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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臨州》第87章 攜盤獨出月荒涼
  清寒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地看著明哲,“師兄,你說來說去,還不是一個意思。你叫我不要手下留情,那麽我問你,若你我真的到了不可開交的那一步,你是否也會盡全力一戰?”清寒的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他很心慌,確切的說,是不知所措。

  “或許吧!”他轉過身去,不敢直視清寒的眼神。

  清寒泯然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她的小臉白裡透紅,眼神略有迷離,趴在桌上,望著明哲的背影,似笑非笑道:“師兄,你連直面我的勇氣都沒有,我不相信你會做到盡全力一戰。別人我不敢這麽說,但對於你,我有這樣的自信!”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覺,明哲已經不是第一次體會到了,但這一次他卻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師兄,你怎麽不說話了?是被清寒戳中了心思,無言以對?還是覺得心裡有愧,不願開口?”

  明哲依舊沉默,他望著窗外落下的月光,默默歎了一口氣。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傳來一股淡淡的花香,一雙玉手從身後纏上他的腰間,清寒整個身子與明哲緊緊相貼,額頭靠在他的後背上,如此親密的舉動讓明哲略感驚訝。他試圖松開清寒的手,卻不料清寒的兩隻玉手抓得死死的,完全沒有松手的意思。他也不敢太用力,怕誤傷清寒。

  他放棄了,一臉無奈道:“小清寒,你這又是弄哪一出?”

  “師兄,你我相識這麽久,清寒還沒有這樣抱過你,你每次都是背著清寒上山下山……”清寒的腦海裡浮現出一系列溫馨而美好的畫面,那時的明哲還只是她一個人的師兄,而今一切都變了。身前這人給她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覺,似熟悉而陌生,似親近而疏遠,總而言之,如今的明哲與她記憶中的師兄大相徑庭,兩者是同一人卻又是不同的人。

  明哲又試了幾次,但還是不行,“小清寒,你先松手,咱倆這樣成何體統!”

  清寒緊緊抱住明哲,詞嚴義正道:“師兄說過,三綱五常乃聖人之道,乃治世之道,乃舉國俱興之道,人應崇之敬之,不可逾之廢之。然吾不以為是也!循規蹈矩,繩趨尺步,一味遵循規矩,卻不知變通,思想逐漸固化,言行逐漸禮化,最後如傀儡一般,受製於人,受製於矩……無論國家還是世人,應向前看,而不是止步於此,不敢有逾越之舉。世人常言,女子應知書達理、溫文爾雅,注重於禮節,不可做出逾越之舉。以前清寒也是這麽認為的,明明心裡愛著那個人,卻礙於規矩,葬送了這段感情,但聽過師兄的這番話,清寒醒悟了,規矩不過是強加在世人身上的枷鎖,固化思想,使世人的言行舉止趨於理化,最後如傀儡一般。娘親也說過,所謂的規矩不過是繁文縟節罷了,我們不該局限於規矩,更不該喪失打破規矩的勇氣!清寒救不了世人,縱使世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清寒也不改初心,這是娘親的警言,也是師兄的教誨,清寒銘記於心!”

  “你這丫頭……”明明被清寒說得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他的臉上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不想在明哲面前流淚,但淚水還是濕潤了她的眼眶,“師兄,清寒不想跟你動手,不想與你為敵,清寒隻想這樣抱著你,僅此足矣!清寒不像師父,活不出那麽偉大,清寒也有自私的一面,天師門、聽雨閣,世人所敬畏的、所追求的,與清寒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仙山上有你的痕跡,清寒留在天師門;江湖上有你的線索,清寒留在聽雨閣。

清寒已經失去了爹娘,不想再失去師父,更不想失去師兄。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清寒會選擇放棄,這是清寒的抉擇,師兄便讓清寒再任性這一回吧!”  清寒抱著明哲,整個身子差不多貼在明哲身上,心跳聲彼此也聽得見。事到如今,明哲又還能說什麽呢?他明知拗不過清寒,卻還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弄巧成拙,反倒被清寒鑽了空子,事沒辦成還丟了理,這一次他敗了。

  “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吧!”

  “那師兄還要清寒履行條件嗎?”

  明知她是故意這麽問的,明哲卻一點也不生氣,“條件!什麽條件?我有說過要讓你履行什麽條件嗎?小清寒,你怕不是記錯了?”明哲揣著聰明裝糊塗,把先前說的那些話統統咽下去,就當做什麽也沒發生一樣,這點倒也符合他的作風。

  明哲突然握住清寒的手腕,清寒還以為他要松開自己的手,下意識抓緊了手,一臉狐疑地望著明哲,“師兄,你要幹嘛?”

  瞧她那一臉狐疑樣,明哲知道她誤會自己了,“放心,事情還沒辦完,師兄是不會走的!師兄只是想看看你手臂上的傷痕如今怎樣了。”

  明哲的話半真半假,不知哪句該信哪句不該信,清寒不敢冒險,還是抓得死死的。

  “我不信!師兄說話從來沒句準話,不是想著如何套路清寒,就是想著怎樣引清寒上當!”

  在清寒心裡,他竟是這個樣子。明哲知道這都是他自作自受,若不是他說了那麽多假話,清寒也不至於這樣待他,真是應了那句話: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小清寒,你就再信師兄一次嘛!師兄向你保證,這一次真的不會跑,你看韻兒還在這裡睡著,我即便想跑也得帶上她嘛!而這醉春樓裡裡外外都是你的人,我恐怕還沒走出醉春樓,就被你那群手下攔住了!”

  明哲這麽一說,倒有些道理,她已在醉春樓周圍布下了眼線,任何風吹草動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何況她故意把見面的地方安排在頂樓,就是防止明哲偷偷溜走,這裡只有一所房間,房間內側的窗戶是開著的,放眼望去便是睢陽湖的大好風光,當然此時已是黑夜,再美的風景他也看不到。通往頂樓的通道只有一條樓梯,明哲來的時候便注意到,每層樓梯都有暗衛把守,個個身手不凡,要想從這裡闖出去,比登天還難,他也沒心思費那個勁,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頂樓的費用也是最貴的,一般人可消費不起,平日裡敢包下頂樓的客人,除了此地大戶人家,就只有一些外來的商賈,家裡有錢的也不敢這麽造次。但聽雨閣閣主是何等人物,包下頂樓,對她來說不過小事一件,舉手之勞罷!明哲心裡感慨,為何他身邊的人都那麽有錢,只有他一人身無分文,窮得叮當響。平日裡他去酒樓吃飯,可不敢這麽揮霍,今日難得有人請他到這麽豪華的地方吃飯,明哲當然得好好大吃大喝一頓,何況請他的人還是清寒,這若不好好吃一頓,怎對得起自己?

  “師兄真的不會跑?”清寒略有動容。

  “如今你已知曉了我的身份,我即便跑到天涯海角,聽雨閣也能把我揪出來,我幹嘛要做吃力不討好的事?你我無冤無仇,我又何必躲著你呢?師兄沒有別的心思,隻想看一眼你手臂上的疤痕,若你還是不信,就點了師兄的穴道,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明哲不知如何讓清寒相信自己,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辦法或許能換得她的信任。但令他意外的是,清寒松開了手,卻什麽也沒做。難道在清寒心裡,她還是相信自己的?明哲有些不知所措,確切地說,他心感慚愧。

  明哲轉過身來,望著臉上帶著笑容的清寒,問道:“小清寒,你就這麽相信師兄?”

  “師兄此話何意?清寒從未說過不相信師兄呀!”在燈火的襯托下,她臉上的笑容宛若朝霞,明亮而動人,一雙眸子如星空般深邃而悠遠,閃動慧光,青絲如瀑布般垂落,油光可鑒,一顰一笑竟令人無法呼吸,若是再配上一身輕衣薄裙,天下之絕色,絕世之佳人。她越是這麽說,明哲心裡越是慚愧,有些話說不出口,憋在心裡著實難受,可他不知如何開口,恍惚間兩人對視一笑,此情此景勝過千言萬語。

  明哲握住清寒的手腕,輕輕掀起她的衣袖,映入眼簾的是紗布包扎一圈又一圈的手臂。她本是楚楚動人的仙子,一顰一笑勾人魂魄,但手臂上纏繞的紗布卻與她的氣質格格不入。明哲觸碰到紗布的那一刻,整個人瞬間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拉回從前,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又一幅令人感觸的畫面。

  “還是如從前那樣嗎?”明哲問道。

  “連師父都沒有辦法,我又能做什麽?修養數年,用過無數靈丹妙藥,但都沒任何起色,這傷怕是好不了了,不過這樣也好,每次看到這道傷疤,總能回想起當年的發生那一幕,更加堅定了我心中的信念,便如師兄所言,有些罪不會消失,有些事非做不可,這道抹不去的傷疤便是對我的警醒。有些仇即便報不了,也不能忘記血的教訓,為此這些年來清寒從未懈怠練功,隻為今朝尋回身世,完成我娘的心願。”

  這是業火留下的傷疤,無論動用任何手段,都無法抹去。這些年來道宗為此事操碎了心,長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冰肌玉骨、國色天香,身上卻帶著這樣一道傷疤,著實不妥。道宗只有清寒一位女弟子,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為了抹去她手臂上的傷疤,道宗翻遍古籍,日以繼夜研製膏藥,但都不見起色。清寒倒不在意這道傷疤,但看到師父為她所付出的一切,她實在不忍讓師父的辛苦付出白白浪費,每日按時吃藥,按時上藥,數年過去,她手臂上的傷疤還是老樣子,沒有任何轉變。道宗不甘心就此放棄,閉關研習佛道經書,試圖從經書上找到如何抹去紅蓮業火留下的傷疤。

  紅蓮業火非熱火,而是冷火。據經書記載,紅蓮業火來自八寒地獄之裂如青蓮花地獄,梵名缽特摩,譯曰紅蓮。為寒而皮肉分裂如紅蓮華也。紅蓮那落迦(譯曰地獄),與此差別,過此青已,色變紅赤。皮膚分裂,或十或多。故此那落迦,名曰紅蓮。

  八寒地獄處雪山、冰川之中,到處是狂風呼嘯、暴雪紛飛。具皰地獄裡的眾生都沒有衣服穿,在冰川雪地上裸露著身體,凍得全身起皰;皰裂地獄裡的眾生身上那些皰瘡都裂開了,裡面淌著令人作嘔的膿血;緊牙地獄裡的眾生,全身都凍僵了,連嘴都動不了,牙關緊咬。前三個地獄裡的眾生還能哭喊,但是阿啾啾地獄裡的眾生只能發出“啊啾啾”的聲音,整個地獄裡除了“啊啾啾”的聲音什麽也沒有。呼呼地獄中,連“啊啾啾”的聲音都斷了,只有呼呼的歎息聲。裂如青蓮花地獄的眾生,整個皮膚凍成青顏色,身體裂成四瓣,像青蓮花一樣。到了裂如紅蓮花地獄的眾生,皮膚下面的血肉都凍成紅色,整個身體裂成八瓣。當血肉變成黑紅色,整個身體裂成十六瓣、三十二瓣甚至無數瓣,這便是裂如大蓮花地獄。這裡的眾生感受的不僅僅是寒冷的痛苦,還有許多蟲子啃食他們的傷口。這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八寒地獄,整個世界都彌漫著狂風暴雪,地為冰川,山覆白雪,無數眾生被業力牽引墮落於此。

  紅蓮業火乃寒冰之火,冷若冰霜,皮開肉綻,恰巧清寒修煉的正是冰屬性功法,大大加深了業火對身體的損傷,想要抹去業火留下的傷疤更是難上加難,這也是為何過去這麽多年清寒手臂上的傷疤遲遲沒有任何好轉的起色。清寒的寒冰之軀已大成,縱使修煉別的功法,對她而言,有害無利,總不能讓她廢掉一身修為,從頭開始。道宗對此束手無策,只能從經書上找找看,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抹去這種傷疤,雖然希望渺茫,但道宗還是想試一試。

  明哲慢慢揭開紗布,折皺的肌膚,青白色的疤痕如玉一般,一股微弱的寒冰之氣從傷口處不斷湧出,這便是紅蓮業火留下的傷疤,縱使多年過去,依舊如初。

  “還痛嗎?”明哲關心道。

  “不痛!”清寒微笑道。

  “你何必在我面前說假話呢?紅蓮業火留下的傷疤,殘留有寒冰之氣,雖說你修煉的是冰屬性功法,但這股寒冰之氣不屬於你自己,你體內的寒冰之氣與其相衝,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特別是月圓之夜,陰盛陽衰之時,這股寒氣便會更加肆虐,那也是你最痛苦的時候。”

  明哲對紅蓮業火略有研究,但不像道宗那般透徹,幫不上太多的忙,這也是明哲愧疚的地方。這些年他踏遍大江南北,不時也能聽到一些有關紅蓮業火的消息,但總的來說,那些消息也幫不上太大的忙。如何去除紅蓮業火留下的疤痕,這件事困擾明哲許久,直至今日也仍是如此,特別是又一次看到清寒手臂上的疤痕,隱藏於心裡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有師兄在,清寒便不怕痛!”她的臉上洋溢著笑容。

  明哲摸了摸清寒的頭,“傻丫頭,痛就說出來,師兄又不會嘲笑你,有些話一直憋在心裡,越是難受,說出來倒也好受些,難道你還害怕師兄把這事說出去?”

  “清寒不害怕手臂上的傷痛,清寒更怕心裡的傷痛,更怕師兄丟下清寒一個人,獨自離去。當年望著師兄離去的背影,清寒就已經後悔了。有些事做錯一次足夠了,清寒不想再犯錯了。”

  清寒抱著明哲,頭枕靠在他的懷裡,眼神裡盡是不舍之意。

  “小清寒,你還記得師兄說過的話嗎?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人總有分別的時候,縱使心中萬般不舍, 也擋不住天命使然。曲終人亦散,燈火意闌珊。寂靜是最好的別離,夏蟲也為我沉默,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當年我本想著悄悄離去,卻不料我的心思早已被你看破,不過這樣也好,有些話明面上說清,好過你在背後埋怨我。當然我也寧願你埋怨我一輩子,記恨我一輩子,這樣在你心裡我從未離去,雖然是以一個不好的形象,但總的來說,你還記得我,記得我們的過去,如此足矣!”

  “這是師兄的想法,那師兄可知,這些年我經歷了什麽,守著山上的那片竹林,無時無刻不盼望著竹花綻放時,回首待君歸。你留給清寒的那支竹笛,清寒一直帶在身邊!”清寒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支斑駁的竹笛,由於年代久遠,竹笛開始泛黃,失去了光鮮亮麗的顏色,不過明哲還是一眼認出了這支便是當年他送給清寒的竹笛。

  “那你應該知道,施在這支竹笛上的符咒已經失效,這就是一支普通的竹笛,你帶不帶在身邊沒有任何意義,這事也是師兄的錯,師兄當時並不知這支竹笛一旦離開了我,符咒便會失效,本想作為你我聯系的方式,卻不想弄巧成拙,此乃師兄之過也!”

  “清寒知道呀!但清寒就是舍不得。這是師兄留給清寒的念想,清寒找不到師兄,只能看著這支竹笛發呆,心裡盼望著早一天再見到師兄,可那片竹林就是不開花,庭風師兄也說,竹子根本不會開花,但他不知道的是,清寒永遠不會懷疑師兄!”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承載了不小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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