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無常,烏雲匯聚,雷霆炸響。
下雨了。
陸安目光悠悠,回頭看向雍王府內站著的彭百裡,這位新任的王府護衛統領正在對著他笑。
笑的很憨厚。
來時騎馬,回去卻要走路。
但陸安並不擔心被雨淋濕,白馬拉著車,晃悠悠穿過青石長街。
陸安笑了,七晚真是自己的貼心小棉襖。
寶馬香車美人懷,夫複何求?
陸安想起了白岫,不知道她有沒有被雨淋著,身上的傷有沒有好。
“少爺,你在想什麽?”
七晚再次看到自家少爺臉上露出了那種表情,之前,是在家中,少爺望著天發呆,還吟出了“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詩句。
“在想你白姐姐。”
七晚聽了心中酸酸的,但經少爺這麽一說,她也有些想白岫了,道:
“白姐姐應當也會想少爺吧?”
……
雷打山雨,破廟陰風。
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清秀少年擦拭掉劍上沾染的鮮血,腳下是幾具屍體。
白岫收起軟劍,緊了緊蓑衣。
手臂有些酸痛,箭傷還沒有痊愈就與人動手,不知道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山風透過蓑衣,她感覺有些冷。
抬頭見遠山如霧,朦朦朧朧,心底想起了那個短暫停留過的懷抱。
摸出乾糧啃了幾口,遠遠看到濃密的雨中有身影穿梭。
她眼眸柔情化作寒冰,起身衝入雨中。
“淫賊……”
心底有一道聲音。
……
宣南城。
大雨將這座城市淹沒。
王府前的大街上,沈經丘看著白馬駕車離去,微有風霜的臉龐露出淡笑,他身旁,青衣小廝沈荃撐著傘。
旁邊是個茶樓,沈經丘轉身走了過去,腳下的鞋子已經濕透,但他毫無所覺。
沈荃跟著收起了傘,問道:“老爺,我們不進王府嗎?”
沈經丘笑了笑:“進王府做什麽?”
“皇上不是派老爺來查雍王三子身亡一案嗎?不進王府怎麽查?”
沈荃不明白老爺的打算,雍王三子紀厲身亡的消息入京,皇上震怒,當即派了自家老爺前來徹查,老爺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宣南城,卻不進王府。
沈經丘微微搖頭,端起身前的茶抿了一口,道:“案子,自有他人去查,我們隻管看著就成。”
那皇上還那麽著急派老爺你來做什麽?
沈荃心中不解,為老爺倒上茶,也不再多問,老爺就是這樣,說話總是讓人捉摸不透,問了也不會說,倒不如不問。
沈經丘看著外面的雨,雨越下越大。
他道:“沈荃,你看到剛剛馬車上那少年了嗎?”
沈荃點頭:“看到了啊,長得挺好看,還有個漂亮丫鬟伺候著。那人老爺認識嗎?”
“老爺認識他,他卻不認識老爺。”
沈經丘笑道:“曲侯兵敗鹿萍淵,其麾下大將陸遠被罷官,陸遠老家應該就是南禺臨漳縣吧,聽說他兒子陸安和南禺第一人的薑衡之女薑楚有婚約,你說,一個罪官之子到雍王府做什麽?”
沈荃明白過來,原來剛剛那好看的少年就是陸遠之子陸安。
陸安到雍王府做什麽?沈荃不知道,他搖頭。
沈經丘也沒想沈荃能回答他,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看著外面的大雨,想到剛剛從王府之中飛奔而出的一眾人。
那些人應該是夜神司的精銳吧,夜神司兩大統領同時行動,看來雍王三子身亡一案有了重大突破。
所以,破案,有沒有我都可以。
皇上也不是讓我破案的。
……
薑府。
飯菜很豐盛,七晚吃的很開心。
夫人不停的給陸安夾菜,陸安感覺太補了,這兩天夜晚的夢都多了。
只不過,未見到薑伯父,聽伯母說出門了。
轟隆!
七晚筷子一哆嗦。
外面忽然打了個響雷。
陸安扭頭看了看,天昏地暗,雨大風急。
揉了揉肚子,回到別院,猴子躲在屋簷下,風吹著雨斜打在它身上,白毛一縷一縷的。
七晚打開門,讓猴子進屋,猴子呲牙咧嘴,對她拜了拜。
“少爺你看,它這是向我道謝呢!”
七晚有些驚奇。
陸安笑了笑,不足為奇,畢竟是個靈長類,又在這個有些玄妙的世界,就算這猴子突然說話了,他覺得自己也不會太過驚訝。
他喊了一聲:“七晚,練功!”
七晚對練功很有興趣,最近實力不如少爺,想保護少爺都費勁了。
“少爺,霜天劍又有改進了?”
“暫時沒有,不過,今天咱們不練霜天劍,練地元功!”
“地元功?少爺,你終於改進地元功了!”
陸安笑了笑,若非看了薑家那麽多武道功法, 想要改進地元功怕還需要些時日。
這個世界的武道修煉,由內求外,由外求內,內觀自身,外法天地,有內觀、外化、金剛、洞玄、神通等多個境界。
陸家有武道功法幾十部,但核心功法只有一部地元功、一部霜天劍。
地元功內觀,霜天劍外化,一內一外,一為根基,一為枝乾。
陸安看遍陸家、薑家一百多部武道功法,發現內觀功法少,外化法門多,所以,想要改進地元功也一直沒辦法。
內觀自身,在強體魄、壯筋骨、養精神,內觀有成,便能逐漸以神燭照身體內部,待達至巔峰,心神一動,周身各處無一不纖毫畢現。
地元功最重根基,進境緩慢,前身修煉十年,不見成效,這才被便宜老爹定下了規矩:不滿十八,不得破身!
咦?
不對,那是前身啊!
我雖然剛來半個多月,但小爺我開著掛修煉,地元功內觀圓滿,已達外化的境界,這規矩不適合我了啊!
陸安忽然渾身通透起來,看著七晚,眼睛裡散發出了明亮的光芒。
七晚感覺少爺看自己的眼神忽然熾熱起來,不由得嘴角露出一抹淺笑,暗想:少爺怎麽忽然間有些不一樣了?
不過,少爺越變,我越是喜歡呢!
指點修行,免不了指指點點。
一時間,房內便有人臉紅心跳,不斷響起酥音軟語。
可惜,那生香的場景隻被一隻白色的猴子看了去。
屋外狂風驟雨,旁人卻連聲音也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