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貴妃從朦朧中站了起來,繞過書桌,趕忙上前與李一平見禮。潘總管隨即退出。
騰貴妃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開口說道:“謝天謝地,你總算來了,請坐,請坐。欽差見笑,我此刻正陷在困擾之中,一日裡如坐針氈。我急需求得你的幫助。”
貴妃在茶幾旁坐定以後,李一平說道:“依我猜來,您困擾之事莫非與婢女有關,她大概被人謀害了。”
騰貴妃聞言立刻吃了一驚,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且將我所知道的先告訴你,然後你再告訴我都發生了些什麽事。”
騰貴妃點了點頭,兩手顫抖著捧起茶盅,想要送上唇邊,卻不料失手潑翻在那鏡亮的雲石茶幾上。
“今天午後沈青拜訪你時,”李一平開始說,“沈青立即留意到你身體不適,心情顯得煩躁不安。後來我向沈青問你究竟得了什麽病,可是他說你今天早上還是好端端的。這樣,我就明白了你一定是在我到達之前,很可能就是在中午,受到了某種沉重的打擊。沈青向你問起小翠時,你回答說,中午休息的時候,她接到她姐姐的口信到鄉下莊子去了。然而管家說她的房門卻是鎖著的,這就使人難以理解了。貼身侍俾離開時,為什麽要鎖緊了屋門呢?她走後侍婢自然要去她房間整理打掃,你又為什麽阻攔她們呢?同時管家告訴你說,貼身侍俾房裡的大花瓶打碎了,你聽後竟無動於衷,一味鎮靜。潘總管後來告訴沈青說,那只花瓶是你最珍愛的寶物。這就又清楚地說明早已出了比打碎花瓶更為嚴重的事。這樣,我就斷定午休之時貼身侍俾在房間中一定發生了意外,這個意外一直壓在你的心頭,使你神情麻木,憂心忡仲。當時,沈青作為客人。一時也不便多問,放也沒有進一步去想這些事情,不過他將此事告知了我。”
李一平呷了一口茶,騰貴妃低下了頭來默默無語。
李一平繼續往下說:“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使我得到了一些首飾。這些首飾是一個乞丐從一個女人的屍體上偷來的,據那乞丐說,屍體躺在北門外的沼澤地裡。首飾中有一副耳環,上面雕著銀蓮花,盤繞著金絲,鑲嵌著寶石。這些裝飾價值連城超過銀蓮花本身幾十倍。顯然,這很蓮花定有某種特殊的含義。我擔心這副耳環正是貼身侍俾的,因為聽說她的名字就叫銀蓮。當然,我不能肯定這城裡再也沒有叫銀蓮的女人,但我聯系起你焦慮不安的神情和貼身侍俾神秘地離去,我疑心這中間有著某種不祥。
“正當我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你派人到飛鶴旅店來尋我。我猜想你準是找我來商量此事。但我覺得,我在見你之前必須查問到更多的線索。因此,我才急急忙忙從後門離開了那家客店,並找了一個人把我帶到那個沼澤地。我對屍體進行了檢查,毫無疑問,她是一位有錢人家婢女,身上沒穿衣服說明她是在床上睡眠時被殺害的,很可能就在午睡時間死的。所以我就斷定這具屍體正是您貼身侍俾——她在房間裡午睡時被殺害了。天黑之後被搬移到了沼澤地。因為沼澤地晚間人跡罕至,皇宮後院又有一扇不為人所注意的角門,出角門是行人稀少的後街,這樣在搬移屍體時也不容易被人發覺。不知我說的對與不對?”
“對!對:你果然料事如神,我只是…”
李一平搖了搖手,打斷了騰貴妃的話說道:“在你進一步講任何事情之前,我有言在先,我會盡一切力量來幫助貴妃。不過,你不能指望我徇著私情,違著律法。假如你想對這件人命案作出什麽說明,擺出什麽事實,我都非常歡迎。將來一旦被傳到大堂作證,我將引用你的話作為依據,解釋案情,以利早日勘破,未知貴妃意下如何?”
“我完全理會你的意思。”騰貴妃以一種乾澀而平板的聲調說道,“你知道,這是樁可怕的案子,一定要打到皇上那裡。欽差不妨再寬坐片刻,我將這內情全部吐露與你。然後你再站在我的地步替我想想法子,提出你的建議,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現在,我不能不告訴你,殺死婢女的正是我自己!”
“你為什麽要殺死貼身侍俾?”李一平暗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