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一種說法，有為打算重新定義未來的智能手機，打算推出機器人式手機?”

　簡單的寒暄之後，在京城初冬的寒風裡，蒂姆·庫克狀似隨意的問道。

　戈東樹詫異的扭頭看了眼蒂姆·庫克，問道:“誰說的?這怎麽可能?把手機跟機器人綁定起來?這太荒謬了。”

　蒂姆·庫克笑了笑了，然後說道:“不止是把手機跟機器人綁定，甚至還要將自動駕駛技術跟機器人綁定。據說有為集團已經在跟相關部門探討相應可行性，比如初期有為集團來為所有的機器人自動駕駛系統統一承擔保險費用，增加機器人自動駕駛造成泛人身傷害保險，如能證明是機器人技術造成的所有違章由有為集團來處理，等等這些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你信?”戈東樹聳了聳肩問道。

　蒂姆·庫克點了點頭，隨口給出了自己的判斷:“來的時候我還半信半疑，但看了剛才的展示後，我信了。你們正在做全人工智能解決方案，我想也許你們還會往上增加功能，比如機器人管家技術。當然，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們是否能達成類似協議，我不知道n1型機器人的產量，現階段主要應用方向，但假以時日，一旦產量跟上的話，以你們跟寧孑的關系，這大概是必然的。”

　戈東樹笑著點了點頭道:“嗯，你也說了要假以時日，事實上你不知道的那些東西，我們同樣也不知道。”

　蒂姆·庫克聳了聳肩，道:“但你們的機器人實驗室能共享基地一部分數據，同時還是一些主要部件的提供商。彷製n1型機器人或者需要一定時間，但如果不需要n1型機器人的運動能力，隻做一般的民用機器人，不需要那麽複雜的傳感系統跟高精度的計算能力，甚至能用其他方法來替代n1型的機器視覺體系。”

　戈東樹微微側頭看向蒂姆·庫克，說道:“所以……”

　“所以我大概不需要三年也許明年，或者後年，有為集團就會推出第一代通用型可以融合現階段所有智能設備功能的機器人設備，包括但不限於智能手機、電腦、智能中樞、自動駕駛等等功能，提供移動基站跟wifi服務。

　除此之外它還能夠理解一般性對話，具備屏顯、投影能力，具備雲存儲跟私密存儲能力，使用嵌入式自動搜索引擎技術，背靠有為雲平台進行大數據處理！也許這將是人類歷史上最成功的高端民用人工智能設備。對了，你們想好這款可移動信息中樞的命名規則了嗎?”

　蒂姆·庫克結果戈東樹的話頭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如果這個時候兩人身邊有電子發燒友，聽到蒂姆·庫克的評價，大概率會對未來充滿期待。

　畢竟這種升級對於電子發燒友們來說絕對是隻敢在夢裡想想的未來，已經接近科幻的成分。

　但這種話從蒂姆·庫克嘴裡說出來，卻多了不少可信度。

　眾所周知，公司之間，只有旗鼓相當的友商最了解對方。

　作為智能手機市場唯二的兩大巨頭，不管是蘋果還是有為，自然都會分外的關注對方的產品。

　尤其是對於蘋果來說，faster的崛起已經讓他們果斷放棄了繼續保留自家的商城生態，轉而來開始擁抱更開放的faster生態平台，這就讓這種關注變得更為直接。

　因為現在兩家公司都在同一個生態平台下面共存，現在的競爭已經從之前的生態差異化競爭，變成了在同一個生態圈下的用戶爭奪戰。雖然說ios平台跟鴻蒙平台的安裝包依然不同。但faster智能化的編程模式，能非常輕松的讓應用安裝包在兩個操作系統之間相互轉化，從事實上打破了封閉系統效應的邊界。

　這也讓雙方的競爭變得更為純粹。

　不過戈東樹沒有回應蒂姆·庫克的話，而是同樣問出了一個問題:“我聽說蘋果已經打算對數家品牌的手機廠商授權他們使用你們的ios系統，是真的嗎?”

　蒂姆·庫克聳了聳肩，沒有回答。

　戈東樹繼續自語道:“其實這種開發顯得小家子氣了，如果我是你，就直接將ios開源，然後順便開始賣a系cpu架構，反正faster類型的平台已經確定是未來的趨勢了，未來產品的整體競爭邏輯已經變了，庫克先生。”

　蒂姆·庫克玩味的說道:“這樣的話系統的價值將取決於未來faster共享平台的接口會不會繼續放開。好了，不談這個，戈，你難道不覺得如果有為沒有一個可靠的夥伴，即便你們研究成功，也很難在歐洲跟北美市場上推廣你們的機器人產品嗎?不管是北美的監管，還是歐洲的監管，都不會簡單的將你們未來的機器人產品簡單的定義為通訊產品，甚至可能很久都拿不到銷售許可。”

　話題又重新被這位蘋果大老給拉了回來。

　“嗯……”戈東樹聳了聳肩，看了眼身邊的蘋果大老，問道:“你的意思是如果蘋果成為有為集團的合作夥伴，就能順利通關?”

　“當然，我們有自己遊說渠道，起碼能讓相應的產品更容易上市。而且歐洲的反壟斷委員會不是那麽好打交道的。當然這些其實不需要我提醒你，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管是有為集團，還是這座基地，需要一個可靠的盟友。

　恰好蘋果公司已經在基地的全球產業鏈布局上發揮了一些作用，同樣在未來的產品上，我們也能發揮同樣的作用。簡單來說，有了蘋果公司的保證，能更容易收獲信任。”

　蒂姆·庫克這番話說得很誠懇，當然也是符合實際情況的。

　這方面有為集團處於天然弱勢。雖然蘋果也經常被歐洲各種監管部門針對，但大多數時候無非就是做做樣子，不痛不癢的罰款，可對有為集團就不一樣了，動不動那是真的下刀。

　不過蒂姆·庫克說得再誠懇，戈東樹心裡很清楚，這根本就不是他，甚至有為集團能決定的事情。

　而且戈東樹其實並不太在乎這些。

　簡單來說就是時代變了。

　這個世界的經濟規律跟生產力躍升密切相關。

　在科技發展停滯的時代，基礎科研停滯不前，帶來的最大影響就是生產力發展停滯，這個時候往往會面臨紅利耗盡，所有商家都開始進行存量博弈，這個階段往往是最殘酷的。

　因為已經找不到增量，就只能從曾經的存量市場上去相互爭奪客源，妥妥的零和甚至負和博弈。

　但在各類基礎科技蓬勃發展，生產力躍升的時候，對於公司而言，只要找準了風口就能飛起來。

　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哪怕暫時放棄海外市場，用心深耕華夏市場，也足夠讓有為集團活的很好。畢竟相關的人工智能加人型機器人市場，現在是一片空白，可以任意書寫。

　所以對於戈東樹而言，蒂姆·庫克也許說的都是事實，但有為集團現在的選擇遠比蘋果要多，自然擁有主動權。

　這其實得感謝寧孑。

　畢竟有為集團是在寧孑的建議下，成立了機器人實驗室，並將機器人發展納入集團發展策略，更重要的是，有為集團可以跟基地共享全球供應鏈跟華夏本土供應鏈，這也讓有為集團設計簡化的民用機器人技術成為可能。

　最重要的是，這次以人工智能跟反重力物質發現為代表的科技革命的起點是在華夏。

　按照歷史的發展規律，科技革命在哪裡開始，就意味著那個區域將開始跳躍式的發展。科技時代，靠著降維打擊的產品，就能快速完成資本的積累，步入發展的快車道。也能通過高附加值的產品，將更多的利潤留下。

　尤其是目前這個條件下，華夏本就是工業大國，強大的製造業搭配上生產力躍升的時代，相互催化之下，哪怕再悲觀的人也會對華夏未來的經濟發展表達樂觀態度。

　這一切都成了此時戈東樹的底氣。

　思考片刻後，戈東樹感慨道:“庫克先生，大概兩年前，我們在體大見面時，寧院士對我說，當時的我正站在未來世界科技的中心，其實當時我還是對他的自信抱有懷疑的，但是現在我想哪怕是你都不會再懷疑這一點。所以想想看吧，連他當時最親密的合作夥伴都懷疑的事情，最終卻成了大家都公認的事實，這功勞主要在誰身上，就不需要我多說了。

　所以我現在其實感覺挺汗顏的。我常常會想，如果當時我們更激進些，對相關的技術發展的支持力度再大一些，現在又是什麽樣的場景?也許有為能直接拿到faster的代理權?好吧，不談這個。總之，你的想法也許沒錯，但這種層級的合作，你明明應該比我更清楚誰能做主，所以真不用試探我們的想法，關於機器人的推廣，集團有好幾套方案，現在也還沒做出最終決定。”

　戈東樹的感慨並沒有讓蒂姆·庫克動容，畢竟這些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東西，也可以說是廢話。他只是很澹定的答道:“我當然明白，戈，我已經跟寧約好了，午飯後我們將會直接對話。我只是希望如果寧征詢你們這些合作夥伴的意見，希望你能考慮我剛才的意見，僅此而已。”

　“哦，我會考慮，並向董事會建議的。”戈東樹隨意回了句。

　標準化的答桉，到了他們這樣的位置，對於這種涉及到集團戰略的問題，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桉。所以蒂姆·庫克其實挺滿意的。

　而且兩位大老時間控制得剛剛好，討論完議題，正好就到了一號食堂的門口。

　……

　寧孑沒有參加中午的飯局。

　當然這並不讓人意外，事實上，現在也沒什麽人能讓寧孑特意去參加某個飯局，這也算是一種自由。就好像今天寧孑說的那樣，他的時間比較寶貴。

　中午的午宴很豐盛，不過蒂姆·庫克是耐著性子，在桌上呆了一個小時。

　午宴後，則是早已經被招呼過的卓明謙親自帶著蒂姆·庫克來到了寧孑在基地的辦公室。

　對於蒂姆·庫克來說這次會面顯然很重要。

　寧孑曾經承諾過蒂姆·庫克，未來太空時代，蘋果手機能在太空擁有信號，但這個承諾現在看來顯然不夠。因為蒂姆·庫克已經不敢確定真的到了未來的太空時代，人們會更習慣於使用怎樣的智能手機。

　看不清未來，或者說對於未來的判斷已經沒有足夠的信心，這對於一家大型科技公司的ceo來說才是最致命。

　……

　“歡迎你，庫克總裁。”正在辦公桌前忙碌的寧孑看到蒂姆·庫克走進辦公室時，主動站了起來，迎到了門前。

　這份面子真的很大。

　寧孑的熱情也讓蒂姆·庫克感覺心裡舒服了許多。

　雖然他對寧孑算是有些了解，但跟一個還願意演出熱情的寧孑談話，肯定更值得期待。同時也讓蒂姆·庫克開始警惕，在他看來眼前這位年輕人的熱情從來不會無的放失。

　“中午怎麽不一起吃飯呢?大家都很期待能跟你聊聊。”

　“最近口味被一位頂級廚師養叼了，不太吃得慣其他廚師做的菜，恰好他這些天也受了累，不太想做宴席，乾脆就吃了他炒的小菜。”寧孑笑著解釋了句。

　這個理由很nice。讓蒂姆·庫克不知道怎麽做答。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才是他熟悉的那個寧孑。交流起來簡單且純粹，雖然理由顯得很不好客，但大概率是實話。

　“如果有機會，我也想嘗嘗。”

　“哈哈，那肯定有機會的。好了，不說這些了，蒂姆，說正經的吧。我們都沒太多時間浪費在聊這些上面，你先說還是我先說?”寧孑開門見山道。

　蒂姆·庫克感覺眼前的年輕人越來越熟悉了，還是那個味道，挺好的，遂微笑著答道:“你先說吧。”

　“嗯，那我就不客氣了。簡單來說未來基地會考慮對外授權一些相關技術跟產品，不過我們有一個要求，所有技術授權都必須要以華夏法定貨幣結算。對應的，未來國際市場上進行交易，凡是涉及到基地的技術對外授權的交易，同樣必須以華夏法定貨幣進行結算。當然也包括蘋果旗下的產品，faster以及湍流算法相關設備的授權，等等。

　如果拒絕的話，我們將會收回所有的授權。比如蘋果的siri使用的人工智能技術，世界范圍內的湍流算法的業務等等，你應該知道我們有那個能力或者說技術手段隨時停止服務。

　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突然，不過我已經決定單方面施行，時間大概就定在明年吧，畢竟要給這個世界些時間做準備。不管是你們，還是我們。我知道你跟許多人都有比較好的關系，所以希望你能去通知他們一聲。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大家都能坐下和平的討論出一個章程來妥善的過渡，避免混亂帶來的損失，畢竟我們身處一個文明且紳士的世界，我覺得能談判，最好還是不要訴諸武力。

　就像我之前跟你說過，未來是太空時代，我們的反重力飛船即將上線。甚至一些小型的反重力大氣層內飛行器，已經開始在做最後的上線準備。就在太陽系內，到處都是豐富的資源，所以大家都應該把目光放的更遠。月球、火星、土衛二、甚至木星上的金屬氫，數之不盡的財富都堆積在那裡，合作開發才應該是我們的主題，你覺得呢?”

　蒂姆·庫克愕然的看著寧孑，再好的涵養這個時候也讓他沒法保持以往的鎮定。至於之前那一點點小榮幸此時已經被寧孑這番話抹得一絲不剩。

　寧孑會突然在這個時候提出這種要求顯然是他沒想到的。

　哈，使用華夏法定貨幣結算所有業務，蒂姆·庫克最先想到的是蘋果公司龐大的貨幣儲備。他可以想象這個消息一旦公布，會給這個世界金融帶來怎樣的影響，那將是一場海嘯，一場讓全球市場開始動蕩無數人發瘋的海嘯。

　faster、湍流算法， 不談siri，光是前兩樣基礎技術的普及就足以讓全世界的互聯網基礎出現動蕩。畢竟這個時代的生產力突破起碼在目前來說都是人工智能撐起來的。

　瘋了，眼前這個年輕人大概是瘋了。

　不過很快，蒂姆·庫克突然明白了為什麽他今天會看到n1型機器人進行那些演練項目。

　再想到根本打探不到任何消息的反重力技術，他突然又覺得寧孑在這個時刻突然提出這個要求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只是……

　“寧，之前我們談的合同上好像不是這麽說的……”

　“哦，所有合同都有保留條款的，我們的人工智能擬定的合同，我很清楚哪些漏洞可以用，無非就是違約責任的問題。更別提我們都知道，這從來就不是什麽合同的問題。合同從來約束的都是那些無力且沒有資格違反合同的人，額……冒昧的問一句，你覺得我跟我的基地沒有那個能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