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父,一看你就是個有能耐的人,求你幫幫我們吧!”
很明顯,王家老太太看出了一絲苗頭,她把眼前這個小道士當成了救命稻草。
“是啊,你要是有這個能耐就幫幫王大爺吧!”
宋青蓮本就是個熱心腸,有了剛剛那一幕,他愈發覺得這個道士弟弟不簡單,便也附和起來。
這老頭面色古怪又夾雜著木訥,時而還流露出誇張的驚色,這不該是尋常瘋癲之人的表象,顯然有悖常理。從體表上看,此老似乎並無實症,看來十有八九是與外力有關了。
又仔細體量一番,一股隱隱的暗流縷縷環繞似觸之有形,章立不覺暗自稱奇。
那是一張曼妙而縹緲的網,雖縱橫流溢卻並無交錯,但波瀾不驚之處卻湧動著一個漩渦,那漩渦時而停旋時而漂遊流轉,所經之處便是微微襲擾的暗流。
這是什麽?難不成竟是風和水?
章立全不懂什麽陰陽風水,但眼前的景象卻是觸目可及。怎麽辦?這話說出去豈不是難以自圓?人人都是眼見為實,看不到的基本就等於瞪眼胡說。
對了,大家不是篤信陰陽風水嗎,那就給它來個照葫蘆畫瓢,反正誰也看不到。
世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了搞不明白的事就推給鬼神,如果世間真有鬼神那可真是夠冤的,總是平白無故地躺槍。
於是,章立便像模像樣地前後轉了起來。
王家的宅子是封閉的獨門獨院,大門兩側各有一排柳樹,鬱鬱蔥蔥,頗有一番景致。
前不栽楊,後不栽柳,倒也附和俗成的講究。
向後望去,果然,房後是一行高大的楊樹,看樣子足足有十幾年的樹齡。
章立緩步行至大門的正中,抬眼望去,心裡不由詫異,正中的一棵大樹竟然被砍掉了,這人家怎麽什麽忌諱都不懂!
行至後院,整個牆面上隻開了一個窗口,孤零零的,看著就覺得別扭。
“王大爺就住這間吧!”章立的語氣明顯帶著幾分暗示。
“嗯,我爹說屋子不亮堂,就開了這個窗子,又把迎面的樹砍了。”王老大緊張中透著驚訝,似乎也感覺出了一絲端倪。
“嗯,應該是了!趁著天還早,把那些楊樹隔一顆砍一顆,三日內再補上大一些的樹苗。另外,把窗戶也堵上。”
“嗯,好,還有……還有砍掉的樹呢?”王老大一下子看到了光亮,忙不迭的應承。
“無妨。”
……
王家兄弟急急張羅著砍樹,章立則目不轉睛地看著房頂,臉上又現出了木訥。
大約小半個時辰,老王太太發顫的語聲傳了出來:“醒了……好了……好了!”
到底是腿腳比話語慢,半晌,老太太才一顫一顫地挪了出來,臉上滿是激動。
顧不得與老太太糾纏,章立疾步直奔堂屋,這是他第一次做這事,心裡也很急。
王老蔫的神情還是有些呆愣,但眼裡卻已經有了內容。
“王大爺,您怎麽了?還記得這兩日的事嗎?”
王老蔫揉揉眼睛,半晌才遲疑道:“做了……做了一個夢。”
“都夢見什麽了?”
又緩了片刻,王老蔫終於醒過神來,斷斷續續道:“隻記得有人把我推進了一個黑洞,我心裡害怕……就胡亂跑。後來有人打我,我就跟他們打……他們還放火燒我……噢,對了,後來看見一個冒著金光的字,我心裡一哆嗦,
就……就醒過來了。” 章立心裡一震,急問:“什麽樣的字?”
王老蔫搖頭:“不認識。”隨後伸出手指,拐彎抹角的比劃了一通,最後尷尬地說:“都忘了,真記不起來了。”
章立暗歎,卻不動聲色地從腰裡摸出一塊方帕,一邊給王老蔫摩擦腳底一邊說:“您老是遇見‘金字招牌’了,是神仙救了您,以後可要多拜拜呀!”
“那是,那是……”王老蔫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該拜誰,只是不住地應承。
“大娘,王大爺應該沒事了,讓他好好睡一覺吧,不要叫醒他。還有,經這一番折騰,他肯定要將養些時日,我回去再配一副藥,記得明天一早讓家裡人取回來。”
眼見得老漢無礙,王大娘又流起了眼淚,:“多虧小師父了,真不知道怎麽感謝才好!我這就去做飯,吃了再走,吃了再走!”
話未說完,一個小布包伸向了章立的口袋。
“大娘,這可不行!鄉裡鄉親的,幫點忙是應該的,我不能要您的東西!”
老太太當然不肯依從,這哪裡是幫點小忙,這是救了自家老漢的命,農家人心實,如此恩德,不給些酬勞又如何心安?
眼見推辭不掉,章立隻好收了布包,又叮囑一番便隨宋青蓮一同離開了王家。
……
“老王家到底是怎麽回事?砍那些樹做什麽呀?”
一直看著章立在老王家神神道道,宋青蓮早憋了一肚子疑問。
“嗨,原本是挺好的家當,偏偏沒事找事,壞了風水唄!”
“什麽風水呀,怎麽壞的?”
宋青蓮當然要問,因為她不懂,越不懂自然越要追著問。
“王家的房子是凸出的一塊地,雖然門前開闊,但背面卻正對著後山的一片陰地,這在風水上就不是一處吉地。不過還好,有一排楊樹擋著,也就沒什麽妨礙了,可老王頭卻偏偏砍了中間那顆,又在牆上開了窗,帷帳洞開,陰風倍盛,又豈能安穩?”
“唉!本就尋常之人,能有個安樂就行了!”
章立搖頭歎氣,像是真有什麽道行的高人一樣,煞是有樣。
“呸!我就不信!老王家一大家子人,怎麽偏偏只有老王頭出事了?再說了,讓他離開就是了,那個什麽陰氣還能追著他跑呀!”
“這你就不懂了,老王頭是當家之人,又是首當其衝,遭殃的當然就是他,若不是及時破解,他們家裡人還會出事。 至於他是不是離開,魂魄已然離體,那就只有歸附才行,否則,跑哪兒去都沒用,他還能躲到玉皇大帝那裡去呀!”
“就你能,把你嘚瑟地!”
稍稍噘了會兒嘴,宋青蓮又問:“你說的那個八字準麽?人真的是一出生運氣就定下來了嗎?”
“不是生出來就定了,而是出生前就已經注定了,前世所為,後世禍福,八字造就,這是鐵律!”
“胡扯吧你!天下這麽多人,老天爺就一個,他能管得過來嗎?還能挨個給安排日子呀?都是你們這些臭道士、大仙兒蒙人!哎!對,你連道士都不算!”
章立無奈地搖頭,“跟你這等俗人也說不明白,你怎麽就知道管這事的只有玉皇大帝一個人?人的善惡雖有不同,但大體程度是可分的,命運不同,格局上是可以框定的,還能一個一個地安排?你想把老天爺累死呀!”
看著依舊不服氣的宋青蓮,章立笑了:“天都快黑了,咱倆還管老天爺的破事幹嘛!別瞎操心了,快回家去吧。”
其實,宋青蓮再追問下去章立也無法搪塞了,老王家的事當然不像他說的那麽簡單,什麽風水之類的都是俗成的瞎說,無根無據,純粹唬人的。這裡邊的糾纏他自己也說不清,寫在王老蔫腳心的那個字他也不認識,更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了。還有那種若隱若現的暗流擾動,他也確實感受到了,但究竟是什麽,他還是不知道。只能說那本書太神奇了。
畢竟他還是個毛頭小子,花言巧語什麽的還沒學全,說露餡就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