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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臨州》第90章 滿天風雨下西樓
  韻兒難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說,那人是我,這怎麽可能?”她從未想過自己在明哲心裡能有這麽高的地位,甚至足以與鳶兒比肩。

  明哲覺得韻兒這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很是不合理,“這有什麽不可能的?你是我妹,作為兄長,我守在妹妹身邊,這不是很正常麽?有什麽可驚訝的?難道我對你不好嗎?”當年他告別師門,回到家中,便一直守在韻兒身邊,直至京都風雲之變,上官氏覆滅,他不得已與韻兒分開。

  “不對!”韻兒還是不相信明哲的話,“在你心裡,一直都是把鳶兒放在第一位的,你怎麽可能會在乎我?你對我一直都是愛搭不理的,無時無刻不在跟我拌嘴,你哪裡對我好過?”直到現在,韻兒心裡還是有怨氣,若非明哲故意氣她,她也不會這樣對明哲。明哲也沒想到,韻兒居然還對以前的那些事耿耿於懷,相愛相恨記得那麽清楚。

  “我說韻兒,別這麽小氣嘛!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你何必記得那麽清呢?咱們應該看開一點,把格局打開,你仔細回想一下,那個時候我身邊除了你還有誰?”

  明哲不這樣說還好,一提起這事,韻兒就來氣,嘟著個小嘴,臉上寫滿了不悅,“你明知我以前的事都記不得了,你身邊有過哪些人,我怎麽知道!我看你就是成心愚弄我!”

  明哲拍了下腦門,“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他忽然想起來,韻兒記憶還沒恢復,她現在知道的那些,還是自己跟她說的,如今的她就像一張什麽也沒有寫的白紙,乾乾淨淨、清清白白。

  “我的問題,是我考慮不周!不過話說回來,韻兒,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他跟韻兒坦白身份的時候,韻兒先是驚訝,而後便接受了,看起來很是自然,這說明至少她還有一點印象,否則絕不可能這麽容易便接受了明哲。

  “印象嘛,確實不太深,但有些刻骨銘心的話,總是能隱隱約約想起——你是一道風景,一道隻屬於我的風景,我追著你,在幽暗的小河旁,在夕陽的黃昏下,在絕美的淒柔裡,拉著你的衣袂,不回頭,不後悔。一抹微笑、一個手勢、一張側臉、一句話語,傾聽了歲月,忘懷了時光,那些年,隻屬於我們的難舍難分……你自以為時間可以撫平一切,可時過境遷,你已不複醒。我不需要其他的風景,不想看到陌生的世界,不願傾聽他人的話語,當幻想支離破碎時,我隻想依靠寂寞的你,寂寞的你任我數過無數寂寞的悲痛。於是風輕柔地在指間流逝,吹乾相思的眼淚,我默默依賴著你,看著陌生的世界,熟悉的風景卻已不在心頭。此刻你的後背便是我唯一的風景,消弭了我的不安。夏風帶著雲滾燙的淚,在夕陽下漂浮戲耍,樹梢枝頭,被雲的淚打黃了枯葉幾片,落淚的雲還緬懷曾經,從不曾忘記我們的曾經,任何都不能搶走你,詩瑤不行,泠然不行,你是屬於我的過去,也是屬於我的未來……”這些話都是她說過的,直至今日,明哲依舊記憶猶新,心中五味雜陳,千般思緒,一時之間湧上心頭,不知所措。他希望韻兒想起過往,卻又不希望她想起過去的事,過去她受到的傷痛,已經遠遠大於她能承受的極限,與其想起那些傷心事,倒不如忘得一乾二淨。

  “你怎麽還記得這件事?按理說,你不是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我說了有些刻骨銘心的事,無論過去多久,時間也不能抹去痕跡。這件事我記得不太清楚,但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已鐫刻在我的腦海中,

這是小穹的願望,她希望能有人為她實現這個願望,而那個人說的便是你吧!悠遠的天空,在蒼穹的盡頭;時間的舊跡,緬懷著曾經。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麽,我不是小穹,也沒有那段記憶,不過我猜她應該很傷心吧!因為她希望為她實現願望的人,卻放不下世俗的倫理綱常,他害怕世人異樣的目光,我說的對吧,凌雲?”韻兒話鋒直指明哲。她雖然沒了過去的記憶,但不代表她連感情也沒了,記憶能被抹去,但那種失望的傷感,是刻在骨子裡的,韻兒此刻便體會到這種感受,如同當年小穹感受到的那般。  “你若覺得是,那便是吧!”明哲不想爭辯什麽,過去的事已經注定,他又何必白費口舌之力為自己辯解呢?他背著韻兒往樂坊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韻兒也沒再問什麽,她很清楚明哲的性子,他若是想說,即便自己什麽也不問,他也會說的;他若是不想說,問了也是白問。

  此刻天空中飄起了朦朧細雨,先前還繁華熱鬧的街市,一下子冷清下來。帶傘的人慢慢悠悠走在街上,望著那些沒帶傘的人被雨淋濕,用衣袖蓋住頭,慌忙逃竄;街上的攤販也趕忙收攤,躲到一旁的屋簷下避雨,他們也沒料到原本祥和的夜晚竟成了這般。酒樓中的客人倒不受任何影響,依舊把酒言歡,舉杯劃拳,好生快活!淇泮樂坊的客人亦是如此,聽著小曲,看著美人,幾杯清酒下肚,似醉非醉的樣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色之間,豈不快哉!

  到了樂坊門口,明哲放下韻兒,但他並不急著進去,“韻兒,你先去找葉夢然,我還有一些事需要去解決,等會兒我再來找你們!”

  韻兒面無表情地望著明哲,“你要去做什麽?莫非是戀戀不忘,想去找你的小師妹?”

  “韻兒,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真的是去做正事!你先去找葉夢然,等我解決完,自會來找你們,我向你保證!”明哲看起來很急迫的樣子。

  “信你可以,但你得告訴我是什麽事?”

  明哲來不及跟她解釋太多,挽住她的細腰,擁她入懷,輕輕吻在她的額頭上。面對明哲突如其來的舉動,韻兒呆住了,腦海中飛速閃過許多畫面,直至一片空白。她的小臉上升起一抹煙霞,雙手不知覺地抱住明哲,明明一路上她都在生明哲的悶氣,為何此時此刻她卻一點也不感到憤怒?明明他做的很過分,為何此時此刻一切都釋然了?這還是她自己嗎?

  明哲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等我回來!”他松開韻兒,將殘虹劍和寸光一並交給了她,僅帶著龍淵劍,轉身離去,留下她一人站在原地,傻傻發愣。她雖然不知道明哲是去做什麽,但想來應該是件大事,因為不喜佩劍的他,竟然帶上了龍淵劍。

  不等明哲,韻兒先一步踏入樂坊!這裡確實很熱鬧,悅耳的琴聲回蕩於整個樂坊,那些坐在台下聽曲的客人,臉上洋溢著喜悅之色,搖晃手中的酒杯,望著台上蒙著面紗的琴師,自顧自地欣賞樂曲,同時也在欣賞美人。

  韻兒可沒那閑工夫聽曲,她還有正事要忙。在醉春樓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葉夢然的臥底身份。明哲叫自己去找她,應該是想攔住她,從她口中套出有關聽雨閣的情報。不過韻兒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秣房對於背叛者從不姑息,既然葉夢然是聽雨閣的人,為何顧清寒要把她送回樂坊,這不等同於推她入火坑嗎?顧清寒留下了葉幽然,卻放棄了葉夢然,難不成這兩者之間有何區別,不然白顧清寒為何要這樣做?此事明哲一開始也想不明白,但在去往樂坊的這一路上,他忽然想到了什麽,茅塞頓開,明白了顧清寒為何要這麽做。

  一個丫鬟走了過來,“您便是韻兒小姐吧?夢然姑娘有請您到樓上一敘!”

  “夢然姑娘知道我要來?”韻兒有些詫異。

  丫鬟點點頭,“夢然姑娘知道韻兒小姐一定會來,差我在此候著,若是韻兒小姐到了,便帶您去找她。”

  韻兒皺緊眉頭,葉夢然不想著如何逃跑,竟然還在這兒等她,這不是坐以待斃嗎?她這麽聰明的人應該不會做出這麽愚蠢的事,那她留下見自己的目的是什麽?如此反常的舉動,莫非此事的背後還有什麽隱情不成?韻兒實在想不明白,或許只有見了葉夢然,一切的謎團才會揭開。韻兒跟著丫鬟往樓上去,她也想看看葉夢然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麽藥!

  走到門前,丫鬟敲了敲門,“夢然姑娘,韻兒小姐到了!”

  “帶她進來吧!”屋子裡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韻兒很清楚,這就是葉夢然的聲音。

  丫鬟推開房門,恭敬道:“韻兒小姐裡面請!”

  韻兒略有遲疑,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還是進去了。

  房間內的布局與昨日她在畫舫上看到的不能說毫不相乾,簡直是一模一樣,畫舫上的布局估計就是從這裡搬過去的,不然怎會如此相似?在這樣的環境下,韻兒放松了幾分,或許是因為熟悉的緣故,沒有剛才那麽緊張。

  “韻兒小姐請坐!”葉夢然坐於窗邊,窗外雨聲淅淅,纖細的玉指撥動著琴弦,一曲清揚婉轉的琴音回蕩於屋內。

  獨倚危樓望江口,梨花帶雨下蘋洲。杯及唇齒尚未飲,暗暗聽聞琴瑟音。

  尋聲切切上樓去,未見有人坐聽曲。詫使我異未醒兮,琴瑟聲停倩影起。

  舉頭望去屏中影,似目相對語竟凝。移步相近邀相見,卻聞泣泣暗中怨。

  小女本自淇水人,家住孤村不近城。及笄嫁作鄰家婦,本願伴君永相助。

  豈知天公不如意,夫竟顛疾鬧別離。縱身一躍淇水河,尚在人間兩情隔。

  舅姑於我掃門去,無奈漂泊隨處流。尚且幼時學琴成,故而至此琴瑟人。

  我聞琴瑟已歎息,又聞此語重唧唧。同是天涯淪落人,為何愁緒多悲恨。

  孤身此去必經年,荒野寒暑換紅顏。過往俗事散雲煙,十寸光陰換一錢。

  隻願身在山水間,耳不聞惡語閑言。泣淚舉頭問蒼天,何時得以赴黃泉。

  今日聞卿琴瑟語,使我感言良久鬱。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翻作梨花雨。

  此景使我多悲歡,舉杯欲飲卻無弦。窗外雨聲淅淅瀝,何似人間多情離。

  琴聲畢,情難盡,一曲衷腸何人知,幾番悲情訴已遲,這是她一生的寫照,有悲有喜,有合有離,如果沒有那件事,她應該過得很幸福。卦不敢算盡,畏天道無常;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她這一生活得像個笑話,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因愛生恨,因恨生愛,走到如今這一步,何嘗不是她咎由自取?彈琴的是她,聽琴的是她,愛的是他,恨的是他,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珍惜身邊之人,莫讓一場誤會毀掉自己的一生,一錯再錯,抱憾終身……”這是葉夢然送給韻兒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她與韻兒的最後一句話。

  韻兒走在樓梯上,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宛若一場大夢。葉夢然看上去憔悴了許多,或許是因為想通了一切,才發現執著多年的仇恨到頭來不過是一場誤會,那她所做的這些又有什麽意義?一錯再錯,抱憾終身,這便是她傾盡一生悟出的道理,可悲可歎矣!

  房間之中,葉夢然手指按於琴弦之上,整衣斂容,“你確定不走嗎?留下來陪著我,與你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反倒丟了性命,這不值得!”

  葉幽然從門簾之後走了出來,望著葉夢然,莞爾一笑,“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李義山為天下而辜負了你,我可不想成為他,縱使不能在一起,也望相守一生。萬物有界,愛恨無由。最可怕之物,非妖魔鬼怪,而是絕望中戀人的背叛之笑。況天地之間,五湖四海,知己幾人,得遇伊人,吾幸甚矣!”

  聞言,葉夢然也沒有再說什麽,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翌日清晨,天色昏暗,不見陽光,天空中飄著朦朧細雨,街上的行人都打著傘,往日裡的小販今日卻不見了蹤影,人來人往的街道,今日也顯得冷清,總覺得少了點什麽。雨水沿著屋簷落下,滴在石板路上,淅淅瀝瀝。街旁的商鋪照常營業,但由於今日的天氣,街上的行人很少,進店的客人自然也少,門店看上去冷冷清清,沒什麽生意。

  酒樓還未到正式營業的時候,客人自然也沒多少。和酒樓一樣,樂坊也還沒到營業的時間,顯得格外冷清。但到了晚上,一切都不一樣了,除開岸邊畫舫,這裡便是整個應天府最熱鬧的地方,酒樓裡的客人都不一定有這兒的人多。他們大都是慕名而來,想見一見傳聞中的葉夢然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美人胚子,竟惹得這麽多人讚不絕口,使勁誇她。可惜的是,他們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昨夜的一場大火,震驚了所有人,這件事不脛而走,很快在應天府內流傳開,大家都在歎息,為何這場大火會發生在淇泮樂坊,而且還是夢然姑娘的房間。若是天干物燥倒還好說,偏偏昨夜飄著朦朧細雨,大火隻燒毀了夢然姑娘的房間,連同旁邊的幾間屋子,看上去淇泮樂坊沒有多大損失,但令人悲傷的是,這場大火帶走了葉夢然。昨夜無數人前仆後繼地救火,所幸天公如意,大火很快便被撲滅了,但夢然姑娘卻沒能從房間中走出來,她的遺體化作青煙,隨風而逝。葉夢然什麽也沒留下,李義山送給她的“錦瑟”之琴,也在大火中化作灰燼。

  韻兒沒想到,她與葉夢然見面,竟是離別前的最後一面。葉夢然為她彈奏了一首曲子,傾訴了自己的一生,並送給她一句話和一樣東西。從昨夜到現在,韻兒一直在思考她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恍惚間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明哲,似乎明白了葉夢然的意思。

  明哲和韻兒此行來應天府的目的已經達成,是時候該離去了。昨夜他們見了葉夢然最後一面,但不是同時見的,明哲先去解決了一些事, 回到樂坊的時候,韻兒正巧從葉夢然的房間裡出來,但明哲沒有打攪她,而是偷偷去見了葉夢然一面。

  “你確定不走?”

  “走與不走,豈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葉夢然泯然一笑,“棋局已成,你我皆為棄子,雖千載萬劫,亦不可逆轉。”

  “或許還有轉機。”

  “什麽轉機?背叛聽雨閣,加入秣房?我已經做過一次叛徒,你就不怕我再一次背叛秣房?”葉夢然知曉明哲的意思,不過她已經厭倦了爾虞我詐的生活,不想再理那些瑣事,原本她活下去是為了報仇,可事到如今,她覺得她這一生活得像個笑話。

  “世上無後悔藥,你可想好了?”明哲再問最後一遍。

  “走到這一步,我還有後悔的余地嗎?你遇見一個人,犯了一個錯,你想要彌補,想要還清,可到最後你發現根本無力回天,犯下的罪過永遠無法彌補。有些事是上天注定的,你不情願也沒有任何辦法。我不是閣主,沒有她那般的執著,以前我不明白閣主為何如此執念一人,直至今日,我終於明白了!代我向閣主說一句,此生得遇閣主,夢然不悔矣!”

  話說到這份上,明哲知道他已經勸不了葉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便強求什麽,便祝你們鶼鰈情深,百無禁忌!”這話不僅是說給葉夢然聽的,也是說給簾後的葉幽然。

  明哲走到門邊,葉夢然說了最後一句話:“照顧好閣主,莫讓她再一次失望了!”

  明哲稍作停留,遲疑了一會兒,推開房門,徑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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