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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逐道》六十六 噬道
  “……”檀纓低頭沉吟道,“所以到底什麽是噬道?”

  “容後再說。”白丕隻衝內堂努了努嘴,“你先與家人道別,隨我回學宮。眼下儒家已用出此等手段,你暫且不要外出了。”

  檀纓一應,這便回身迎向堂中父母。

  雖隻一面之緣,但二老多年的付出卻歷歷在目。

  眼下得道入宮,本該孝敬一下,卻又要匆匆離別了。

  檀纓也想不出什麽,隻苦笑道:“待我穩住腳再盡孝,這段時間,只能多往家裡送點錢了。”

  “不缺的,不缺的……”檀立渠使勁抓住兒子的雙手點頭道,“我雖不明因果,更不懂什麽開家,但既入學宮,務必勤學苦修,一定要走正道,家裡的事不必多想。”

  檀母也在旁笑著抹淚道:“倒是你,缺什麽就跟家裡說……唉,我都不知該哭該笑了。”

  簡短的惜別後,檀纓就此與白丕離去。

  上了街,他依然心有不穩,不時回頭望向家門口揮別的父母。

  白丕忙勸道:“寬心,你父母是安全的,你也是安全的。”

  檀纓與父母揮著手道:“可剛剛武儀給我的感覺,很危險。”

  “唉,祭酒要護你,怕你擔不住,這才未提噬道的事情。”白丕歎道,“現在儒家已逼到眼前了,不說也要說了。”

  “但說無妨。”檀纓提了口氣,“我頂得住。”

  白丕這才談起了開家之爭的真相:

  “仍以杯水為例。

  “杯,總要有地方才能立住。

  “而每立一尊杯,便少了塊地。

  “這也是為何得道者稀少的原因。

  “前人已經說通的學說,便是已佔了的地方,已然立了的杯子,你再去僵學複刻,也是沒地方給你立的,你的杯子也是成不了型的。

  “也正因此,道始初年先賢輩出,如韓非那樣集前人之大成,才得以破到第七境,而越往後的人,留給他們的地方也就越少,故時至今日,五境已極。

  “至於新人得道,必須要在前人的基礎上,有自己新的通悟,塑出新的杯子,佔據新的地,這也是為何得道難了。

  “而所謂逐道,便是這無數大大小小的杯子互相碰撞,互相吞噬與融合,互相爭搶地界的過程。

  “眼下你唯物家之杯將將而立,誰不想來與你撞撞,趁你立足未穩,搶搶你的地方?

  “武儀也正是在做這件事。

  “他若以自家理論駁穿了你,便是吞你的杯,飲你的水,還擴大了他的領域。

  “此即噬道。

  “照理說,此等關乎噬道的清談,是要送上書柬,約定日期,在名士的見證下舉辦的。

  “若私下逼談硬噬,隻為天下所不恥。

  “哪想到,這白面賊公呈書柬,私誘對談,身為儒家竟如此陰損,當真把他家聖人的臉都丟盡了。”

  檀纓沉思片刻,問道:“那我若死了呢?”

  “那這杯便也無人可知了。”白丕一笑,“先賢隕落後,從其道者可並承其杯。然而你的杯子與眾不同,還沒人見過,更不知道它立在哪裡,便是殺了你也噬不了你的道。相反,百家諸子都會保護你,確保你能活到與他們論道的那一天,只求一睹唯物之杯的真容,最好再噬上一口。”

  “……我懂了,我不重要,我的道才重要。”檀纓沉聲道,“他們要聞我的道,駁我的道,噬我的道,待我被吞得乾乾淨淨,才好滅我的道。

”  “當是如此。”白丕朗然大笑,“此即逐道!”

  “果然啊,非名即利。”檀纓隻冷笑道,“可既然他們能噬我,我也能噬他們了?”

  “謔,你可收收心吧。”白丕擁著檀纓道:

  “所謂噬道,要點有三。

  “其一,兩人之說要有重合的地方,即是對同一現象、理論、學說,都各有所奉。

  “其二,要互有相悖,能分出高下。

  “其三,要有發現自己所奉的學說,有無法解決的矛盾,又或是被說服,發現自己的想法,與所學的道是相悖的,總之,就是不自洽,各種各樣的不自洽。

  “為今的各家之說,早已是千駁萬論之後的結果了,各家各佔一隅,全都是硬骨頭,很難再有互噬。

  “唯獨你唯物家初立,如羊羔處子一般,因此武儀才下髒手,想要割你一刀。”

  這一段,雖然白丕說得刀光劍影,檀纓聽得卻莫名心馳神往,隻搓手問道:“倘若我真應了武儀的清談,又當場將他駁穿,我便能噬他的道了?”

  “哪這麽容易,武儀可沒你龐師那麽敞亮,哪會跟你講什麽天文數理,儒家道德禮法那一套壓下來,你拿什麽頂?”白丕搖頭笑道,“祭酒不說這事,是怕嚇到你,你怎生反倒興奮起來了?你且記得,若被迫論道,你盡量將題引到自己擅長,且與對方沒有重合的領域,能躲便躲。”

  “嗯?”檀纓問道:“這樣避之不談, 就不會被噬了麽?”

  “可被噬得少些。”白丕比劃道,“用兵家的話說,這相當於棄城而逃,雖失地喪勢卻不折兵,若是一定要硬辯,則只會卷出更多的悖論與懷疑,道越噬越淺,更有甚者會一舉‘失道’,你也不想辛辛苦苦得來的道,連著學宮的百余副資材被人啃光吧?”

  檀纓忙跟著搖頭。

  他對自己的理念自然是有自信的,但對這個世界的研究還太少。

  敢立天文之說,也是建立在日月晝夜歷法等客觀事實基礎上的。

  但或許,靈氣真的改變了一些更細節東西,自己還未發現,又或許物質並不一定先於意識,這些事都有待印證。

  也正因此,他對唯物的詮釋,僅限於“研究客物”,而未去定義意識與物質的關系。

  唯物之路還遠,應在范子與韓蓀的指導下走下去,不急一時爭鋒。

  似是看出了檀纓的算計,白丕一個揚眉笑道:“當庭辯駁只是最粗暴直接的噬道罷了,你完全可以陰著來。”

  “哦?”檀纓當即一喜,搓著手問道,“我就喜歡陰的。”

  “哈哈,你只需將那天文之說著書立論,傳與天下學宮,當他們讀到你學說的時候,自有好戲上台!”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好!”檀纓大喜過後,卻又忽然拍了下腦袋,“啊!”

  “嗯?”

  “武儀說有一份資材當賀禮,忘要了!”

  “……你這腦子,倒是和祭酒越來越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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