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納對鏡子裡美麗又低調的自己很滿意,隨意撥弄幾下黑色的長發,最後把左輪塞進外套裡,再從床頭櫃拿了一把子彈。
一個獨自行動的年輕女性,只有武器和錢都在身上才有安全感。
她沒有錢,只能用子彈增加安全感。
阿芙洛夫號的餐廳一天24小時開放,為生物鍾不同,國別不同的遊客準備口味不同的食物。理論上,合格的異世界應該有一個東方大國,並且擁有她所熟悉的一切事物,官方語言是普通話。
船上的餐廳會有米飯和家常小炒,而不該只有肉醬面條和麵包等西餐。
去餐廳之前要先找到最近的機械升降梯,也就是電梯。頭等艙走廊盡頭就有,幾名穿戴整齊,看起來就很有錢的客人正逐一走進銀色的長方形鐵盒裡。
或許是身上的著裝不夠正式,那些眼睛長在頭頂的家夥都露出疑惑的表情,像在吐槽“經濟艙的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頭等艙”。
散席是比經濟艙更廉價的一種,連硬臥都不算,一群渾身汗臭的人擠在一個沒有被褥和枕頭的艙室裡,住宿條件比牢房還差。
大家席地而坐,席地而睡,食物配給也很樸素,一日三餐都是黑麵包,水可以去洗手間自取,無限續杯,不花錢還管飽。
多虧了那位素未謀面,也暫時想不起來的弗朗西斯·艾伯特,佐伊納才不至於和別人擠在散席艙裡,嗅著不清新的空氣入眠。
等電梯進完人,佐伊納看似無意地露出左手手腕。
她手腕上有一只看起來很像手表的手環,能當手表使用,實際上是阿芙洛夫號為頭等艙乘客配發的身份認證信物。
它做成手表的形狀,暗金色的扁平方形盒狀主體,帶有靈活的機械卡扣。“盒子”裡裝有特殊芯片,能夠刷電梯和一些場所的感應門鎖。
看到她手上的信物,想把她趕下電梯的人都得閉嘴。
搭乘電梯的過程很順利,佐伊納來到頂層的餐廳。餐廳按照國家分成不同區域,她忽略掉西方風格的名字,專門找帶有方塊字的分區。
“一個西方長相的人,早餐吃中餐會不會有點奇怪?”
佐伊納擔心引起懷疑,轉念一想,她不過是個普通人,既非貴族也非政要,吃個早餐實在沒必要顧慮別人的眼光。
在一個個分區裡搜尋,終於,她看到了那親切的文字。
——煌。
煌帝國,來自東方的夔龍,也是令無數西方人神往的美妙天堂。
於是,靈魂是東方人的西方人,來到東方人的用餐區,用維多利亞語向黃皮膚黑頭髮的服務生點了一份時蔬炒飯,又去對面的窗口點羅宋湯。
一飯一湯,飯後再點一杯紅茶,中產階級的生活實在愜意。
服務生不會過問客人為何點不符合自身飲食習慣的餐點,只會說一句“用餐愉快”。佐伊納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用發亮的金屬杓大快朵頤。
說是時蔬炒飯,裡面不只有玉米,胡蘿卜,洋蔥和青椒等時蔬,還有口感爽脆的蝦仁。既然能吃到喜歡的米飯,沒必要委屈自己去啃麵包。
等一盤炒飯見底,剛準備解決剩下的半碗湯,面前有兩位穿得很貴氣的婦人經過。她們穿淡金色和淡藍色的連衣長裙,戴一頂同顏色的羽毛帽。
緊身束腰加上誇張的裙撐,款式可謂十分經典。
婦人們人手一把搖曳生香的小折扇,體態輕盈,一言一行皆表露出良好的修養。
她們議論的內容剛好飄進佐伊納的耳朵裡,關於那名被做成藝術品的頭等艙死者。 佐伊納放下湯碗,佯裝要走向同一個方向跟上。
穿金色長裙的婦人用扇子掩面,感慨到:“天呐,費利蒙夫人實在是太可憐了,她的丈夫竟然被人殘忍殺害,還擺成那樣的姿勢,希望她能從悲傷中走出來。”
“費利蒙先生怎麽會遭遇如此殘酷的事情?費利蒙夫人告訴我,他以前曾是一位光榮的維多利亞騎警,負傷後不得不離開軍隊,究竟是什麽人能殺害一位退休騎警?”
“……”
兩人叨叨絮絮聊了一些瑣碎的事情,和死者相關的內容只有一丁點。她們接下來要去棋牌室,佐伊納對打牌沒興趣,開始在阿芙洛夫號到處閑晃。
頭等艙的乘客除了一些重要艙室不能進入,一切休閑餐飲場所都暢通無阻。
“接下來去——”
她盯著牆上阿芙洛夫號的分層區域平面圖。 想玩的地方沒有,倒是對上層甲板的觀景台很感興趣。站在觀景台最高處,縱覽周圍大片海域,沐浴清晨的海風等待旭日初升,想想都覺得浪漫。
盡管身邊沒有陪伴者,沒有朝陽,天空陰雲密布,海上霧氣濃烈,也不影響她的心情。
海怨靈出沒的時間多在深夜10點至次日6點,現在離6點沒剩下幾分鍾,等到太陽升起,這艘船就百分之百安全,需要防范的只有殘忍殺害那名退休騎警的凶手。
一不做二不休,佐伊納搭乘電梯直奔上層甲板。
船艙內的空氣沉悶粘滯,一離開那封閉的長方體空間,戶外的新鮮空氣通過呼吸進入肺部,她頓時神清氣爽。
清晨的海風很冷,風速迅猛,佐伊納拉上外套,在寬闊的甲板上散步,權當消食。
天色昏暗未明,黑灰色的天幕不見一絲天光,渾濁的色彩在上空翻滾,如同沸騰的泥漿。沒有雷聲和閃電,她不擔心下雨。
假如真的點背,沒能在傾盆大雨降臨之前回到船艙裡,客輪的服務生也會盡力為她這個貴賓善後,比如洗淨和烘乾衣物,準備驅寒的藥品。
“嘶——”
“呼——”
佐伊納用力吸入清晨的冷空氣,在圍欄便伸展身體。
不遠處飄來一陣淡淡的煙霧,和她相隔不到五米的圍欄邊,在凶案現場見過的灰發女性——威廉姆斯小姐正挨著圍欄,用打火機點燃一支香煙。
她衣著單薄,僅僅穿一件黑色的襯衫,還有淺米色的休閑褲,腳上一雙人字拖。
她們又巧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