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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臨州》第47章 衣上征塵雜酒痕
  清晨,一陣涼風拂面而過,寒意倏然襲來。抬頭望去,悠悠高旻,陰雲密布,日星隱曜,往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景象,今日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陰風怒號、雲墨昏黑。

  徹夜長明的火堆,僅剩下一縷火苗,在灰燼中頑強支撐,無人添柴,過不了多久,它也會熄滅。林間飛翔的鳥兒,四處尋覓食物,嘰嘰喳喳的叫聲打破了樹林的寧靜,也吵醒了韻兒。

  她很不情願地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大夥都還沒醒,只有她拖著一副疲倦的身子,板著一張不情願的臉,擱這兒悶悶不樂。

  正當她睡眼惺忪,準備倒頭又睡時,她突然注意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件外衣。她頓時打起了精神,睜大眼睛,往身上一瞧,不知是誰當心她著涼,拿外衣當被子,為她蓋在身上。

  她觀望四周,沒看到任何人影,低頭一看,純鈞劍和龍淵劍整整齊齊地擺在地上,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不過心細的韻兒還是注意到了一絲細節,昨晚她明明把兩把劍挨在一起,沒有分開,可是現在這兩把劍之間至少隔了一寸的距離,顯然是有人動過了。

  韻兒拿起蓋在身上的外衣,仔細一看,這不是明哲的外衣嗎?

  明哲來京城數日,不是去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根本沒有時間置辦衣物。此去杭州,路途遙遠,不準備幾件換洗的衣物肯定是不行的。韻兒和鳶兒知道明哲身上有傷,尚需靜養,不想他因為這些事而操勞,便按照他的尺寸,買了幾件衣服塞進包袱裡。這件外衣便是其中一件,不過在韻兒的印象裡,這件外衣明哲都還沒穿過,一直放在包袱裡,為何無緣無故蓋在她身上?莫非明哲來過?

  韻兒全神貫注地思考這件事,殊不知她的身後正有一人悄悄靠近。

  “想啥呢?”他突然拍了一下韻兒的肩膀,嚇得韻兒渾身一顫,差點喊出聲來,幸虧明哲及時捂住了她的嘴,要不然大夥都得被她吵醒。

  “別喊,是我!”明哲的聲音細若蚊吟,生怕吵醒大夥。

  韻兒聽出了明哲的聲音,點點頭,明哲這才緩緩松開手。

  “明哲,你怎麽在這裡?你的外衣呢?你不是和鳶兒待在一起嗎?鳶兒人呢?”

  韻兒一口氣連續問了幾個問題,搞得明哲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個。

  “這裡人多眼雜,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別吵著他們。”

  韻兒也覺得這裡不方便講話,怕吵醒大夥。

  明哲指了指那邊,韻兒立刻心領神會,兩人一拍即合,朝著那邊緩慢移動。明哲小心翼翼地撿起地上的兩把劍,放輕腳步,一點一點往那邊移動。韻兒慢慢起身,拿著外衣,悄悄跟在明哲身後,時不時往後看一眼,確認大夥沒醒,才敢繼續移動。

  走了許久後,明哲遠遠地瞧了一眼,確認大夥還是沒醒,這才松了一口氣。

  看見明哲停了下來,韻兒迫不及待道:“明哲,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第一個問題,我為何會出現在那裡?還不是為了找你!”明哲沒好氣地說。

  “找我?為何?”韻兒百思不得其解。

  “你和鳶兒沒有一個是讓我省心的!”

  說起這個,明哲氣不打一處來,他身上總共就這點家當,還都讓她倆分了去。昨晚鳶兒靠在身邊睡著了,明哲擔心她著涼,便把自己的外衣脫下,蓋在她身上。明哲本以為這就完了,哪曉得韻兒也是一盞不省油的燈。

他不放心大夥,回去看了一眼,大夥都睡得好好的,唯獨韻兒一人別出心裁,不按套路出牌。明明有火堆保暖,她偏不要,非要睡得遠遠的,就不擔心自己著涼。明哲不想管她嘛,於心不忍;管她嘛,又不長記性!明哲內心爭鬥了許久,還是擔心她著涼,從包袱裡拿了一件外衣,蓋在她身上。  明哲在為她蓋外衣的時候,注意到擺在地上的純鈞劍和龍淵劍。出於好奇心,明哲拿起純鈞劍,細細打量了一番。手振拂揚,其華捽如芙蓉始出。觀其釽,爛如列星之行;觀其光,渾渾如水之溢於塘;觀其斷,巖巖如瑣石;觀其才,煥煥如冰釋。明哲心中慨歎:“不愧是尊貴無雙之劍,劍鋒似芙蓉雍雅而清冽,劍身似雪蓮冰清而玉潔,劍刻似群星璀璨而輝煌。雖複傾城量金,珠玉竭河,猶不能得此一物,有市之鄉二、駿馬千疋、千戶之都二,何足言哉!”

  看完純鈞劍,明哲又拿起了龍淵劍,這把劍對他來說可是老朋友了!

  伍子胥因奸臣所害,亡命天涯。楚國兵馬一路追趕,伍子胥荒不擇路,逃至長江之濱,只見江水浩蕩,波濤滾滾。前阻大水,後有追兵,正在焦急萬分之時,伍子胥發現上遊有一條小船急速駛來,船上漁翁連聲呼他上船。伍子胥上船後,小船迅速隱入蘆花蕩中,不見蹤影,岸上追兵悻悻而去。漁翁將伍子胥載到岸邊,為伍子胥取來酒食飽餐一頓,伍子胥千恩萬謝,問漁翁姓名,漁翁笑言自己浪跡波濤,姓名何用,不足道之。伍子胥拜謝辭行,走了幾步,心有顧慮又轉身折回,從腰間解下祖傳三世的寶劍——七星龍淵。欲以此劍贈予漁夫,並囑托漁夫千萬不可泄露自己的行蹤。漁夫接過七星龍淵,仰天長歎:“搭救你,只因為你是國家忠良,並不圖報,而今你疑我貪利少信,我隻好以此劍示高潔!”話音剛落,漁夫便拔劍自刎,以證高潔。

  這便是誠信高潔之劍——龍淵劍的典故。這個故事明哲不知聽了多少遍,耳朵都快起老繭了,還有另一則典故明哲也是耳熟能詳。

  伍子胥在逃離楚國途中,有一次他饑困交加,見一位浣紗姑娘竹筐裡有飯,便上前求乞。姑娘見他餓不成樣,頓生惻隱之心,慨然相贈。伍子胥飽餐之後,再三道謝,臨走之前,不忘叮囑女子,切勿泄露其行蹤。姑娘欣然答應了他。伍子胥走了幾步,回頭一看,那位姑娘抱起一塊大石頭,自投瀨水而死。原來她為了信守承諾,讓伍子胥徹底放心,便以這樣的方式表明心意。伍子胥見狀,傷感不已。他咬破手指,在石上血書:“爾浣紗,我行乞;我腹飽,爾身溺。十年之後,千金報德!”後來伍子胥大仇得報,想要報恩這位姑娘,但苦於不知姑娘家住何處,於是就把千金投入她當時投河自盡的地方。此之謂千金報恩!

  誠信高潔之人,願以死明志,竭其所誠,守其明心,雖九死其猶未悔。伍子胥雖為龍淵劍主,但其誠信高潔遠不及漁夫與浣紗姑娘。千金誠可貴,生命價更高,若為誠信故,兩者皆可拋。

  何為劍主,究竟什麽樣的人才能成為劍主?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明哲,他看不清,也想不明白。自己身為龍淵劍主,肩上的使命與這把劍的意義,有著怎樣的關系?

  明哲回過神來,不知自己守在這裡多久了,他還得回去照看鳶兒。他把兩劍放回原處,並未在意這兩把劍原本擺放的位置。

  明哲把外衣分給了鳶兒和韻兒,又把自己的佩劍留給了韻兒,身上就只剩下一支竹笛。

  夜晚涼風颼颼,明哲身上就隻穿著一件單薄的內衣,那叫一個清爽,冷得他瑟瑟發抖,蜷縮作一團,一整晚都沒睡好。

  “這怪我嗎?誰叫你一整夜都不回來!”明哲都還沒抱怨,韻兒卻倒打一耙。

  “你還有理咯!”明哲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你若早點回來,我也不必守在那裡,害我等了許久,都沒看見你倆的身影。”

  明哲話都到嘴邊了,就快呼之欲出了,可是韻兒這句話如同一盆涼水,直接潑在明哲頭上,把他的怒火都澆滅了,“等我?為何?”

  “明知故問!”韻兒不想搭理明哲。

  明哲忽然來了興趣,調侃道:“堂堂南宮世家大小姐,也在乎我一個閑雲野鶴的粗鄙之人?不怕滑天下之大稽?”

  經明哲這麽一說,韻兒臉都紅了,連忙背過身去,“明哲,你若再這麽說,我可就不理你啦!”

  明哲也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有些玩笑,適可而止,以韻兒的脾氣,再說下去,難保她不會生氣,“行,我不說了!咱們快些走吧!別讓鳶兒在那邊等得太久!”

  “鳶兒,醒了?”韻兒驚奇道。

  “她醒得比你早,而我醒得比你倆都早!可謂是徹夜未眠!”明哲抱怨道。

  “那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吃早餐唄!如果等天權、開陽那兩個小子醒了,咱們什麽都吃不到!再者說,我就備了三個人的份,若不是你跟鳶兒的關系最好,連吃個早飯都得帶上你,我才懶得叫你!你若不去,也隨你的便,大不了回去繼續睡,我去叫詩瑤也行!”

  經過昨晚一役,明哲長了心眼,說什麽也不能帶上天權、開陽,要不然什麽都吃不到。他本想和鳶兒共進早餐,哪曾想,吃個早飯,鳶兒非得帶上韻兒,明哲拗不過她,只能妥協,老老實實去找韻兒,把她帶過來。

  “你從哪裡弄來的早餐?”

  韻兒的問題是真的多,明哲都不想回答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可是……”韻兒話還沒說完,明哲突然拉住她的手,直接拽著她走。

  “我的大小姐啊,你可少說點話吧!”堵住韻兒嘴的最好辦法,便是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

  明哲拉著她,一路往林子裡走,走了一會兒,便看見鳶兒正坐在那裡等他們。

  “哥哥!”鳶兒看見明哲,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鳶兒此時身上還披著明哲的外衣,怪不得明哲去接韻兒的時候,隻穿著一件單薄的內衣,原來他的外衣在鳶兒這裡。

  “韻兒姐姐!”鳶兒拉著韻兒的手,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明哲又在這邊生了一堆火,火堆旁還有用樹枝串起來的野雉,瞧樣子應該烤得差不多了。

  這隻野雉是明哲一大早上打獵得來的。今日天氣陰沉,寒風陣陣,明哲冷得睡不著覺,隻得起來活動一下筋骨,維持體溫。他無意間看見一隻野雉從那邊的林子經過,正愁今天的早飯沒有著落,這隻野雉的出現,無疑解決了這個問題。

  昨晚天權、開陽兩小子把明哲辛辛苦苦找來的地瓜都吃了,害得明哲餓了一整晚,那種饑寒交迫的感覺,讓明哲瞬間回到他和鳶兒一起住在村子裡的那段日子。

  時值臘月,大雪封山,村子裡的人都出不去,即便有錢,也換不到糧食,更別提明哲和鳶兒這種窮苦人家,沒錢沒糧,家徒四壁,衣衫襤褸,只有一間破房子,勉強住人。家裡的糧缸早就見底了,寒風刺骨,大雪封山,別說野菜了,就連枯樹葉也找不到半點影子。明哲本想著找鄰居家借點糧食,可是一想到領居家一家五口人,帶著一個老人和兩個小孩,家裡的那點糧食肯定不夠吃,明哲於心不忍,便放棄了這個打算。

  借不到糧食,明哲和鳶兒只能活活挨餓,明哲尚且不要緊,但鳶兒從小體弱多病,餓的時間久了,肯定會出大問題。明哲思來想去,決定冒著皚皚大雪,去山上找點食物。

  明哲身上裹著一件破棉襖,還是抵不過刺骨的寒風。雪下得很大,門前的積雪都快淹沒他的膝蓋,每走一步都是那麽費力。娘親臨終前,叫他照顧好鳶兒,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鳶兒挨餓,秉持這個信念,明哲鼓足勇氣,在雪中前行。

  白雪茫茫,放眼望去,除了白色,還是白色,一望無際的白色!

  白色象征純潔,但有時候白色也象征恐懼。它可以吞沒一個活生生的人,一點一點瓦解他的希望,讓他對白色充滿恐懼,直至慘死於其中。死亡不一定是肉體上的死亡,亦可是靈魂上的死亡,即心死。莊子曾言:“夫哀莫大於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試想當你置身於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中,放眼望去,所至之處,皆是白色,這種感覺令人窒息,你的內心深處油然生出一絲恐懼,恐懼會隨著你的焦躁不安,一點一點壯大,直至完全吞噬你的靈魂。

  有時候,生與死不過一念之間。

  明哲體驗過這種令人窒息的感覺,當他看見滿山遍野皆是白色的時候,他內心深處的恐懼不斷慫恿他,挑唆他,讓他前進,讓他放棄。

  明哲腦子裡一片混亂,眼前白茫茫一片,迷迷糊糊,仿佛失明了似的。就在這時,他手中的鐮刀劃破了手指,疼痛讓他瞬間清醒,鮮紅的血順著指尖滴落,落在冰清玉潔的白雪上。這是千裡雪地裡的一抹鮮紅,這是萬丈深淵裡的一點希望。

  疼痛給予他清醒,血色給予他希望。他拿著鐮刀,任由鮮血流淌,滴落在白雪上,化作一朵朵豔麗的梅花,給銀裝素裹的大地,帶來生的氣息,消弭心中的恐懼,無畏前行。

  回到家的時候,已是傍晚,天黑得很快,寒風颼颼,家家戶戶緊閉門窗,點燃一盞油燈,那是寒風中的一點溫暖。

  明哲推開門,寒風跟著進來,關上門,寒風無情地拍打著門窗,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這是寒風的演奏的曲子,也是嚴冬裡挨家挨戶都能聽見的曲子。

  明哲把今天的收獲都放在了桌上,那是埋藏在凍土裡的土豆,準確來說應該是凍土豆,明哲把它們倒在桌上的時候, 就像是把一堆石頭倒在桌上。鳶兒拿起一個凍土豆,敲了敲,毫不誇張的說,硬度足以媲美石頭,用來砸核桃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明哲也知道這些凍土豆硬如堅石,但在大雪覆蓋的土地裡,只有這些埋在地下的土豆,才能留下來,若是長在地上,哪輪到他們?恐怕早就被他人采走了!明哲出門時,隻帶了鐮刀,為了挖這些土豆,他可費了好大勁,既是用刀挖又是用手刨,手上的老繭都被磨破了,冰冷的凍土錐心刺骨,凍得他的手紅一塊紫一塊,都快沒知覺了。手指上的那道口子,直接裂開,血被凍住,凝結在傷口上,麻木而無知覺。

  這些凍土豆都是明哲用命換來的,鳶兒心疼明哲,哪會挑三揀四,有吃的就挺不錯了!家裡啥也沒有,只有一口鍋和幾捆柴,明哲在門口舀了一鍋雪,然後架在爐灶上,點燃柴火,融化雪水,再拿兩個凍土豆丟進鍋裡,蓋上鍋蓋。

  明哲本想加一丟丟鹽,可是打開鹽罐一瞧,裡面空無一物,只能將就著,水煮土豆,不加任何佐料,原汁原味。凍土豆的味道明哲至今都還記得,那味道仿佛刻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每一次看到土豆,明哲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凍土豆的味道,不能說奇怪,只能說毫無味道可言,完全只是為了充饑。不過鳶兒吃的時候,還是面露笑容,她不在乎凍土豆的味道有多奇怪,她只在乎明哲,只要有明哲在,什麽都是美好的。哪怕是吃土,也無所謂。

  明哲以命搏命,隻為換她一命,不說值不值得,但言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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