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絛見自己失禮,慌忙賠罪道:“奴家…奴家…”
倚凝拉了她一把,勸道:“你我姐妹無依無靠,若說能幫你的,恐怕也就是眼前的劉郎君了,不如求求他吧?”
劉珞才知道綠絛是遇到了難事,他對這個憨憨的姑娘頗有好感,如果能順手幫上一把也無不可。
“姑娘不妨說說看。”劉珞的笑容很暖,在綠絛看來和其他人都不同。
“是媽媽,她打算…打算讓奴家接客了…”綠絛垂著腦袋,聲音顫抖著說道。
有人好奇,為什麽青樓會有清倌人這麽個角色,隻讓看不讓摸,還偏有那麽多人趨之若鶩,難道男人都是賤皮子?
這就是青樓和窯子的區別所在了,窯子做的是皮肉生意,解決的是生理問題,就那麽一哆嗦的事兒,要說跟窯姐兒談感情的,還真是少見。
青樓則不同,高端的青樓,不光男人要看上女人,女人同樣要看上男人,首先得有精神的共鳴,然後才有體液的交換。這個時代上得起青樓的男人,娶妻往往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婚前通常對未來妻子一無所知,培養感情更是無從談起。
所以青樓的女子們恰好就給他們提供了一種戀愛般的感覺,說是補償青春的遺憾也好,尋找青澀的初戀也罷,總之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追求。
而清倌人就類似於後世的角色扮演,又像是養成計劃。想想看,一個不知世事的少女,和你風花雪月詩詞歌賦,和你談人生談理想,最後為你獻出一生最寶貴的東西,哪個男人能拒絕?
最受追捧的清倌人,通常會由東家待價而沽,甚至采用買撲,也就是拍賣的方式來決定她首次接客的價格,就算拍到上萬貫也不算稀奇。不過一旦過了這一次,這位姑娘的身價也就隨之跌落了。
倚凝就是雲上樓接下來準備力捧的清倌人之一。
而綠絛,經過這段時間的“實習”,表現實難令東家和客人滿意,所以從商人的角度來說,讓她盡早產生價值才是最劃算的。
劉珞很清楚,樓子裡的姑娘們,從本質上來說就是一件件商品,怎樣利益最大化怎麽來,才最符合樓子的經營策略,在如今的時代背景下,劉珞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劉珞沉默良久,思忖再三才道:“綠絛姑娘,如果你不嫌棄,可願去我家裡做事?”
綠絛還在發愣,倚凝已經驚呼出聲道:“郎君的意思是,要給綠絛贖身?!”
劉珞摸著鼻尖道:“你可以這麽理解。”
倚凝又是高興又是心酸地搖著綠絛的胳臂:“妹妹好福氣,能遇到郎君這樣的良人,今後相夫教子,真要羨煞姐姐了…”
劉珞越聽越不對味,忙阻攔她說下去:“倚凝姑娘卻是誤會了,我並非是要把綠絛姑娘贖回去做夫人的…”
倚凝卻一副我懂的表情道:“郎君前途無量,以我們姐妹的出身,哪敢妄想做夫人?只求郎君好好待綠絛罷了!”
劉珞苦笑道:“我只是可憐綠絛姑娘,正好家裡還有個丫頭,她倆也能做個伴。”
倚凝狐疑道:“真就這麽簡單?”
見他懶得解釋,她一臉哀怨道:“說到底還是妹妹好福氣,不像奴家,說不得哪日也和妹妹這般,卻不知要等誰來救我脫離苦海…”
綠絛聽到這,不由得眼圈一紅,抓緊倚凝的手道:“姐姐,我不走,我留下來陪你!”
倚凝拍了一下她的手,佯怒道:“說的什麽胡話!”
劉珞對曹評道:“曹兄,
你和綠絛姑娘去找一下那位…綠嵐是吧,看她可能做主,順便問問贖身要價多少。” 曹評的眼神在劉珞和倚凝身上來回一掃,然後一臉猥瑣地道:“是了,這討價還價的,估計沒大半個時辰回不來…你們慢慢…嘿嘿…”
綠絛好心提醒道:“曹郎君,贖身不好還價的…”
“走吧我的傻姑娘,我終於知道為什麽劉珞要把你贖出去了,就你這樣的,不得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綠絛懵懵懂懂地眨著大眼睛跟曹評走了,劉珞才對倚凝道:“我救綠絛姑娘出去,純粹是因為憐憫,她不像你,有顆七竅玲瓏心。”
倚凝怨道:“綠絛是單純不假,可奴家難道就活該在這風塵中打滾?”
劉珞眼角上揚,呷了一口茶潤潤嘴唇,玩味道:“倚凝姑娘背靠著偌大的一顆大樹,我倒是不擔心誰能欺負了你去。”
倚凝的眼睛忽然失神了一瞬,又立即恢復了媚人之色:“是郎君要做奴家的大樹麽?”
劉珞微微搖頭:“我哪夠格?方才我倒是說錯了,姑娘背後不是一棵樹,怕是一片林吧?”
倚凝委屈道:“郎君何苦這般作踐奴家!”
劉珞往榻上一歪,拿父母看偷點心吃的小朋友的眼神看著她:“裝,接著裝!”
倚凝忽地面容一板:“你不該說出來!”
劉珞裝作害怕道:“怎麽,姑娘還打算殺人滅口?”
倚凝正要說話,就見劉珞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牌子放到案幾上,打眼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這玩意兒做不了假吧?”劉珞問道。
倚凝搖搖頭,福身施禮道:“奴家怎麽也沒想到,郎君居然也是皇城司的人,而且還手持城字令牌…”
劉珞拿出的正是從林忠全那裡磨來的城字令牌,與原先那塊司字令牌相比,城字令牌不光可以詢問消息,已經可以直接調動皇城司的人手了。
也是借這次防疫治疫的機會,皇城司需要全力配合新案,劉珞磨破了嘴皮子才從林忠全那討來的,美其名曰提高效率,免得大小事都要去麻煩林都知。
林忠全再三叮囑,時疫之事一了,就必須馬上歸還令牌,而且要千萬保管好,不得遺失!
遺失是肯定不會遺失的,至於到時候還不還,那不還得看劉珞的借口編的好不好麽?
“我不是皇城司的人,不過與林都知關系算是不錯!”劉珞毫無節操地給自己臉上貼金。
但他這話配合著城字令牌,又由不得別人不信。皇城司的令牌,準確地說並不是給某個人,而是給某個任務的執行者,任務結束,就必須交還令牌。劉珞從西北一回來,林忠全就把那塊司字令牌給收回去了。
城字令牌的級別猶在司字令牌之上,給的還不是皇城司裡的人,他說他是林都知親兄弟也有人信!
“是都知和郎君說了奴家的身份?”
“沒有,我猜的。”
“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