80年代前中期的寒冬臘月異常的冷,曾經有過一個采訪報道,受采訪的教授和丁院士介紹過這種情況主要是受大氣環流和北極極地冷渦外擴影響。
余知遠不懂氣象學,但對這時候的寒冷是印象深刻和現在再次深有體會,特別是在元旦節這幾天特別冷。
製衣廠的車間是土磚結構的牆體,木梁加蓋瓦的屋頂,密封性很差,四處透風。
就算裡面擺了火爐還是很寒冷,現在余知遠在裡面走動著,沒乾活都感覺凍手凍腳的很不舒服。
車間乾活的大家看起來還是熱火朝天的情景,但是因為冷,乾活動作比熱天時要慢好多。
現在在生產的是冬季和春季的款式,冬季上市的款式相比夏季就少了很多,就是幾款女式風衣和幾款女士喇叭褲、牛仔褲,再加三款男士風衣和夾克衫,總數十多款而已。
冬裝衣服要比夏裝衣服厚的多,車縫也更繁複,再加上這寒冬臘月冷得人都縮手縮腳,產量比夏裝少了很多,每天只能做出1000件左右的產量。
余知遠知道大家已經非常努力了,千件左右的產量維持產銷平衡就行。
要爆產量等明年新廠房建好和多招人手,再上些電動設備就能解決。
余知遠在車間走了遍,到處看了會,見生產正常後轉頭去倉庫。
倉庫裡江仙芝又挺著隆起的肚子在那裡和幾個女工一起搞包裝,進倉庫的余知遠看見後勸道“二嫂你回家休息一下,不要累著了,這裡灰塵也大,大家能乾的過來的。”
自閑著養了三個月胎後,二嫂便每天挺著隆起的肚子來乾一些生產方面的活。
二嫂將一件衣服折好,邊塞進包裝袋說道“沒事的,我不累,不乾些活我真閑不住,不是說明天要發一批嗎,我一起來多包一些明天發”
見勸不動余知遠也不再說,自己這一輩人就這是這樣,只要有能賺到吃穿和錢的活,再苦再累都很樂意的搶著去幹,一生中過著勤勞和努力奮鬥的生活。
和幾個女工打了招呼,余知遠走進聯通的另一個倉庫,大嫂劉秀蓮和母親李英正在裡面給廠裡大家做算工資和發工資的準備。
此時拚在一起的兩張長方桌上擺放著幾大捆10元面額的大團結,幾大捆的一元、兩元、五元,以及一角兩角和五角的紙幣,旁邊還擺了和三筒的一、二、五分鎳幣。
“李小妹,78元5角7分”
劉素蓮說完將一張工資條遞給桌子對面的余母李英,接著在帳本上做記帳。
接過工資條的余母看了下數字,開始在桌上清點現鈔,數好後和工資條一起裝進信封,再在信封寫上李小妹這個領工資的人姓名。
這是第三次發工資,兩人已經很是配合默契,熟練的乾著財會人員的工作。
余知遠看兩人的配合挺慶幸家裡男男女女都上學讀書過,也就對安排的崗位在簡單的培訓後能馬上適應自己的事情。
不然的話自己可是忙不過來的,要是請外人真怕驚著請來的財會人員,然後忍不住到處說,再然後給自己一大家帶來不知道什麽樣的麻煩和危險。
因為就這麽一個小小的製衣廠在余知遠的運營下,以這時候的標準來講生意驚人。
從在滬市開始賣衣服起,前兩個月每天都有兩萬左右的日營收,60萬左右每月的營業額。
這近兩個月冬季衣服雖然產量少,但所售價格高,反而比夏裝的日營收還要稍高些,
每個月能做六十七八萬的營業額。 四個月下來銷售額就達到了近260萬,毛利潤有160多萬,不算現在建廠房所需投入,淨利潤有130萬左右。
八十年代私營企業四個月就賺130多萬淨利潤,你說驚不驚人。
所以余知遠現在暫不考慮讓外人來做財務,而且為了安全起見,余知遠都沒有在縣城和鄉裡辦資金往來,全是在市裡銀行開私人和工廠帳戶進行資金往來。
每次都是發完貨後就到營業點取款、匯款和取現金的一通操作。
滬市每次匯過來的營業款除了匯款購買原材料、建廠房買建材和發工資這些大筆支出,大頭的淨利潤余知遠都是提取後將現金存放在家裡。
而且這時候還沒有百元大鈔,最大面額就是10元的,100多萬屯在家裡特別多,在挖地窖埋,箱子藏後才將錢存放好。
情況就跟現在的年廣久差不多,錢太多,存又不敢存,藏起來又很麻煩,現金又還在不停的增加。
余知遠猜應該有些錢已經開始發霉了,得要考慮一下還是怎麽把它大量用出去好。
看兒子站在那裡不動,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李英問余知遠“有什麽麻煩的事嗎,要不要叫人給你幫忙?”
背對著余知遠的劉素蓮聽到婆婆說話後,也轉頭看余知遠,等著他說話。
“沒什麽事,工資今天能算好嗎,要不要我一起算”余知遠說。
劉素蓮回答“不用,等下就算好了”
看了眼桌上疊放一堆裝了工資的信封,余知遠說“後天元旦,明天發了工資就放三天假讓大家回家好好休息下吧。”
李英皺著眉頭說“放三天?我怕大家都不答應啊,上次就有好幾個你兩嫂子的親戚跟我說一個月放4天假太多了,讓不用放那麽多天,就發工資那天放一天給她們去存錢和拿錢回家就行了。”
“呵呵,你不說我還不知道,有意思,我這資本家看來在她們眼裡還不算合格呢”
余知遠笑著說,同時感慨大家賺錢真是太拚命了。
轉而又歎了口氣說“說到底還是大家窮啊,手上都缺錢,現在一個月能賺七八十塊就把勞逸結合,原來宣傳的教育選擇性的忘到腦後去了,真是反著走向另一個極端。”
母親聽後也歎了口氣說“要不是窮,手上沒錢,誰願意樂意做牛馬的拚命乾呢,就拿我們自己家裡來說,要不是你回來,情況跟大家不也是一樣。”
“現在大家想要多乾些活多賺一些錢,就順著大家的想法來好了,苦一點累一點有什麽,我跟你爹也是拚命乾活才養大你們的”
“我們賺的已經夠多了,大家做事又這麽努力認真,應該現在給大家的工資都提一大截,讓大家都多賺一些”
母親將自己的想法輕聲的說給余知遠聽。
余知遠本想給母親解釋一些東西是要循序漸進操作的,轉而想了想還是算了,這樣的解釋說到底不就是一些正宗老板的做派嗎!
對員工空頭支票和雞血打滿,一說到工資和加薪,壓縮成本增加利潤就寸步不讓了。
余知遠點頭後對劉素蓮說到“好的,大嫂你做下個月工資的時候給每人都加30塊做過年紅包,明年開始也給計件人員加工價,其他的人加工資。”
見余知遠這麽爽快和輕松的響應,母親李英很是高興,也勸余知遠可不要像真正的資本家那樣越做越像。
“媽,等下回去幫我準備10萬塊錢吧,不是外匯,明天送完貨我要多匯一些錢買布料,年前多囤一些,明年布料恐怕會漲價。”
余知遠對母親說。
“10萬是吧,晚上給你準備好,這裡沒事,我和你大嫂馬上就能搞好,你自己去幹你的事”
母親答應後便讓余知遠不用待在這裡幫忙,忙他自己的事去。
出了廠的余知遠轉了一圈便去新廠房工地,他打算委托建築隊幫自己購買玻璃和塑料管材。
冬天化雪的天氣不適合水泥澆築,工地這幾天停工,建築隊的人除了隊長何志勇和兩個屬下外,來的其他人員趁著這幾天停工都回縣城去了。
現在經過兩個多月的建設,框架結構的廠房已經封頂,在一樓搭的臨時住房裡,余知遠把手上帶來的肉菜和酒交給何志勇三人。
大家一起動手做飯,用豬肉、草魚和其他食材做了熱氣騰騰的滿滿一大桌,準備吃頓好的。
桌上擺起三瓶茅台,余知遠開掉一瓶給大家都倒上,喝了兩杯後開始說自己購買玻璃和塑料管材的委托。
聽完余知遠要拜托的事情,何志勇爽快的表示這事情不難,他們建築隊可以辦好。
“謝謝,有勞何隊長和你們單位了”
得到明確答覆的余知遠連連表示感謝,和三人再喝了幾杯後便起身告辭,讓他們三人可以放松心情的盡情吃喝。
“知遠”
剛想進自家大棚的余知遠聽到有人在叫自己,轉頭看去是三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本家兄弟。
三人從另一個大棚的拐角快速走來,走在最前面的是永發叔家裡的小兒子余文生。
同跟在他身後的是余典和余少成。
面對走到近前的三人,余知遠問“今天輪到你們三個人負責巡邏是嗎?”
現在大家棚裡種的蔬菜都已開始結果,過個半月到二十來天就可以采摘了。
剛好趕在過年前東西最好賣的時候上市。
大家為了防止有人偷盜,小孩子因不懂事,搞破薄膜進去摘菜的情況發生,半個月前開始每天派三人時刻對大棚進行看護巡邏。
余文生點點頭道“是的,今天好冷,晚上恐怕會更冷的多哦。”
現在是白天好看護,不會出什麽問題,余知遠打開大棚的門,讓三人和自己到棚裡躲一下寒風。
“晚上記得把狗牽來巡邏,辛苦一點多巡邏幾次,這段時間是關鍵時期,不出問題今年大家都可以舒舒服服的過個肥年”
余知遠對三人吩咐和告誡到。
三人雖然都和余知遠差不多大,但現在余知遠是整個余家人的主心骨,他說的話整個余家老老少少都會聽。
對於余知遠的告誡,三人聽後都是表示晚上自己絕不會偷懶的,一定會好好看守。
余文生對余知遠說“知遠,到時你帶我們跟你一起到滬市去賣菜可以嗎,我從來沒有去過滬市,想到那裡去看一下,玩一下。”
看了下三人期盼的眼神,余知遠爽快的答應道“可以,到時候帶你們三人一起去。”
販賣蔬菜的時候要將蔬菜搬上搬下,還要將蔬菜整理擺好和給買菜的人稱重。
各種繁瑣的事情本來就需要人手多,三人想到滬市去,正好可以帶上他們幫忙。
得到明確答覆的三人臉上藏不住的喜形於色,和余知遠簡單的聊了幾句就又出大棚,帶著好心情去巡邏了。
余知遠在三個棚裡找了下,沒發現父親在裡面,應該是在家裡和叔叔、舅舅他們一起乾活。
將棚門關好,寒冷和寒風立刻被隔在保溫草席和薄膜外面。
此時的棚內大概有20多度,挺暖和的,余知遠開始查看大棚裡的蔬菜,這是他這段時間有空便邊看邊放松心情的事情。
在父親的精心管理下,每株蔬菜長的都是枝葉健壯,大小果實累累。
吊掛在架子藤蔓上的黃瓜正在快速豐果期,已經長了有筷子長,只是很細,蒂上的黃色花朵也沒有脫落,非常脆嫩的模樣。
架子旁邊種著的西紅柿也已開始慢慢的露紅,隨生長脫去青澀和苦硬的味道。
畦上種的辣椒已經長得像個樣子,每株都多多少少長了幾個差不多可以采摘下來吃的果實。
余知遠在棚內邊走邊看,見著有長得較大較熟的辣椒就摘下來拿手上,摘了十來個才出棚子回家。
還未到家,就聽到各家裡不停的響起劈裡啪啦的聲音,這是大家在家裡破毛竹做到時候裝蔬菜的筐子。
父親他們一大夥人果然在家裡做筐子,見余知遠又將他精心種出來的辣椒摘來吃,余安九露出不高興的樣子。
見狀的余知遠馬上討好地說“不要這麽小氣嘛,菜種出來不就是吃的嗎,我們是老板,不吃賣菜人吃黃菜葉的苦,等下炒個辣椒炒肉,我再倒杯酒給你喝。”
旁邊的大舅李水財對余父說“你要是不舍得的話就讓知遠到我那棚裡去摘好了,酒我也替你喝了,省得你喝起來心痛種出來的菜。”
“不行”余安久叫了一句。
轉頭又對余知遠說“一杯不夠,我要一瓶。”
眾人聽後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