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注定會失望。
就比如陳獨悲。
陸安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腳踏實地,跋山涉水,地元功似乎運轉得都快了幾分。
內觀自身,勁力化為氣力,以致外化。
一路行來,氣力隨地元功的運轉不斷增加,終於在見到熟人之前,內氣陡增,身體蛻變,到了外化九重。
熟人也並不是很熟。
河東雲海門雲飄飄、林颯颯師兄妹,以及只是看了一眼的“淒風刀”張元良。
山間破廟,木門橫倒,神像坍塌,廟前不遠更是有著幾具未完全腐爛的屍首。
陸安來到近前,才見張元良面色蒼白,渾身血跡,胸口隱隱可見深可及骨的傷痕,一條手臂耷拉著,似乎無力抬起。
“陸公子!”
雲飄飄驚喜的望著陸安,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見面。
陸安也很意外,這似乎需要特別的緣分。
只不過,林颯颯這位少俠面色難看,有些不歡迎他。
他上前對張元良拱手一禮,道:“小子陸安,見過張大俠!”
對這位行俠仗義的武林大俠,他是有著敬意的,他自己不過是碰上不平之事才會有俠義心腸,而這位張大俠則是追著邪惡之徒來為民除害。
張元良點了點頭,眼神無光,似乎說話都困難,顯然傷勢極重。
陸安想到了陳獨悲,只怕陳兄是無法找到張大俠了,注定要失望,而且,即便找到了,以張元良此時的身體,明日怕也無法動手。
陸安也有些失望,來源於他心底隱隱的一絲期待。
雲飄飄欣喜的找了處乾淨的地方讓陸安坐下,陸安一看,卻是廟中神像的腦袋。
他是無神論者,所以也不在意。
原本想直接離開,但此時也坐下來。
“陸公子,我們可真是有緣。你之前去了哪裡?這山中太不安全了,陸公子不如歇息歇息,等到天亮之後再去那刀鋒門。”
雲飄飄心懷好意。
陸安也覺得今夜的山中格外詭異,似乎那七邪都跑到山裡來了,但他隻想早點趕到刀鋒門。
林颯颯吃味的看著自家師妹,滿含怨氣的冷哼:“師妹何必多管閑事,他實力高強,以外化斬金剛,又能有什麽危險?”
林颯颯想讓陸安離開,甚至心中在想,若是陸安死在山中,那就更好了!
但隨即他就掐滅了心中陰暗的念頭,暗暗自責:我雲海門弟子,乃武林正道,雖不喜這陸安,但也不該想著讓他去死,此念一起,我與邪道何異?
但陸安對師妹有救命之恩,看師妹神態及所為,似乎對陸安暗生情愫而不自知,陸安不死,我如何贏回師妹芳心?
一時間,林颯颯的心如廟外山風,亂作一團。
雲飄飄扭過頭,不理自家師兄。
張元良倒是抬起頭來,打量一番陸安,問道:“你能以外化斬金剛?”
陸安點頭道:“一些小手段,遇到張大俠這等強者卻是上不得台面。”
“能越階而戰的,哪裡會是小手段?”
張元良一手握著厚背長刀,刀尖拄地,手腕微動,刀刃旋轉間,映著天上灑落的月光,照在陸安的臉上。
只聽張元良又道:“跟我說說你的小手段!”
一股陰風吹進破廟,陸安覺得身體微涼。
雲飄飄小口微張,臉龐似乎定格了。
林颯颯心中轟隆一聲,好似有什麽東西倒塌了,但他又有莫名的一絲欣喜。
陸安笑了笑,問道:“張大俠是想要我越階而戰的秘密嗎?”
張元良點頭:“沒錯。”
陸安有些失望,眼前的張大俠也不過是武道高深一些的普通江湖人罷了。
他歎道:“我的秘密,便是說了,你也未必學得會。”
張元良的刀光映在陸安眉心,淡淡道:“你學得會,我為何學不會?”
“因為我靠的是我這雙眼睛,我能看穿金剛強者身上的破綻,並能找到最佳擊破的方法。”
陸安眼神炯炯,看著張元良,問:“你要將我這雙眼睛挖出來嗎?”
“若是真的,挖出來也可以。”
張元良緩緩道,顯然並不認為陸安說的是實話。
“張大俠,我輩江湖中人,誰沒有點獨門手段,您是受人敬仰的大俠,武道高強,為何要逼問陸公子的秘密呢?這實在有違您的俠義之名!”
雲飄飄愕然開口,心中帶著不信。
若是見到他人的高超手段便想據為己有,那還是大俠嗎?
張元良笑了笑,滄桑的面孔顯得笑容有些僵硬。
陸安沉聲道:“張大俠既然開口,自然不會讓自己的俠義之名有損,所以,待我交代了我的秘密,我們三人便會死在這口刀下,我不交代,我們也是一樣要死。”
林颯颯驚駭,身子一個踉蹌,坐到了地上。
雲飄飄退了一步,幾乎撞到陸安身上,美目盯著張元良,似乎在等待張大俠否認。
但張元良點了點頭,讓她心中的大俠形象瞬間崩塌。
林颯颯更是不堪,粉錯愛豆的人,要麽變成腦殘粉,要麽直接路人黑。
更何況,張元良提刀架到了脖子上!
俠義之名勝過三條性命,張元良不會算錯帳。
越階而戰的手段他見過,但極少,極恐怖,他得不到,但想要。
陸安有,雖然只是外化斬金剛,但到他手中,未必不能為他所用。
十幾歲的少年,別不過他手中刀。
張元良很自信,即便身受重傷,三個小輩,也不過是一刀而已。
“痛快說,痛快死。給你一刻鍾的時間考慮。”
他聲如平湖,沒有絲毫波瀾。
陸安看著他,心中喟歎:我就在你身後,手中握著劍,你受傷比死掉的藍靈童子還重,哪裡來的自信讓我痛快死呢?
“哈哈哈,原來這就是人人敬仰的大俠,是我心中崇敬的偶像!這種事張大俠做了多少回,殺了多少人,埋下了多少真相?”
林颯颯失心大笑,滿含著憤怒、失望、不解。
張元良沒有看他,只是淡淡道:“我無門無派,妻子被人凌辱至死,兒子被權貴紈絝子弟打殺,女兒被辱自殺而亡,我不這樣,如何變強?如何為他們報仇?
人人敬仰我,才不會有人懷疑我,我才能殺更多的貪官汙吏、江湖敗類,你們死了,並非毫無價值,我會記住你們為俠義做出的犧牲。”
“狗屁!你就是道貌岸然!以復仇的名義掩蓋心底的齷齪、黑暗、罪惡!你不配為俠,不配談義!”
“俠義在我手裡,我說有就有!”
張元良手中的刀轉了轉,寒光從陸安眉心落到了林颯颯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