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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臨州》第41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
  天色尚早,商販就已開始擺攤,街上陸陸續續出現行人。怡紅樓的燈火徹夜通明,這不還有幾個客人搖搖晃晃地從樓裡走出來,他們勾肩搭背,胡言亂語,眼眶上還有兩個醒目的黑眼圈,喝得醉醺醺的,路都看不清,一下往這邊偏,一下往那邊偏,搖搖欲墜。一陣涼風吹過,他們瑟瑟發抖,抱緊彼此,慌忙逃離。

  玉雪倚靠窗台,正巧看到了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臉上浮現一抹笑容。就在這時,旭日東升,一抹陽光照在她吹彈可破的臉蛋上,一股暖流湧入心間,她的笑容如陽光般燦爛,似鮮花般豔麗,一笑傾城。

  她闔上窗戶,隻留下一道縫,讓清風流入,然後坐在凳子上,拿起梳妝台上的木梳,看著銅鏡裡的自己,為自己梳發。這雖然不是她第一次梳妝打扮,可心裡還是有那麽一絲不舍,她習慣了房間的布局,習慣了清晨站在窗邊,迎接第一縷陽光,習慣了這裡的每一個人,習慣了客人的喧嘩聲,習慣了歌舞的樂曲聲,習慣了梁媽媽溫柔而嚴厲的訓斥聲……想當年,她初進怡紅樓的時候,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樓裡的小姐見了她,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只能做一個伺候人的丫鬟,為客人端茶送水,為小姐梳妝打扮。髒活累活她都乾過,卻無半分怨言,因為她知道若非梁媽媽好心收留她,她恐怕早就餓死街頭,暴屍荒野,哪會有今天?也多虧梁媽媽的貼心照顧,她才有機會一展才華,憑借一曲劍器舞,走紅大江南北,成為世家公子追捧的對象,成為怡紅樓的頭牌。

  她也想過就這樣生活下去也好,不必擔心衣食住行,不必擔心受苦受累,待在怡紅樓,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就有數不清的金銀財寶,這是多少人羨慕卻得不到的好日子!可每當想起娘親臨終前的話和那把家族世代相傳的湛盧劍,她知道自己的責任遠不止此,她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這是與生俱來的責任,她逃避不了!

  明哲的出現促使她下定決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她已經過夠了,江湖很大,她也想出去走走。娘親的遺願是希望她將劍器舞發揚光大,而今她做到了,恰如詩中所言: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天下無人不知公孫劍器舞,她答應娘親的事已經做到,現在她該為自己而活。

  鋤強扶弱,救死扶傷,這樣的生活是許多人心之所向,她也不例外。誰想平庸地活一生?誰不想到輕劍快馬恣意,攜侶江湖同行?這個話題她與韻兒探討過無數遍,每次韻兒來找她,總會帶上幾本武俠話本,韻兒講的天花亂墜,她也樂在其中。一顆種子埋在了心裡,隻待時機一到,這顆種子便會生根發芽,破土而出。明哲的出現恰巧加快了這個過程,特別是聽見明哲稱她是湛盧劍主的時候,她心裡的那顆種子再也抑製不住,破土而出。

  十大名劍,驅逐黑暗,迎來光明,救民於危難之刻,護國於存亡之間;十大劍主,俠肝義膽,鋤強扶弱,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

  她很有幸,能成為其中之一,湛盧劍主——仁義未饒軒冕貴,功名莫信愧神慳。(選自北宋詩人王安石之作《寄石鼓寺陳伯庸》)

  王府之內,閨閣之中,一股蘭花香味彌漫在房中。幽蘭香風遠,蕙草留芳根。詩瑤喜歡蘭花,院內的花壇裡種滿了蘭花。蘭稱君子,又喻美人,生於幽谷,淑慧雅淡,不爭於世,孤芳自賞。其香清逸,其性幽嫻,玉骨冰姿,人見人憐。

  詩瑤喜歡蘭花,

不僅僅是因為蘭花高尚雅潔的品質,更是因為凌雲和小穹的一片心意。  詩瑤生辰之日,王府大擺筵席,滿朝文武前來恭賀,帶的禮物琳琅滿目,數不勝數,有的甚至價值連城,可詩瑤一樣都看不上,這些禮物對她來說,太過庸俗。

  這些大臣極力討好她,無非是看中了她爹王爺的身份,故意獻殷勤,拉近距離。詩瑤本不想搭理他們,可來者是客,她還是勉強自己,恭迎他們。

  筵席即將開始,客人紛紛就座,可詩瑤還是站在門口,似乎是在期待什麽。

  誠王不見詩瑤的身影,派小媛出去找,小媛將王府上下翻了個遍,都沒找到詩瑤,就當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她忽然看見詩瑤站在門口發呆。她急忙跑了過去,拉住詩瑤的手,就要往正廳走,卻不想詩瑤死活不願意,非要站在這裡等人。

  小媛不明白,賓客明明都到場了,詩瑤在等誰?筵席即將開始,那人怕是也來不了了!詩瑤若再不回去,王爺一生氣,她挨罰不說,詩瑤今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為了詩瑤,小媛顧不上詩瑤的感受,拉著她的手,就往裡走。

  就在這時,門口來了一輛馬車。詩瑤看見了,面露喜色,喊了一聲“哥哥”,掙脫開小媛的手,直奔那輛馬車。馬車上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瞧衣著打扮,應該是世家子弟。詩瑤不顧旁人,直接投入那人懷中,緊緊抱住他。他身邊的小女孩看見這一幕,只是會心一笑,並未多說什麽,好像對詩瑤的這般無禮之舉習以為常,見慣不怪。

  能讓詩瑤如此上心的人,這世間除了她爹,也只剩下凌雲和小穹了!凌雲作為她哥,出席她的生辰筵席,理所當然,不過府中事務繁忙,凌雲分身乏術,趕緊趕慢方才趕出一點時間,正好在筵席開始前,帶著小穹趕到王府。

  凌雲事務繁忙,也沒時間準備禮物,兩手空空參加筵席也不好意思,所幸小穹幫了凌雲解決了這個難題——她知道凌雲沒時間準備禮物,所以私下為凌雲備好了禮物。這份禮物不單單是一份生辰之禮,更是承載了他們三人的情誼。

  那是一塊玉佩,不過這塊玉佩很奇特,由內而外散發著一股蘭花的香味,雖然很淡,但還是能嗅到。玉佩的正面刻著“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這句詩選自戰國時期楚國詩人屈原之作《九歌·湘夫人》,詩中描繪的“祈之不來,盼之不見”的惆悵心情,正是小穹選取此句的真正用意。玉佩的背面刻著“滿堂兮美人,忽獨與余兮目成”,這句詩也是選自屈原之作《九歌·少司命》,這是凌雲選的詩句,言簡意賅,卻飽含深情。這份禮物說不上貴重,卻也是凌雲和小穹的一片心意。

  這塊玉佩詩瑤一直留在身邊,視如珍寶,哪怕睡覺的時候都是貼身保管。玉佩散發的蘭花香味經久不衰,湊近一嗅,還是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這正是玉佩的神奇之處,也不知小穹是從何處弄到的。

  自那時起,詩瑤便喜歡上了蘭花,院內的花壇裡也都種上了蘭花。看到這些蘭花,便如同看見凌雲和小穹,它們承載了詩瑤的思念。無論去到多遠,回來看見這些蘭花,詩瑤就不會感到孤單。

  詩瑤坐在梳妝台前,畫黛眉,點絳唇,精心打扮。這不是她第一次出遠門,不過心裡還是有些不舍,手上的動作不自覺放慢了。小媛在一旁幫她收拾行李,眼眶裡充盈著淚水,以前詩瑤出遠門,小媛總是陪在她身旁,盡心服侍,久而久之,她們之間的情分並非限於主仆,更似姐妹。可這一次不一樣了,詩瑤身邊有了凌雲,便讓她待在家中,小媛心裡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服氣和不舍。

  詩瑤不是不想帶上小媛,只是這次不同往日,她不是以王府千金的身份行於世間,而是以赤霄劍主的身份行於江湖。這一路上不知會遇到多少麻煩,不知會陷入幾次險境,帶上小媛,無疑會讓她置身險境,這是詩瑤不願看到的,把她留在王府,也是出於她的安全考慮。

  十大劍主,心系天下,欲以手中利劍,劃破黑幕,迎來光明。詩瑤身為赤霄劍主,身負重責,仁政王道便是她的目標,這也是上天賦予她的使命——幾時拓土成王道,從古窮兵是禍胎。(選自唐代詩人李商隱之作《漢南書事》)

  相府之內,庭院之中,明哲推開房門,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滿不情願地踏出房門。

  他來京城的這幾天,每晚睡覺都不踏實,不是傷口作痛,就是半夜噩夢,反正沒睡過一個好覺。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無事煩心,明哲本想睡個懶覺,卻不料院子裡總是發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吵得他被迫起床。

  覺沒睡好,明哲心裡那叫一個氣,拖著疲倦的身子,推開房門,揉了揉眼睛,他想看看究竟是誰在那裡搗亂。

  眼前的景象他驚呆了,韻兒和鳶兒起那麽早不說,她們起床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練劍,怪不得明哲總是聽見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敢情是她倆練劍時兵器相碰發出的聲音。

  “我說二位,至於嗎?大清早的起來練劍,合適嗎?讓我睡個懶覺,不好嗎?”明哲委屈道。

  “祖逖聞雞起舞,匡衡鑿壁偷光。哪一個不是廢寢忘食、發憤圖強?前人尚且如此,我們又豈能甘於落後?”韻兒出口即是大道理,聽得明哲一臉茫然。

  “至於說的那麽好聽嗎?想練劍我又不攔著,我隻想說能不能讓我睡個懶覺?我已經忙了幾天了!夜裡提心吊膽,睡覺都不安穩。我來京城這幾天,不是他人被刺,就是我被刺,前腳剛打完七品,緊接著就是八品,順帶捎上兩個九品,我是人,不是神!我也有累的時候,你們就不能看在我救了你們的份上,讓我睡一個懶覺嗎?”明哲欲哭無淚,攤上這兩個人,簡直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霉!

  “按約定,今日我們該出發了!與其在這裡訴苦,倒不如收拾行李,免得最後忙手忙腳,一樣都做不好!”韻兒這話明顯是對明哲說的,話中似乎帶有諷刺之意。

  明哲坐在台階上,右手支撐著下巴,兩眼無神地望著韻兒,無精打采地說:“收拾行李?韻兒,你太瞧得起我了!我俗人一個,比不上你世家千金,我一身襤褸,兩袖清風,背負三尺,腳踏四方,頂多算上我妹,其余的我一樣都沒有。你叫我收拾行李,請問我該收拾什麽?”

  明哲這話屬實沒毛病,他初到京城,居無定所,第一夜便被韻兒“追殺”,被迫躲進一間破宅裡,和鳶兒湊合過了一夜。接下來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先是在武侯府養傷,後又住在相府,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實在不好過啊!

  這還不算什麽,最主要的是他還欠了一屁股債——為了給玉雪贖身,他找詩瑤借了一千兩黃金,那可是整整一千兩黃金,就算把他自個兒賣了,也值不了這麽多錢。

  現在的他衣食住行皆不由己,若不是韻兒瞧他可憐,好心收留他,他估計得睡在街頭。做人能做到他這樣,估計也沒誰了!

  “你不是還有秣房嗎?”韻兒反問一句。

  明哲自嘲道:“秣房跟我有關系嗎?相令我都給你了,我現在身上什麽也沒有,若你不信,大可搜身!”明哲起身,兩手攤開,聳起肩膀,原地轉了一圈。

  “這麽說來,你還挺可憐的!”韻兒假惺惺地說。

  “可憐,這個詞已經無法形容我。我經歷的你想象不到,閑暇時,你可以問問鳶兒,我們這一路走來,遇到了什麽,經歷了什麽。我覺得單憑我經歷的,我都可以寫一本書啦!”

  明哲說話,有時浮誇、不正經,但這一次他說的全是真的,他經歷的無人能想象,包括他的親妹妹鳶兒。上官凌雲到陸明哲,這不單單是名字的變化,更是性格習慣的變化、從內而外的變化。試想一段前所未有的記憶憑空出現在你的腦海裡,你會有怎樣的感受?接受還是排斥?

  “鳶兒,你哥平日裡也喜歡說大話嗎?”韻兒這話差點把明哲氣吐血,不過轉念一想,明哲的苦衷只有他自己知道,韻兒又豈會理解。

  “韻兒姐姐,你別看哥哥說話浮誇,該正經的地方,他還是會一本正經。他沒說錯話,也沒誇大其詞,他的經歷確實很難想象。你只看到了表面的他,卻不知他的內心……”

  “鳶兒,夠了!”明哲強行打斷了鳶兒的話,“說這些有什麽用?我不需要他人的理解,只要你明白就行!時候也不早了,收拾好行李,我們也該上路了!”

  話音剛落,明哲便轉身回到房間,他剛起床,還沒洗漱,衣服也沒穿好,這個邋遢樣子出去見人,他還怕丟臉呢!

  明哲走後,韻兒心事重重,她很好奇明哲過去到底經歷了什麽,為何鳶兒提及關鍵處,他便憂心有忡,製止鳶兒說下去,似乎是在刻意隱藏什麽。

  “鳶兒,你哥是不是經歷過非常之事?”

  “豈止是非常,簡直是慘絕人寰!他身上背負了太多,卻不願讓他人承擔,每當遇到麻煩,他便獨擋一臂。他內向的性格,與他的過去息息相關。他的身上有許多故事,此去杭州,路途遙遠,一路上有許多時間,我便將哥哥的過去一一告訴韻兒姐姐吧!”

  鳶兒是明哲最親近的人,這些年她一直陪在明哲身邊,明哲所經歷的她都看在眼裡。若想知道明哲的過去,問鳶兒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

  “你把他的過去都告訴我,就不怕你哥生氣?”韻兒想知道明哲的過去,卻不想牽連鳶兒,明哲的脾氣實在捉摸不透。

  “哥哥不是說,閑暇時,韻兒姐姐可以問鳶兒,我們這一路走來,遇到了什麽,經歷了什麽。這可是哥哥親口說的話,所以鳶兒告訴韻兒姐姐哥哥的過去,並未違背哥哥的意思。”

  鳶兒倒是機靈,三言兩語就把韻兒說服了。

  “別廢話了,趕緊回去收拾行李吧!”

  明哲肩上搭著一塊毛巾,端著一碗水,倒進嘴裡,仰起脖子,涮了涮口,然後吐在一旁的花壇裡。

  “明哲!”韻兒左手叉腰,右手指著明哲,很生氣的樣子。

  明哲意識到了不對,“這花壇裡的花不會是你種的吧?”

  “你說呢!”韻兒怒目圓睜地望著明哲,驚得明哲後背發涼。

  “淡定,淡定!生氣會使人長皺紋, 你這麽漂亮的人,有皺紋就不好看了!不就是一壇花嘛,我賠你就是,你可千萬別動怒!”明哲委屈求全,小心翼翼,生怕韻兒生氣。他已經不止一次惹韻兒生氣了,韻兒一生氣,他就頭大,就得想方設法哄韻兒高興。

  “你身無分文,要怎麽賠?”韻兒沒好氣地說。

  韻兒這話算是說到關鍵點上了,他確實身無分文,但誰說賠償一定是錢呢?明哲從身後摸出一本書,順手就丟給了韻兒,“這本劍譜就送你了,算是我的補償!”

  韻兒定睛一看,“湮滅劍式!這不是你獨門絕學嗎?”

  “一本劍譜而已,別大驚小怪的。湮滅劍式是我自創的劍式,但它的威力你見識過了。這本劍譜放在我這裡也是浪費,倒不如送給你,算是我的一點補償吧!”

  明哲倒是出手闊氣,獨門絕學就這麽送人了!居然也不心痛一下,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明哲,你可想好了,說過的話,可不許反悔!”韻兒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她抱著明哲的劍譜,不肯松手。

  “既然都給你了,我自然不會收回。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鳶兒,這本劍譜她早就學會了!”

  “什麽!”韻兒一臉震驚望著鳶兒。

  鳶兒瞥了明哲一眼,然後挽著韻兒的胳膊,一邊往房間走,一邊笑盈盈地說:“韻兒姐姐,你別聽哥哥胡說……”

  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明哲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搖搖頭,長歎一氣。

  他轉身正要回到房間,卻晃眼看見石桌上放著一支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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