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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臨州》第91章 積雨空林煙火遲
  天空飄著細雨,落於湖中泛起點點漣漪,畫舫如是,風景如是,人卻已不在,前夜的盛宴永遠停留於過去,往日不再,物是人非。應天府書院依舊平靜,不為所動,在世人眼中,它只是一座書院,是師者傳道授業的地方,卻不知樂坊首席葉夢然與其有著莫大的乾系。

  當然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人已經走了,過去的種種皆停留於過去,翻舊帳又有何意義?有些事應永久塵封,這是對逝者的尊重,縱使她有罪,也輪不到旁人評判,舉頭三尺有神明,是對是錯,上蒼一目了然,何須旁人多言?秣房沒有公布她的身份,也沒有派人調查她葬身火海的原因,這是明哲下的命令,他留下了葉夢然的名字於卷宗之上,並把葉夢然與葉幽然的卷宗塵封起來,放入密庫,無人知曉她們來過秣房,但她們確實是秣房之人,這是明哲唯一能做到的。

  明哲為韻兒撐傘,兩人漫步於雨中,往城門的方向走去。應天府一役,他們收獲匪淺,結識了葉夢然與葉幽然,知道了一段悲傷的過往,也知道了一場深情的誤會,他們不知如何評價,或許最好的評價便是不作評價。

  “明哲,我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如果我們不揭開這段過往,這一切也不會發生,葉夢然也不會……”話至此處,韻兒哽咽住。她已經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若非是他倆的介入,葉夢然也不會知曉真相,更不會做出傻事。某種意義上,他倆害死了葉夢然。

  明哲不以為然道:“你沒有錯,即便沒有咱倆的介入,真相也遲早有被揭開的一天。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真相可以被掩埋,但總有被挖出的一天,我們只不過是加速了這個過程,早晚有一天,葉夢然會知曉真相,那時的結局與此時的結局又有何區別?這是她自己做的抉擇,在做出抉擇的那一刻,她便已經想通了。”

  在明哲的開導下,韻兒好受了些,她從衣袖裡掏出一塊石頭,“明哲,差點忘了問你,她送我的這塊石頭有何用?無論怎麽看,這都是一塊普通的石頭,看不出有何特別之處。”

  這塊石頭是葉夢然臨走前,親自交到她手中的,韻兒不明白葉夢然是何用意,葉夢然也沒解釋什麽,只是說了句,此物須妥善保管,托付於有緣之人,至於何為有緣之人葉夢然沒說。韻兒拿著這塊石頭,毫無頭緒,隻好問一下明哲。

  明哲忍俊不住道:“我的小韻兒,這可不是什麽石頭,而是月陰之華,集月之力,歷經千百年方可形成這麽一小塊,乃不可多得的寶物!你可別小看這塊石頭,此物可用於煉器,僅是這麽一小塊,便可使兵器的威力有質的飛躍,月陰之力融入兵器之中,不僅提升了兵器的韌性,而且使兵器附帶了月陰之力,威力更勝從前,一劍下去,縱使是從九品也吃不消。”

  不是明哲故意誇耀月陰之華是如何如何的厲害,而是這塊石頭的威能就擺在這裡,他總不能騙韻兒嘛!不過葉夢然居然把這麽寶貴的煉器材料送給了韻兒,這點屬實出乎明哲的意料。或許在葉夢然眼中,韻兒便是那位有緣之人。

  “明哲,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將這塊石頭融入純鈞劍中,以此提升純鈞劍的強度?”

  韻兒這麽說倒也沒什麽錯,但明哲另有打算:“如此罕見的天靈地寶,怎能隻用來煉器呢?純鈞劍的強度已是世間至強,無一把劍可以匹敵,即便用月陰之華淬煉,強度也提升不了多少,與其浪費如此珍貴的寶物,倒不如用來鍛造一把全新的劍。

”  “你要用這塊石頭煉劍?”韻兒難以置信道。

  “有何不可?這麽珍貴的天靈地寶,不用來煉劍,豈不是可惜了?”

  “明哲,我且問你,倘若這把劍真的煉出來了,你要送給誰?鳶兒?詩瑤?抑或是你那小師妹顧清寒?”韻兒冷冷道。

  “韻兒,咱們略過這個話題,你看今日的天氣還不錯吧!”明哲尷尬道。

  “是挺不錯的!”韻兒敷衍道。

  天空飄著細雨,他倆還擱這兒打傘,這樣的天氣也能說不錯?韻兒不知如何形容明哲,他除了用尷尬的笑容掩飾自己,也找不出什麽借口了。

  “明哲,你昨晚到底背著我去做什麽了?回來的時候,我見你的衣袖上殘留有血跡,你是不是去做了什麽殺人越貨的事?”

  “韻兒,你說啥呢?我陸淵豈是那種見財起意的歹徒?”

  韻兒聳了聳肩,無辜道:“你又不跟我說清楚,我就隻好往那方面想了!”

  “韻兒,你成心拿我消遣是吧?”明哲收起臉上的表情。

  “我就拿你消遣了,你又能奈我如何?”韻兒趾高氣昂道。她今日就站在這裡了,諒明哲也不敢拿她怎樣,若是明哲敢動她一根手指頭,或是說一句惹她不高興的話,她就把昨夜他與清寒約會的事告訴鳶兒,看他怎麽跟鳶兒解釋。

  現在的韻兒,已不是昨日的韻兒,在她的印象裡,明哲只是明哲,是鳶兒的兄長,有關凌雲的記憶她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這便是為何明哲不擔心把過去的事告訴韻兒,反正她也記不住,所有關於凌雲和小穹的記憶,一覺醒來,都會化作過往雲煙,消逝不見。現在的她只是韻兒,是相府千金,是金枝玉葉的南宮氏大小姐,與明哲頂多算是關系較好的朋友罷,除此之外他倆沒有任何乾系。

  明哲倒是希望她能一直這樣下去,不要記起過去的事,那些痛苦他一個人承擔足矣,沒必要再牽連韻兒。她如今這個樣子,已經很好了,沒必要破壞她如今的生活。一切推到重來,或許這樣做,對她來說有些殘忍,卻是最好的選擇。縱使她不記得自己,也沒有關系,至少此刻她還在自己身邊。

  “你想怎麽做,便怎麽做吧!拿我消遣也好,拿我打趣也罷,只要你開心,一切皆隨你。”明哲先前還是一臉陰沉,轉眼間臉上又洋溢出笑容,如此反差,韻兒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明哲嗎?

  韻兒摸了摸明哲的額頭,“明哲,你沒發燒呀,怎麽會說胡話呢?”

  “我陸淵待人向來刻板,好不容易說一次動人的話,竟被你當作胡言亂語,傷心啊!”

  見慣了明哲的嚴詞厲色,他突然換一種柔情的語氣說話,韻兒反倒不習慣,“明哲,你還是少說一點煽情的話吧!這不符合你的氣質。”

  “哦,是嗎?那你覺得怎樣做才符合我的氣質?”

  明哲突然貼近韻兒,兩人之隔不過一層窗紙。韻兒呆住了,明哲的心跳聲傳入耳中,她的呼吸開始急促,心跳加快,臉上升起一抹煙霞。她心裡很亂,她害怕明哲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做出什麽逾越之舉,卻又期盼他做出一些不同尋常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一回事,怎麽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想法,一個純潔之至,一個齷齪無比,耳邊似乎有兩個聲音,一直爭執個不休。

  “怎麽不說話了?你是害怕什麽,還是期待什麽?”韻兒那點心思,明哲一眼便看穿了。

  “明哲,你別說胡話!我怎麽會有那種齷齪的想法!”韻兒死不認帳。

  “既然你什麽也沒想,為何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明哲一針見血,直擊要害。

  “我……我……”韻兒想要反駁,卻找不出反駁的話,她臉上的緋紅越發清晰可見,她現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也不要和明哲待在一起。可放眼望去,雨淅淅瀝瀝下著,路上皆是打傘的行人,她又能跑到哪裡去?

  “師兄,你這麽欺負一個弱女子,難道不覺得羞恥嗎?”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明哲頓時愣住了。

  “小清寒,你怎麽在這裡?”明哲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清寒已經換了一身粉色的繡羅衣,手臂上的傷疤被護腕掩蓋,腦後扎著一條馬尾辮,左手握著寒梅劍,右手撐著一把油紙傘,獨自一人站在雨中,似乎是特意等他們。明哲不理解清寒為何還在應天府,聽雨閣的人不都撤出了應天府,為何她還要留在這裡?

  “你的小師妹來了,新人勝舊人了!”韻兒板著一張臉,一副嫌棄的樣子。

  明哲沒有在乎韻兒的調侃,反倒是一本正經地說:“別胡鬧,跟著我便是!”明哲看清寒的眼神都直了,韻兒冷哼一聲,但還是乖乖跟在明哲身後。

  他倆慢慢靠近清寒,明哲時刻注意著周圍的情況,生怕附近有人埋伏,清寒這丫頭的城府太深、心眼太多,一不注意便很容易上當。明哲已經吃過一次虧了,可不想再栽在她手中,否則他這張老臉該往哪兒擱?

  明哲東張西望,舉步維艱,清寒瞧出了他的顧慮,噗嗤一笑道:“師兄,你就放心吧!這裡除了我,沒別人了,其余人已被我調遣回閣,整個應天府就只剩下我一個人,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

  清寒昨夜便令所有手下撤出應天府,她沒有帶上葉夢然,不是因為其身份已經暴露,而是葉夢然自願留在這裡,她差葉幽然前去勸說,卻不料葉幽然自願留下來陪著葉夢然,第二天兩人葬身火海的消息便傳到了聽雨閣,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一夜之間她便折了兩位手下,這可不是一筆小的損失,而且兩人葬身火海的消息一定會傳到秣房,那時聽雨閣也會暴露,倒不如先下手為強,放棄應天府的據點,撤出所有手下,這也是她身為閣主能為屬下做到的。

  聽雨閣的人都撤出了應天府,這件事明哲是知道的,他命秣房的人不要阻攔,放他們出城,便是給清寒一個面子,他也不想清寒為難,但他沒想到的是,清寒居然沒走,還擱這兒等他們,這唱的又是哪一出?

  “清寒,你怎麽還在這裡?”

  “當然是等師兄了!”清寒微微一笑道。

  明哲很是不理解,“你等我作甚?你們天師門也要前往洛陽城參加論劍大賽,這事我知道,但咱倆是同路不同途,你不在天師門的行伍裡待著,跑這兒等我幹嘛?”

  “當然是跟著師兄一同遊歷江湖啦!”清寒張口就來,一點也不考慮如今的身份。明哲聽到這話,如同喝水嗆著般,咳嗽不停,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清寒,你說什麽?跟著我一同歷練?拜托,你可是天師門的二師姐,以你現在的身份跟著我不太好吧?”

  “師兄,你就別找理由趕清寒走了!你還記得昨晚清寒跟你說過什麽,師兄若是覺得不好意思,倒也不必擔心,只希望師兄到時候不會趕清寒走便是!”原來清寒昨晚說的話,是在這裡等著他的。

  明哲恍然大悟過來,明白了這一切都是清寒設好的局,故意等著他往裡跳,“這便是你把殘虹劍給我的緣由?清寒,你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師兄甘拜下風!”在算計別人這方面,清寒無師自通,而且還是算無遺策。棋該往哪下,何時落子,全在她的算計之中。

  “師兄可千萬別這麽說,聽起來像是清寒故意引你上鉤,掉進這事先布好的陷阱中。師兄可看過這封信後,再行定奪,清寒可不想被師兄誤會。”清寒拿出一封信,遞到明哲身前,只見信封上赫然留有一排大字——徙逸親啟。單憑信封上的字跡,明哲便已知曉這封是誰寫的——這是道宗留給他的信,因為道宗每次寫“徒”的時候,總會寫成“徙”。明哲接過書信,打開一看,臉上的表情逐漸陰沉下來。韻兒就站在明哲身後,踮起腳尖,伸長脖子,瞥了一眼信的大致內容,她的表情也逐漸陰沉下來。不過二者陰沉的緣由不同,明哲是因為自己被道宗擺了一道,心中憤懣;韻兒是因為清寒的加入,悶悶不樂。他們這行人本來就已經有六個了,兩男四女,再加上清寒,男女比重嚴重失調,明哲的頭已經開始痛了。

  道宗在信裡寫的明明白白,明哲不敢忤逆師命,但帶著清寒一同上路,又會有一堆問題,最大的問題便是,天師門那邊要如何交代?不說別人,單是柳庭風一人,便會糾纏個不休。一想到這裡,明哲的頭已經隱隱作痛了。

  “清寒,你跟師兄說句實話,自從我踏入這應天府,我的一舉一動是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算準師兄不敢忤逆師命,所以特地在這裡等著我,就是為了給我看這封信,你把殘虹劍送給我,也是為了這一出吧?”明哲忽然想通了來到應天府之後發生的種種。

  “清寒不敢!清寒只是奉師命行事,倘若師兄覺得不妥,可以找師父商談。”

  清寒說了,但好像又沒說,他要是能找到道宗,還會在這裡杵著?清寒明擺著強人所難嘛!道宗也真是的,居然把這塊燙手的山芋交到他手中,全然沒考慮過他的感受,他擔得起這個責任嗎?明哲敢怒而不敢言,道宗在信裡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一點回旋的余地都不給他留,簡直是把他逼到懸崖邊,他若敢反抗,身後便是萬丈深淵,掉下去恐怕連屍骸都找不到。

  “小清寒,你這是何必呢?乖乖待在天師門不好嗎?跟著我到處奔波,你不覺得累嗎?若你覺得仙山上太過無趣,你也可以選擇回聽雨閣,總比跟我顛沛流離、餐不果腹強吧!”

  “清寒不怕苦,清寒隻想跟著師兄。顛沛流離如何?餐不果腹如何?清寒又不是沒經歷過。清寒隻想陪在師兄身邊,難道師兄舍得趕清寒走嗎?”清寒一臉殷切地望著明哲。

  “小清寒,你已經吃過一次苦了,師兄不想你再跟我受苦了!”明哲迫於無奈使出苦情計,試圖勸阻清寒,但好像沒什麽用,清寒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跟著他,無論明哲怎麽說,都不能撼動她的決心。明哲也沒轍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韻兒,哪曾想韻兒死死盯著他,眼神裡流露出殺意。明哲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後背發涼,雙腿微微打顫。從韻兒的眼神裡,他深深體會到一句話:“你若敢留下顧清寒,那便準備好為自己收屍吧!”前面是清寒,後面是韻兒,明哲現在的處境,前有豺狼後有虎,腹背受敵,但凡說錯一句話,他今天就別想站著離開應天府。

  “這便是韻兒姑娘吧?經常聽見師兄提起你的名字,今日一見,果然是亭亭玉立、宛若玉雨,怪不得師兄總是念叨你的名字,你這樣的容顏,足以傾城傾國!”清寒禮貌問候,使勁誇韻兒,都快把她到天上去了。韻兒自然聽得出清寒這是在向她獻媚,板著一張臉,不屑道:“哦,是嗎?那他都說我什麽?”

  清寒略過明哲,把他擠到一邊,徑直走到韻兒身前,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韻兒臉上的陰沉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難以置信,接著是笑靨如花。明哲想湊近聽聽她們在說什麽,卻被清寒故意擋住,韻兒也在排擠他。才一眨眼的功夫,她倆便成了要好的姐妹,明哲不禁慨歎,韻兒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就這樣,明哲撐著傘獨自站在雨中,看著她倆共撐一把傘,臉上還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明哲總覺有不好的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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