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蠱?
蠱有兩解。
一為病,二為蟲。
蟲毒結聚,絡脈瘀滯而致脹滿、積塊之疾患,為病蠱。
聚百蟲,大者至蛇,小者至虱,合置器中,令自相啖,余下存者曰蠱蟲。
總而言之,蠱之一詞,與病、毒兩字相交甚密。
而薑玄現在看到的,卻是天地中蠱了。
燃燒靈機後,他分明可以看到有渾身赤紫,背生甲殼,底下十六足,口中長喙猙獰的蠱蟲趴在常人不可察的‘災厄’之道上。
腹部鼓脹間,有源源不斷的能量被其用長喙吸入腹中,讓它身形逐漸飽滿的同時,氣機也開始止不住地往上升。
“這蠱蟲可以吞噬大道,或者說是通過‘道’與世界的聯系,進而吞噬世界之本源?”
“所以這就是我對它產生無端厭惡的原因?”
“可修士的本質,跟蠱蟲沒區別啊?”
心中思緒轉動,沉吟了半響後薑玄突然抬手一捏。
下一刻,那‘災厄’之道上便閃現了無盡的雷光。
“嘶~”
似是被雷光刺痛,那趴在‘災厄’之道上的未知蠱蟲抽起長緣後仰天嘶吼。
若是細看,便可以看到它的甲殼上還有雷光不斷湧動。
感受著剛才一擊所帶起的威能,薑玄眼睛不由一亮。
時來天地皆同力。
他剛才只是驅使著‘雷霆’之道貫入‘災厄’之道,對吸汲著本源之力的蠱蟲發起了隨手一擊。
但這一擊之下,卻仿佛有人推了他一把,又好似有人在對攻擊扇風點火。
如果平日裡這隨手一擊的攻擊強度是一,
那此刻的攻擊強度起碼能達到一千。
“所以‘道’在尋常時候只會遵循規則運轉,哪怕是‘她’也不能破壞規矩,只能推波助瀾?”
“這又是什麽道理?”
“自己的主場,還不能下場?”
“還有之前師伯所言蛟龍走水懸河後出現天罰,是因為地脈、水脈變動過大,導致了生靈死傷無數,進而給予了‘她’出手的契機?”
“我之前布陣天下,雖然也改變了天下地脈跟水脈,但因為我這樣做是讓天地朝著好的一方面發展,所以‘她’並沒有降下雷罰?”
心中思緒轉動不休,薑玄手上動作也沒停。
禦使‘風’之道刮起蝕骨之風,‘水’之道凝聚銷魂之水,‘火’之道淨化一切,‘金’之道刺破萬物...
幾乎是在須臾之間,薑玄就把自己掌握的‘道’盡皆禦使了一遍。
目視那未知蠱蟲在各種大道的攻擊下泯滅成虛無,薑玄又將視線落到了天空之上被泯滅了一次又一次的蜚身上。
然後不出他意外,蜚的氣息降低了不止一截。
細觀蜚之身軀,薑玄發現雖然還有蠱蟲跟蜚神魂相融,但那些蠱蟲都是五境蠱蟲。
從洞天裡逃出來的唯一一隻六境蠱蟲,已經被‘道’借著薑玄的手泯滅成了虛無。
“五境蠱蟲實力不夠,不能直接身融大道吸汲世界本源,只能借蜚之身麽?”
“不過‘道’既然可以借我的力量對付蠱蟲,為什麽她不借我師父他們的力量對付蜚?”
“或者說是對付身融於蜚的蠱蟲?”
想不出個一二三來,薑玄索性趁著蜚剛被打爆的時候伸手一探。
下一刻,他手上就多了一隻猙獰無比的蠱蟲。
看著約莫人頭大小,渾身長滿倒刺,刺上有幽光閃爍的蠱蟲,薑玄想了想後還是將它封印了起來。
這小家夥雖然凶殘,但也不是沒有馴化的可能。
要是馴化了,沒準可以發揮出意外作用。
哪怕沒辦法馴化,也可以將其解剖研究,看能不能把它的能力賦予給其他生靈。
一來二去,當薑玄把蜚體內的蠱蟲盡皆取出以後,天上的戰鬥也終於結束了。
蜚被封印了。
這東西跟瘋太歲一樣殺之不死,將其封印,是最好的選擇。
又在蜚的外邊加了幾層封印,確認蜚不可能突破封印以後,葉景等人就一臉好奇地來到了薑玄身邊。
“你小子是怎麽把這些蠱蟲抓出來的?”
拋了拋手中被封印在一起的蠱蟲,薑玄也沒有隱瞞:
“時來天地皆同力,弟子借了天地之力,才可以把它們抓出來。”
聽到薑玄這解釋,葉景等人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但也沒有探根尋底,反而拿出了蜚問道:
“那這蜚呢?你覺得怎麽處理比較好?”
看著被束縛在結界內那縷飄忽不定的災厄之氣,薑玄想了想後開口道:
“這東西,弟子有兩個想法。”
“第一,將它放到儲物戒指裡,看它是不是生靈。”
“如果是生靈,完全可以借日月星三光之力煉化它,哪怕它能撐下來,但弱小的空間肯定撐不住日月星三光的融合。”
“空間破碎以後,就等於是將蜚流放到那個虛無空間之中。”
“但那個虛無空間究竟是什麽,誰也說不準,這蜚之怨氣沒準會在什麽時候脫困也說不準。”
說完第一個想法,薑玄斟酌了一下言語後才說出第二個想法。
“第二,還是將它放到儲物戒指裡,看它是不是生靈。”
“若是,那我們就將其取出來,研究它。”
“它是生靈,意味著它走過的路我們也可以試著走走。”
“沒事就把它打成飛灰再進行參悟,沒準可以在它身上找到第七境的道路。”
“若它不屬於生靈,那就將其徹底封印,以後有實力夠了,再將其拿出來研究。”
薑玄話音落下,葉景等人對視了一眼,眼中盡皆閃過了意動的神色。
對實力、壽命的追求,是生靈永恆不變的主旋律。
如今有可能不死不滅,他們自然是心動的。
所以他們在對視了一眼以後,就把手中已經被封印了的蜚扔給了薑玄。
接過蜚,薑玄頓時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師父,你們這是?”
葉景老神在在回道:
“我等天資盡皆不及你,你拿去研究這東西,等研究出什麽來了,再告訴我們也一樣。”
他這話,說得薑玄就有些措手不及了:
“可師父,萬一這東西跑出來了怎麽辦?”
“你將其帶回陣法之中,用陣法將其鎮壓不就行了?”
“你那陣法連我們都可以鎮壓,更何況一隻小小的蜚?”
言罷,他又指了指懸河河底那個巨大的空間縫隙:
“我們在之前檢查過洞天了,洞天裡雖說什麽都沒留下,但你還是把這通道給關了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有什麽東西從這裡邊逃出來就不好了。”
薑玄點了點頭,依言合上了空間通道,並且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幾遍,確認不會出現問題後才收起了神通。
見薑玄功成,葉景又開口道:
“世間因蜚之禍感染瘟疫者無數,我們也不知道蜚之怨念能不能借這些疫氣脫身,就先到處去巡視一下。”
“除此之外,南邊那些世家已經開始收攏白蓮教眾了。”
“只不過白蓮教眾數量有些多,憑世家之力,起碼也得花上半個月時間才能將那些教眾聚集起來,帶到陣法裡邊去。”
葉景話音落下,薑玄立刻接上了話:
“弟子知道了。”
“等世家將人聚攏之後,弟子會幫白蓮教教眾取出眉心蓮花的。”
說到這裡,薑玄又開口道:
“不過白蓮教眾裡不乏白蓮教死忠,弟子覺得需要讓他們跟尋常百姓分開生活。”
“自無不可。”
應了一聲後,葉景又道:
“神州連年大災,找個安置千萬人口的地方不容易,但找個能安置百萬人口的地方還是簡單的。”
“這些事情,你自己安排就好。”
“除此之外,也可以借世家之力。”
“世家實力、勢力其實不弱。”
“既然靠向我們,那這股勢力自然也要用起來。”
“要是把他們放到一邊不管不顧,他們反倒是會生出二心。”
“弟子知道的。”
點了點頭表示心中有規劃,薑玄隨後又跟葉景等人聊了兩句,隨後就飛回了竹山。
帶著五瘟星官落到竹山上,他才剛一落地呢,薑文就來到了他身邊。
“大哥,瘟疫的事情解決了麽?”
薑玄點頭應是,隨後伸手一揮將五瘟星官派遣到了薑文手下:
“這五瘟星官是你哥我剛敕封的星官,執掌瘟疫一道,可散播瘟疫,也可收攏疫氣。”
“我讓他們先跟著你,哪裡有瘟疫,你可以將他們派遣過去。”
薑文聞言呼出了一口氣,不過沒等他這口氣吐盡,薑玄又開口道:
“除了五瘟星官以外,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大哥你說。”
薑玄隨手在身前凝聚出了一張神州地域圖,隨後指著地域圖道:
“白蓮教已經退出神州,兩江兩廣地區雖然還沒被陣法覆蓋,但也能看成是我們的地盤了。”
“還有世家,也盡皆投了我們神霄派。”
“所以自中龍脈往南之地,除了苗疆以外,已經盡皆落於我神霄派之手。”
“這地方該怎麽發展,你也應該想個章程出來了。”
說到這裡,薑玄頓了頓後又開口道:
“除此之外,白蓮教的千萬教眾應該會在半個月以後被我聚攏到一起。”
“到時候這千萬教眾需跟其他百姓分開安置,你覺得將他們安置在哪裡比較好?”
薑玄話音剛落,薑文立刻皺起了眉頭:
“大哥,我聽說白蓮教教眾多為凶惡之徒。”
薑玄聽到這話,卻是忍不住擺了擺手:
“凶惡之徒雖有,但不是全部。”
“你大可向天地書院借學子,讓他們開審判大會,審判有過之人。”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有罪則罰。”
“那些惡徒或流放,或苦役,或直接處以極刑,都可以。”
“你要做的只是安置那些善良百姓。”
“除此之外,這些借來的學子也可以讓他們在你手下為官,管理百姓。”
“儒家常言學者貴於行之,而不責於知之。”
“學了那麽多,總要讓他們實踐一下。”
薑文聞言看了眼薑玄,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以後又將手指放到了玄冥域所在位置:
“大哥,神州雖然荒涼,但土地大多有主,要安置千萬百姓並不是易事。”
“我之前聽聞北邊鬼神盡皆折首,不如將百姓安置到玄冥域去。”
“一則玄冥域地廣人稀但土地肥沃,完全可以安置這麽多人。”
“二則也可以壓縮邪修生存空間。”
“玄冥域麽?”
看著地圖北邊部分,薑玄不由露出思索之色。
玄冥域還是很大的,甚至比神州之地大上不少。
按照上輩子的說法,這地方就是蒙古和一部分毛子的地盤。
多草原,多沃野,且地廣人稀,就是靈氣濃度一般,所以修飾懶得去爭。
不過靈氣雖然一般,但把將白蓮教眾放到北邊去,也倒不伐是一個好選擇。
想到這裡,薑玄便點了點頭:
“鬼神盡折,天師道退出神州以後,那群邪修已然往後退了千裡之地。”
“用這千裡之地養千萬百姓,那確實綽綽有余了。”
“這樣吧,你遣人通知世家,讓他們收攏白蓮教百姓的同時派遣人手去清理邪修們退走後留下的鬼物跟惡瘴之地。”
“我也會派遣曜兵掃蕩玄冥域。”
“這千萬百姓,就遷移到玄冥域那塊空出來的地方。”
說到這裡,薑玄頓了下又開口道:
“既然已經把這片地方收回來了,那再稱呼其為玄冥域也不妥當了。”
“按照崇禎帝立下的大明地域圖,還是叫這地方為蒙元府吧。”
“知道了大哥。”
應了一聲,薑文隨後再次開口道:
“大哥,那百姓遷移過去以後,民生該怎麽辦?”
“衣食住行,農商各業,該如何布置?”
“這是你該考慮的。”
薑玄表示自己不準備插手這些凡塵俗事:
“你哥我是道士,治理民生上的手段,怎麽可能比得上你?”
“你問我不如問自己?”
說到這裡,薑玄話音一轉道:
“不過若是世家不傻,百姓遷移過去以後頭三年的糧食,他們肯定會爭相上供。”
“有三年時間緩和,應該足夠讓你放手施為了。”
“按照你們儒家的說法,治後可顯聖。”
“要是你能將這千萬背離故土的百姓治理好,想來你應該可以靠著千萬百姓的反哺進入顯聖境。”
“而且除了你自己,你背後不是還有天地書院麽?”
“以治理天下為由,你去邀請那些困於半聖境的夫子出山,我想他們大多是願意的。”
“大亂之後必有大治。”
“天師道、白蓮教、邪修已經退出神州之地,這亂也亂得差不多了。”
“接下去,就是你們文修放手施為的時候了。”
見到薑文露出一副糾結的神態,薑玄不由笑道:
“不用擔心文修顯聖境多了,我們神霄派會生出別樣想法。”
“若是世間只剩下我神霄一脈,那我等才會覺得了然無趣。”
這幾年裡,薑玄跟自家祖師們仔細算過。
如今天地間的靈氣,最多只能供應千萬修士修道,再多,靈氣就不夠用了。
而且這千萬修士的境界還不能很高。
若是千萬上三境修士日夜不停修煉,完全可以把世間靈氣抽空。
哪怕布下《周天星鬥大陣》讓世間靈氣得到百倍、千倍提升,世間修道者也有限。
所以建立地上道國,讓神州百姓人人修道的大志還沒來得及實施,其實就已經破碎了。
既然不能人人修道,那百花齊放就很有必要了。
所以他跟神霄派諸多真君的意思,那就是只要天下承平,百姓安居,各個道統想怎麽發展就怎麽發展。
道統發展落後了,要消亡了,那他們就收集該道統傳承著書留世,或許可以讓這即將消散的道統在未來散發出不一樣的光芒。
若是有道統能強大,神霄派也樂見其成。
佛本是道,文亦是道,武是道,兵是道,天下萬物,皆是道。
靜坐詠黃庭,坐看雲卷舒。
吸取百家精華反哺自身,讓自身更加強大,才是神霄修士們想做的事情。
一家獨大,天下盡是神霄模樣,才會無趣。
另一邊薑文得到薑玄的回答,也是暗自舒了口氣。
作為天地書院跟神霄派的交接點之一,時不時被書院長輩、同窗旁敲側擊,問這問那,他也很為難。
如今聽到了薑玄這話,他對接下去該怎麽做,也是有了想法。
而薑玄見到薑文露出這副表情,又忍不住開口道:
“小文,你在處理政務的時候,多提幾句皇家朱家。”
薑文一愣,隨後問道:
“是要壞朱家名聲麽?”
薑玄搖了搖頭:“不。”
“我們要大力宣揚朱家,告訴普通百姓因為有朱家,他們才能安居樂業。”
聽到薑玄這話,薑文腦袋上頓時出現了無數問號:
“大哥,我們不是要改天換地麽?”
薑玄擺了擺手:
“改天換地有什麽好處?”
聽到這話,薑文又是一愣。
不等薑文反應過來,薑玄便又開口道:
“改天換地,自己坐到那皇位上,無非是多了一個大義的名聲。”
“但如今不是古時,我等擁有足夠的實力,得了實質的好處就可以了,幹嘛非要那個名?”
“難道沒有那個名,我們所得到的好處,所擁有的實力,就會降下麽?”
“不會。”
說到這裡,薑玄走到了寒潭邊灑下了幾顆餌料,任憑靈魚爭相搶食:
“我現在想的,是這百多年來,朱家為什麽要放任神州局勢惡化,還要抽取各地府兵、縣兵到上京府去。”
“若是各地精銳府兵、縣兵在,可以組成軍陣演化出軍煞法相,神州局勢也不至於糜爛到如此地步。”
“除此之外,岑夫子反明,他們也沒有一點表示。”
“他們好似想把自己從世間摘出去。”
“但我偏偏不讓他們如願。”
......
月落日升,又至天明。
跟薑文聊了一晚上對付朱家的想法,又在天明之時將蜚的怨魂鎮壓到了鹿原天。
接著薑玄念頭一動,先是對蠱蟲使用《分身術》,複製了隻蠱蟲。
接著自己又分出了個分身,帶著這隻分出來的蠱蟲,朝著苗疆之地飛去。
薑玄的《分身術》已經練至道境,除了能給自己分身以外,還可以給其他東西分身。
而且分出來的東西足以以假亂真。
按照之前所遭遇的情況來看,苗疆並不好相與,所以還是穩重為上。
至於他這一次去苗疆,有三件事。
一為蠱蟲之事,二為五師伯所言師娘,三則是商量布陣之事。
薑玄也不是弑殺之人,苗疆之地若是能商量著讓他把陣布下去,那是最好不過。
要是不行,他也不會強求。
陣法布到如今這種程度,能借到的天地之力已經足夠多了,也不是一定要糾結苗疆那一畝三分地。
別人不讓布,那就不布嘛。
到時候他們只能看著陣內靈氣蹭蹭往上漲,自己卻只能守著一畝三分地過活。
難受的是他們,又不是自己。
心中思緒轉動間,薑玄人已經出了陣法,朝著苗疆疾馳而去。
不過還沒走出多遠,他又被曾有一面之緣的苗疆少女攔住了去路。
“我之前說了,苗疆之地不歡迎外人。”
停下身子看著百多米外手持苗刀,肩纏青蛇的苗家少女,薑玄也不多說什麽,只是拿出了那隻被他使用《分身術》借假成真得來的蠱蟲。
“貧道偶得一隻蠱蟲,其可吸汲大道之力,特來苗疆詢問這蠱蟲的來歷。”
說到這裡,薑玄頓了一下,隨後又指著不遠處的陣法說道:
“至於報酬,就是在苗疆之地布陣。”
“陣法的效果情況居士應該也看到了。”
“短短幾年時間罷了,陣法之內的靈氣就比外界強了十倍不止。”
少女還沒說話,又有一駝背老嫗拄著一根木拐憑空出現在了薑玄不遠處:
“小道士倒是好心機。”
“既得了蠱蟲信息,又將陣法擴張到了我苗疆之地。”
“若真要是如了你心意,陣法覆蓋之下,我苗疆豈不是任憑你捏扁搓圓?”
老嫗這話,其實並不出薑玄預料。
所以他只是揮了下拂塵澹然道:
“布陣與否,全憑前輩自願。”
“要是前輩不願讓陣落苗疆,小道也願意拿其他東西換取蠱蟲信息。”
見到薑玄這副模樣,老嫗歎了口氣:
“倒是讓你神霄派成大勢了。”
“這明晃晃的陽謀,你說老身是接好,還是不接好?”
薑玄聞言笑而不語。
接不接,他都無所謂。
畢竟之前說過,他已經不缺一個苗疆了。
做的稍微惡心點,他甚至還能圍著苗疆布下陣法,抽盡苗疆靈氣,或者是將苗人永遠困於一隅之地。
似是猜到了薑玄的想法,老嫗的背一下子就彎的更甚了:
“道友既然想要布陣天下,自然是福澤萬世的好事,老身自然願意跟你好好談談。”
“不若去老身寨子裡?”
聽到老嫗這話,站在一旁的少女頓時急了起來。
可不等她開口,就被老嫗一眼瞪了回去。
“除此之外,道友手中的蠱蟲老身確實見過,也知道它是什麽蠱,但老身卻沒辦法將它的情況說出來。”
“道友想知究其根源,不如跟老身去苗寨?”
聽完老嫗所言,薑玄頓時皺起了眉頭。
思索片刻後剛想點頭,可他又突然頓了下身子,看向了西南方向。
“小道倒是想現在去苗寨,不過突然有些事情,還請前輩稍等片刻。”
“你這小道士,想裝腔作勢就...”
少女話未說完,薑玄卻已經退到了陣法之中。
“哞~”
須臾後,又有蒼茫龍吟聲自神州天地間響起,在神州之內回蕩不休。
此時此刻,不管是販夫走卒,亦或是高門大戶,全都停下了手中動作,抬頭望向了西邊方向。
“小師兄,是龍吟麽?”
竹山上,薑玄本體抱著剛被他五師伯送來的小娃娃點了點頭:
“之前天師道謀劃幽冥,為了拖住我們,斬斷了神州龍脈。”
“如今大半年時間過去了,先有天星鎮守,陣法鎮壓,後有昆侖山神恢復修補斷裂之處,這中龍脈,終於是修補完成了。”
言罷,薑玄把拾來放到了連山雪懷裡,踏步間就走上了高空。
“龍之一物,乃華夏圖騰。”
“如今神州龍脈恢復,當該普天同慶。”
話音間,立於青冥之上的薑玄伸手一握,手中似有無數星辰流轉不休。
然後他也不猶豫,抓著這無數星辰直接往天上一拋。
下一刻,幽螢自他手腕中脫離,懸於高天之上,遮住了大日光華。
又有無數星辰白日而現,灑落無盡星輝。
未盡全功的《周天星辰大陣》全力運轉,陣法內的靈氣開始止不住地往上升。
感受著天地散發出來的歡愉情緒,薑玄卻覺得還是不夠。
所以他手指微動,被他隱於蒼梧山下的無盡星光便倏忽而起,衝上了高天。
隨著意識溝通陣法,又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撐天而起。
感受著天地蓬勃而起的氣機,薑玄笑了笑後手掐指訣,腳走禹步。
行進間,有無數大道之文隨他而動。
《登抄》之術增加術法威能,《導引》之術引導天地之氣,《攘災》《解厄》化解世間戾氣,《招雲》之術招來漫天祥雲。
隨後用《禱雨》之術將無盡靈氣化作雨水,讓其淅淅瀝瀝地從高空灑向了大地。
竹山上,扎著個羊角辮的拾來從連山雪懷裡伸出了白白嫩嫩的小手,接到一滴泛著星光的雨水後獻寶似的舉到了連山雪眼前。
北湖府府城外,薑文站在滿是病患的營地裡抬頭望天,拍了拍手輕聲而笑。
神霄山門,星辰樹下正談天論道的徐都升等人相視而笑,滿臉暢快。
兩廣兩江。
正聚攏著白蓮教眾的世家子弟看了眼好似近在遲尺,卻又遙不可及的雨水,相視露出一絲苦笑,然後乾得更賣力了。
玉京城。
數十年未曾開啟的奉天殿突然殿門大開,有枯瘦人影在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下龍椅,遙望陣法之內飄灑而下,稀稀落落的星辰之雨。
......
世人皆有思量。
薑玄看著漫天靈雨落下後散發出無限生機的世界,也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才稱得上是普天同慶嘛。
陣法內的天,也是天。
降下身子從連山雪懷裡結果對自己張開雙手的拾來,薑玄跟連山雪相視一笑後念頭一動,又把一部分意識放到了位於陣法邊緣的分身身上。
下一刻,那分身腳尖一點,腳下便多出了一隻百丈朱雀。
看著薑玄乘雀而來,那老嫗直起了句僂的身子,沉默良久後開口道:
“道友陣法顯化的法相,已經可以出入陣法了麽?”
薑玄聞言澹然道:
“若將陣法當修士,可有修士只能在體內運轉法力的道理?”
“聚靈陣都可強行抽取周邊靈氣化作己用,貧道所布陣法,自然不僅限於陣內之地。”
得到了薑玄回答,老嫗又沉默良久後才繼續開口:
“若是我苗疆之地被陣法覆蓋,剛才所落星辰之雨,可有我苗疆一份?”
薑玄點了點頭:
“苗疆亦屬我神州之地。”
“若苗疆被陣法所覆,降下靈雨時自然一視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