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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臨州》第157章 醉魂應逐凌波夢
  “公子有所不知,柳辰月在張家出事後就離開了春芳樓,有人說她是為了避禍自保,來在這裡的客人都知道,柳辰月與張家老爺有說不清的關系,甚至有人說她是張老爺在外面養的女人,張夫人對柳辰月極度不滿,幾次對張老爺發火,夫妻關系也因此事而鬧僵。張老爺受不了張夫人的打罵,每晚都跑到春芳樓找柳辰月,甚至留宿在柳辰月的房中,徹夜不歸。”

  “能被張老爺看上的人,想來也不簡單,只是張家出事後,她竟如此絕情,可歎可悲啊!”

  柳辰月出身風月場所,以色侍人,她與張老爺推心置腹、徹夜長談,看中的也只是張老爺兜裡的銀票。張家出事了,她首先想到的是避禍自保,這也由不得她,她一介歌姬,沒身份沒地位,一旦牽扯其中,無人會幫她,一走了之,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小嵐接著把話說下去:“柳辰月離開後,春芳樓的人氣就少了大半,無人知曉她的去處,也不知她何時會回來。過去數日,春芳樓的生意不溫不火,沒有起色。直到今日,柳辰月居然回來了,還大肆宣傳她回來的消息,搞得附近的名門公子都趕來圍觀,隻為見她一面。這也就算了,可她居然提出今夜隻為一人彈奏曲子,不論此人是何門第,也不論錢財多少,只要能解答出她留下的問題,便可與她獨處一夜。”

  槐序頗為震驚,她不明白,柳辰月為何要回來?隻為一人彈曲,還要解答出她留下的問題,這一出出的,柳辰月到底想要做什麽?她離開春芳樓,本是為了避禍自保,如今案子未破,匆忙回來,還把回來的消息大肆宣傳,這豈不是自找麻煩?槐序顧不上這麽多,為今之計是要盡快找到柳辰月,找出張家滅門一案的線索,其余之事暫且擱置。

  槐序暗自歎了一口氣,故作鎮靜,“聽起來夠玄乎的,去也匆匆,來也匆匆,把大夥耍得團團轉,她到底圖什麽?不如我們去看看她留下的問題吧!”

  小嵐本不情願,可見槐序起了興趣,她也不好意思拒絕,只能陪槐序一起。

  一群人圍著一塊告示牌,他們大多一籌莫展,走來走去,也想不出個滿意的答案。告示牌旁站著兩個丫鬟,擋住上樓的樓梯,手裡端著盤子,盤中擺有筆墨紙硯。圍觀群眾中,若有人想出答案,便可寫在紙上,再由她們轉交給柳辰月。

  圍觀群眾中,極少數人自信滿滿地寫下答案,哪怕寫了,也都被退了回來。

  兩個丫鬟輕蔑道:“你們答案過於膚淺,辰月姑娘看了,都不滿意,若再沒有讓辰月姑娘滿意的答案,今晚辰月姑娘便早些歇息了!”

  此話一出,大夥頓時就慌了,他們不辭辛苦來此,就是為了見辰月姑娘一面。而今一道難題便成為他們見辰月姑娘路上的一塊巨石,無人解答出也就算了,辰月姑娘竟也要早些歇息了,剩下的希望正在一點一點消失,大夥能不慌嗎?

  大夥紛紛請求辰月姑娘多寬限些時候,他們一定能答出辰月姑娘想要的答案,可那兩個丫鬟裝作沒聽見似的,不為所動,拿著盤子,站在原地,根本不理會大夥的請求。

  槐序並不在乎大夥的感受,她只要見著柳如風就行了。她走上前,看著告示牌上的問題,倒也沒多麽出乎意料,只因題板上的問題是對出一首詩的下闕,這對槐序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她打小就跟著儒聖學習詩詞歌賦,古往今來,多少詩詞歌賦落入她的眼中,她腦子裡裝著無數首詩詞歌賦,

別說是一首詩,就算再來十首,她也不在話下。  暮雨瀟瀟風瑟瑟,旌旗獵獵塵茫茫。

  千騎偕騁諸將戰,萬箭齊發眾軍擋。

  這首詩描寫的是一幅悲涼之景,首句既寫景又寫事,渲染兩軍交戰的緊張氣氛和危急形勢,並借旌旗顯示兩軍威武雄壯;第二句從聽覺和視覺兩方面渲染戰場的悲壯氣氛和戰鬥的殘酷,千騎馳騁疆場,激起塵土茫茫,萬箭齊發蔽日遮天,隨暮雨落下。

  在槐序的印象裡,沒有這首詩,應該不是前人之作,而是出自辰月姑娘筆下。槐序對柳辰月的過往不太了解,問小嵐,小嵐也說不清楚,隻知柳辰月很小的時候就待在春芳樓彈曲賣藝。

  不知詩人生平,要想對出下闕,確實是個不小的麻煩。即便如此,槐序也沒有退路,若她找不到柳辰月,那明哲安排好的一切都將成為泡影,張氏滅門一案的線索也將止步於此。槐序不想明哲的付出都化作虛影,更不想讓他失望,哪怕窮盡一生詩詞,也要想出下闕。

  荊吳相接水為鄉,君去春江正淼茫。

  日暮征帆何處泊,天涯一望斷人腸。(選自唐代詩人孟浩然之作《送杜十四之江南》)

  上下闋相差甚異,文不合意,情不合體,不行!

  嶺樹重遮千裡目,江流去轉九回腸。

  共來百越文身地,猶自音書滯一鄉。(選自唐代詩人柳宗元之作《登柳州城樓寄漳汀封連四州》)

  意境不同,悲涼之情,出自鄉愁,與戰場的描寫,相差甚遠,不行!

  槐序或許感受不到柳辰月的悲涼之境,但凝語就不一樣了,她的遭遇只有她自己明白。

  槐序忽然有了靈感,不顧小嵐在不在意,隻身走到丫鬟身前,拿起盤中的筆,信手拈來,在白紙上寥寥數筆,便寫下了心中所想:血化鹽澤雨不落,首斷解地草無生。兵起太昊敗涿鹿,黎盛大汶衰榆罔。

  下闕對仗工整,與前文形成呼應,若說上闕是開始,下闕便是結束——涿鹿之戰,蚩尤戰敗,結束了九黎部落的輝煌時代。短短一句話,便解開了柳辰月多年的心結。

  “帶他進來吧!”柳辰月放下宣紙,莞爾一笑,看上去很滿意這個答案。

  “是!”丫鬟應聲退下。

  沒過多久,門外響起兩個人的聲音。

  “公子的詩句,辰月姑娘見了,很是滿意!”

  “在下只是僥幸,隨手一寫,沒想到辰月姑娘竟如此看得起在下,在下不勝感激。”

  “公子謙虛了!”

  二人有說有笑,小嵐卻悶悶不樂。槐序明明是自己的客人,關她柳辰月何事,她不就仗著自己會彈幾首曲子,把客人攬走一大半,而今她還明目張膽地搶人——丫鬟從柳辰月的房間出來,指名道姓要槐序跟她去見柳辰月,說是辰月姑娘有請,看起來客客氣氣,實則就是在搶人!

  小嵐受不了這氣,怒氣衝衝地跑到樓上,想把槐序搶回來,卻不料在樓梯口,就被護衛攔住,不許她再上前一步,並且威脅她,若是敢亂喊亂叫,便割了她的舌頭。這下小嵐是徹底沒轍了,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槐序跟著丫鬟走到門前,丫鬟上前敲了敲門,“辰月姑娘,人到了!”

  門內傳出一個溫柔的聲音:“讓他進來吧!”

  丫鬟推開房門,站在門前,畢恭畢敬迎請槐序進房。

  槐序禮貌地點點頭,應聲走進房內。

  除了槐序,房間裡還有兩個人,他坐在桌旁,雙目輕闔,靜心感受一彈一撥的琴音。

  “師兄,你怎麽在這兒?”槐序驚奇道。

  她明明看見虞媽媽把明哲帶走了,明哲用密語傳音告訴她接下來怎麽做,本以為明哲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沒想到他已經先到了一步。

  明哲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靜下心,聽曲。”

  槐序一頭霧水,但還是坐了下來。

  半盞茶前,槐序還在樓下苦思冥想,明哲已然越窗而入。

  檀香彌漫在房間裡,桌上擺著茶具,似乎有意等待他的蒞臨。明哲環顧四周,屋內布局簡單,沒有珠簾翠幕,也沒有綾羅綢緞,有的只是幾幅畫卷。在這樣的環境裡,明哲難得有一絲放松,內心豁然開朗。

  他走到桌旁坐下,自顧自倒了杯茶,一邊欣賞牆上的畫卷,一邊品味杯中的茶水,好生愜意。

  “陸公子有如此雅興,可需小女子為公子彈奏一曲?”

  屏風後,一個倩影若隱若現。她的玉指按在琴弦上,臉上帶著一抹笑容。窗外吹進的晚風,撫摸她垂落的青絲,一雙靈動的眼眸,不染纖塵,與她那冰清玉潔的氣質倒也相配,只可惜多了一絲哀傷。

  明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新鮮的茶葉配上甘甜的泉水,入口微苦,回味甘甜,不失為上佳之品,“求之不得,辛苦姑娘啦!”

  她的玉指撥弄琴弦,清揚婉轉的琴聲,回蕩在屋內,大腦放空,沉重的身體一下子輕松許多,心情也變得舒坦。好似坐在河畔,清風拂面,帶走了心中的憂愁。雖然在夢裡,但這種感覺絕無僅有!

  “公子感受如何?”

  “清揚婉轉,跌宕起伏。似高山流水,似漁舟唱晚,以動襯靜,直抒胸臆,置身於此景中,憂愁煩惱,拋之腦後。”

  “多謝公子讚美!”

  她的玉指熟練撥弄每一根琴弦,發出的弦音,不緊不慢,恰到好處。這樣的功底,沒個兩三年,肯定練不出來。

  “為何回來?”明哲表情略有變化。

  “陸公子大駕光臨,小女子豈敢不迎?”

  “你明知我在找你,為何還敢露面?”

  “小女子已經把回來的消息散出去,如今樓下人滿為患,若是公子敢動手,想必很難離開春芳樓。”

  “你在威脅我?”

  “小女子不敢!陸公子遠道而來,本可作為客人,偏偏要插手此事,小女子自知不是公子的對手,但求自保。”

  明哲古井不波,微微搖晃手中的茶杯,望著屏風後的倩影,他總能想起槐序。兩個人的身形極其相似,好比泠然和韻兒,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敢篤定,屏風後的這張臉,他一定見過。

  “你若求自保,便不會見我,你也不是在等我,而是在等槐序。”

  “既然公子已經看穿了小女子的心思,那小女子也不必狡辯了。不錯,小女子一直在等的人是她,回到春芳樓,也是因為她,或說從始至終都是她!”

  她不再隱藏心思,反正明哲已然看破,再多的狡辯,也顯得蒼白無力,不如實話實說。

  “你這性子,我喜歡,只可惜我們不能做朋友。”明哲歎息道。

  “話可不一定如此,朋友和敵人,往往只在一思量間。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此刻我站在你的對立,下一秒,你便會站在我這一邊,世間因果本就如此,公子又何必把話說絕呢?”

  “不是我把話說絕,而是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說的是我們不能做朋友,沒說我們會成為敵人。姑娘大可放心,且此話僅針對柳辰月,與姑娘無關!”

  “公子此話何意?針對柳辰月,不就是針對小女子?公子此言,自相矛盾。”

  “不矛盾,柳辰月已成為過去,現在的你才是我要找到的人。”明哲微微一笑。

  柳辰月緘口不言,明哲也不說話,房間裡琴聲不斷。柳辰月輕撫琴弦,悠悠琴聲,使人忘卻煩惱。明哲搖晃手中的茶杯,望著杯中倒影,若有所思。直至槐序的到來,打破了房間的寧靜。

  一曲琴音作罷,槐序緩緩睜開眼睛。

  “過來吧!”屏風後傳出一個溫柔的聲音。

  望著屏風後的身形,槐序不自覺後退了幾步,“你到底是誰?”

  “不必帶有敵意,過來坐下,咱們慢慢談!”

  柳辰月指著身前的空位,這個位子是她特意為槐序留的。

  “師兄……”槐序回頭看向明哲,眸光裡帶著怯懦與柔和。

  “望著我幹嘛?人家都請你過去了,你怎好意思拒絕?”明哲起身,走到槐序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曾經的你勇敢面對,而今的你怎可退縮?放心吧!天塌下來,師兄替你擋著!”

  槐序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時時刻刻注意著柳辰月的一舉一動。做好準備,可槐序看到柳辰月的那一刻,整個人還是呆住了,那一張面孔她再熟悉不過。

  柳辰月倒不在乎,為槐序倒了杯茶,“在外面站了許久,想必很是辛苦,喝口茶吧!”

  槐序慢慢坐下,眼睛死死盯住柳辰月,不敢放松警惕。

  柳辰月看出了她的顧慮,端起茶杯,輕呡一口,“放心,裡面沒下藥!”

  “你到底是誰?”還是那個問題,槐序遲遲不敢相信眼前之人。

  “你覺得我是誰,我便是誰。洛凝語也好,柳辰月也罷,這些都不過是名字而已,唯有自己才是真實!當然不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姐姐,我也永遠是你妹妹。”

  “張老爺是你殺的?”槐序的腦子很靈活,很快就意識到張氏滅門一案的關鍵。

  “不錯,是我殺的!”洛槐序回答得很乾脆,甚至不為自己辯解。

  “為何要這麽做?”槐序搖了搖頭,難以置信看著眼前之人,她明明看起來很溫柔,一舉一動都典雅有度,不像個殺人犯。若非她親口說出,真叫人難以置信。

  “我說了,洛凝語和柳辰月都不過是名字而已,唯有自己才是真實。我真正的名字叫柳如風,洛凝語是他師妹的名字。我喬裝打扮成他師妹,無非是想借洛凝語的身份,接近他。”

  “你為了報仇,隱姓埋名,扮作辰月,在春芳樓裡彈曲賣藝,實則暗中尋找機會,引起張老爺的注意,讓他對你欲罷不能之時,你尋找機會,在路上假裝偶遇他,趁張老爺不注意,將他迷暈,帶回張府, 再殺了他,布置現場,混淆視聽,好讓你洗脫嫌疑,卻不料在翻牆時不小心留下了腳印和一斷絲綢,我們順藤摸瓜,找上了春芳樓。”

  “我承認,那天夜裡,我殺死了張府上下所有人,可我所做作為皆是為了報仇,除此之外的事我不會做,也不屑去做。他欠我的,是一筆筆血債,我要從他手中一點一點拿回去,幾條人命而已,我不在乎!”凝語說話帶有傲氣,這一點與天樞如出一轍。論心狠手辣,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天樞,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兩人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過去之事,終已注定,何必悔恨,何必流淚,淚水改變不了過去,只會模糊你的視線,只會喚起你心中的哀傷。不必懷恨,不必報仇,怒火只會焚盡你的理智,只會燃盡你的悲憫,唯有天山上的飛雪,冰川上的寒風,方可愈合心中之痛,掩蓋業火之傷。人有千副面孔,唯有一副才是最真實的自己。埋沒過去,隱藏身世,不過是內心的膽怯,你不該是那樣的人,你是孤鴻,踏雪而來的孤鴻,既然敢置身於冰天雪地、處寒風凜冽之中,何不敢直面慘淡的人生,直面淋漓的鮮血?姐姐,這是你常常掛在嘴邊的話,你總是勸我迷途知返,勸我放下仇恨,可那樣的人生有何意義?我活著,便是為了復仇,便是為了斬斷過去的種種因果!這世上從來沒有絕對的公平,連人心都是偏左的。他對我判處極刑,我為何不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凝語的手指狠狠壓在琴弦上,浸出鮮血,此刻她的目光裡只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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