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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上部落首領後發現是在明朝》第四百八十七章:你心中有個聖人
王陽明在華容縣待了半個月,期間一直講學,還有就是與劉大夏論道。

 一番思想上的交流,讓二人都受益匪淺,對各自要做的事,也更加了解,也達成某種默契。

 他們對悟出的名教問題,心照不宣的選擇緘口,都沒有直接表露出來,反倒是希望用“中學為體,黥學為用”這個藥方,來將名教的病症給醫治好。

 無論是劉大夏還是王陽明,抑或是歷史上出現的諸多先賢,他們都發現儒教存在的問題,卻同樣沒有辦法和魄力,去將其斬斷!

 因為重建一個學問體系太難,尤其是這個學問體系,乃是治國、治世、治民的學問。

 從春秋時期起,孔子便提出修身治國平天下,自漢代獨尊儒術,儒教便是融合百家。

 外儒內法和郡縣製,便是歷代王朝治國理政的根基,也是從漢代開始,三代之治成為天下儒生的共同追求。

 而隋唐的科舉製,更是將這個體系,推向極致的穩固,也讓文人士大夫階層,同權貴開始分庭抗禮。

 直到宋代重文抑武後,儒家士大夫奪得道統,與代表帝王世俗權力的政統二元對立。

 士大夫與君主共治天下,這句話的前提就是,名教的地位穩固如初,名教推行的三綱五常、聖賢之道,依舊是道統的最高解釋權。

 名教與士大夫,早已經共成一體,同整個朝廷也共生,與天下萬民,同樣是割舍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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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體系龐大、複雜、深厚,讓王陽明和劉大夏,都隻得在其中修修補補。

 歷史上,明末就出現一股離經叛道,抨擊儒學的思潮,這都是物極必反的結果,若是按照事物發展的規律,明末之後,儒教應當進入自我完善,補齊一部分缺陷。

 然而天不佑華夏,清朝存在的更深矛盾,使得儒學搖身一變,重新被立起來,充當平衡朝政的工具。

 而且清承明製,在獲得技術和明朝經驗的前提下,又重新修修補補一遍,加上愚民政策和更深的思想禁錮,使得儒教在清末,同樣尾大不掉。

 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劉大夏和王陽明,不敢去想象,引入一套全新體系來取締儒教道統的後果。

 這與他們畢生的觀念、信念完全相悖,他們再怎麽看到問題,也只能繼續為名教這間房子,重新粉飾一遍!

 …………

 王陽明再度啟程,這次他特意坐的四海船幫的船隻。

 劉大夏的四海船幫確實辦的不錯,他這一套管理經營的法子,來自於南直隸的商賈。

 他又創造性的借鑒黥人對糧食的統購統銷,利用長江水系和湘江水系,用漕船對兩岸的糧食進行收購。

 在此過程中,他又拉攏同劉家有舊的縉紳地主,直接簽訂五年時間的糧食購置契約。

 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湖廣本地的小糧商,都多數被劉大夏這種縉紳大家給弄得沒有活路。

 大的糧商則索性同劉大夏合流,準備一道做京師的生意,利用海貿來把生意做的更大。

 王陽明主仆三人坐的平底船上,就裝滿了收購而來的糧食,還有一些農戶家紡的紗。

 走湘江過洞庭湖,再經長江,速度也遠快於走官道。

 不到三天,王陽明就在九江府德化縣上了岸。

 他準備前往官驛確認行程,同時又準備在德化縣學,燒起在江西傳道的第一把火!

 只是剛走到縣外,他就被沿河的一排木房子給吸引。

 這排木房子方方正正,沿河佔據一塊地,外邊還有幾架大水車。

 王陽明覺得奇怪,卻看見外邊來來往往,有不少馬車停靠,這些馬車看上去,也是正兒八經的“東秦馬車”!

 他好奇的走上前,叫住一個穿著束身麻衣的婦人問:“這裡可是紡織作坊?這些房子為何修的如此怪異,還有這些水車是幹嘛的?”

 那婦人一笑說:“這裡是紡紗廠,知縣大人差人辦的,專為我們這些節婦所設。弄出來的麻紗,也專門有寧波商賈來收。這大水車也是用來紡紗的,說是知縣大人,翻閱宋代古籍,遍訪工匠造出來的!”

 王陽明笑著拱了拱手說:“看來這位知縣,真是一個好官!”

 “可不是!董大人可是真正的青天,沒有他,不知多少百姓的會沒了生計!”

 婦人說完後,就端著一個木盆走進廠房,只見大門處,立著一塊牌子,寫著“德化縣合作紡紗廠”。

 王陽明望著這些忙活的百姓,心裡頭不由得泛起一陣欣慰,一位官做一件實事,就能讓這些多百姓受益。

 看來學問必須經世致用,不能經世致用的學問,與百姓何乾?

 ……

 翌日,德化縣學。

 王陽明通報之後,在縣學中開始講課。

 可惜縣學早已經廢弛,此刻縣學中,只有秀才、童生不到三十來人。

 他們得知王守仁的大名後,都倍感榮幸。

 單單一個神童之名,就早已讓王陽明聞名江南,更別說王家同南昌的諸家乃是世交。

 王陽明對講解心學,也早已經駕輕就熟,開篇同樣講的大學,將“新”和“親”之說拋出,進而引出對朱子理學缺陷,巧妙的對道統進行“再議”。

 在做的學子一個個都是有些呆滯,他們之前未曾聽過心學,此刻聽來不由心頭大駭。

 不少人懷疑,也有一部分似在沉思,少數人則是隱隱激動。

 王陽明不急不慢,將各種道理論據一一說來,最終將話題,引向“人人皆可為堯舜”。

 當致良知、知行合一、經世致用被他提出,並運用進八目三綱中時,在座學子終於露出驚豔之感。

 一些人不願再聽,想要堅守程朱理學,便是告罪後退下,但大多數人都正襟危坐,準備聽王陽明重理八目三綱。

 八目就是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王陽明以知行合一、經世致用,來解這八目,重新理出經世致用,實事求是,學以致用,濟世救民這幾條。

 又將從顏政哲學中學到的認識論,用儒教的話術闡述一遍,得出知是行的開始,行是知的踐行,行的結果,驗證知的成果,行的過程中又加深知,故而學無止境、行同樣無止境。

 這同另一個時空的不同,就在於王陽明吸收認識論,將認知和實踐,視作是相輔相成的對子,而不是像另一個時空那樣,認為行是知的結束。

 在座學子無不驚豔,覺得王陽明這套說法,確實比理學更加的有道理。

 更重要的是,比起理學似乎更加的討人喜歡,單單是一個“人人皆可為堯舜”,就能讓不少讀書人奉為信條。

 王陽明自信從容,闡述完大綱後,便掃視在座學子說:“人人胸中都有個聖人,只是不自信,又不肯努力,所以埋沒了這位聖人。”

 學子們都不由一笑。

 他又看著一位穿著寒酸的學子說:“你胸中有個聖人。”

 這名學子馬上站起,慌張得很:“不敢。”

 王陽明叫他坐下,笑著說:“眾人皆有,你怎麽就沒有?天下萬事都可謙虛,唯獨這事不可謙虛。”

 該學生一臉激動,笑著接受。

 王陽明再度掃視在座學子,朗聲道:“個個人心有仲尼,自將聞見苦遮迷。而今指與真頭面,只是良知更莫疑。”

 後他又語重心長地解釋道:“人皆有良知,聖人之學,就是致此良知。自然而致的是聖人,勉強而致的是賢人,不肯致的是愚人。雖是愚人,只要他肯致良知,就和聖人無異。此良知所以為聖愚之同具備,而皆可為堯舜者,以此也。

 經世致用,同樣是為了致良知,良知不踐行,不為良知!道德文章做的再多,於國於民於己又有何益?紙上得來終覺淺,學不能致用,不為學!知不能行,不為聖賢!人人皆可為堯舜,行堯舜事,親民作新民…………”

 眾學子紛紛拊掌附和。

 兩日後,來聽王陽明講課的學子,已經增多到二百余人,幾乎整個德化縣的讀書人都趕了過來。

 王陽明也不含湖,開始詳述致良知、知行合一、經世致用,甚至還將《實踐論》變相的用儒教道理牽強附會出來。

 “經世致用,求真求實,不誇誇其談、不切實際,不發空言,凡事見諸實效。宋之理學日益空虛衰敗,大明時局如此,惟有躬行聖賢之道,發揚儒家的以天下為己任的精神,求務實、革弊、求真、濟世。世局方有可為…………”

 “講得好!”突然,台下一人猛的站了起來,滿臉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王陽明微笑著望了他一眼,覺得此人倒是生的一身正氣。

 “陽明先生有禮了, 吾乃本地知縣董嶽,董任毅!”

 “久仰!”王陽明回禮道。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天下事壞就壞在空談者眾,實乾者缺缺!正所謂空談誤國,實乾興邦!陽明先生橫空出世,鞭辟入裡,這世間學問,怕是都將暗然失色!”

 “過譽了!”王陽明澹笑道。

 “非也!”董嶽朗聲道:“為官數載,本官大道理不懂,眼睛卻始終在這一縣之地上,事難辦,卻必須有人來辦!陽明先生的經世致用、求真求實,這一番話真說進了本官心裡。本官恨不得掛印而去,隨著先生鑽研學問!”

 王明陽澹澹一笑,打趣道:“如此一來,德化縣的百姓,還不得恨死我王守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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