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有點冷，特別是在來暖氣之前，簡直就是一年裡最冷的時候。

　　因為來暖氣後，每天在室外的時間不過個把小時，所以影響不會特別大，現在才最冷。阿溪帶著藍綠色圍巾，恨不得把大衣找出來穿，又覺得十一月初為時還早。想了想，還是穿上大衣，去超市買東西。

　　超市裡買夠一百塊可以打七五折，真是不錯。她決定買兩瓶洗手液，再買點其它。洗手液是剛需，用起來特別快。又買了包咖啡，加上點麵包等，還好不到一百塊，還算滿意。

　　從茶米油鹽的生活中回到現實，她卻深深地歎息，她不是個為自己打算的人，在生活中除了安排吃飯用度等，並不曾算過什麽。

　　此時屋裡特別的冷，她坐在桌前，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快毛四十的人，攢不下幾個錢，幾個基本面都是半點情面沒有。過去的她不知在做什麽，其實也就一般是每天上班，下班。周末又很是疲憊，做點家務，就這麽過。只是拿的是糊口的錢，沒有質的飛躍，日積月累，就這麽過來，沒有拿到什麽。時間如同流水一般。

　　她很不想在夢裡碰到同學，或是之前的舊識。略有些難為情。自己把生活過得如此之冷。只要問兩個問題，不需要問更多，就可以把她打回原形。有一次她夢到自己在車上碰到同學，本來很是想念，多年前關系也很好，但在夢裡，對方問她:在哪住?做些什麽?還有幾次夢到以前的大學校園，以前在學校裡，和同學是平等的，但這些年來各人境況發展不同，有如萬和千的差別，杠杆化起來，強者益強。她在公司的基層找飯碗，為人魚肉，甚是磨損，夢到學校，也讓她覺得自己沒有把握好什麽機會。

　　任何技巧都回答不好這種自己不想回答的問題。所以她連在夢裡，都知道自己沒有什麽。其心結可見一斑。

　　此時來的消息又讓她盡快趕去公司，她很快地穿好衣服，決定穿棉服，不穿大衣，沒有必要打扮得太正式。如果碰到自己應付不來的態勢，穿得講究，反而顯得落寞。

　　這次又要回答什麽，不知對方有沒有進展?

　　本來中午想吃個荷包蛋小炒肉，想到農家小炒肉，她的心裡總算是舒服點。美食，再泡上一杯茶，讓她瞬間暖和起來。

　　咖啡廳的橙色燈光籠罩著，溫暖的感覺和接下來的談話內容卻是半點也不匹配。

　　皮探長既不打算兜圈子，也不打算給她什麽考慮的時間和機會。沒有必要通過繞彎來感知個人心理素質。已經過去一周，時間緊迫，實在沒有必要浪費精力和腦力在試探上。

　　於是皮探長很快速地說:“在一個月前，你通過辦公室的前員工，無意中得知部分工資狀況，你感到震驚，也覺得差別太大;再結合自身發展不如人意，所以在上周，你再次在無意間得到一個機會，所以做了點什麽。”在這裡，他采用了最為高級的情景假設，然後抱著胸，略為後退，冷靜地看對方的反應。

　　阿溪的眼睛抬起來，看著面前這個攤子，突然覺得事態很緊急，自己沒必要牽涉其中，但卻又無法辨別什麽。

　　她的大腦幾乎陷入停滯，時間靜止。片刻之後，只能試圖用最簡單的言語搬回主動權:“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你有什麽證據?”

　　皮探長的咖啡發出滿意的光，又到了他的要點排上作用的時候，他說:

　　“證據就是一個月前你在餐廳裡的談話，得知一些工資數額的消息;十幾年沒有升遷的心裡落差;名牌大學出身，

在這裡卻一文不名，看著年輕很多的有著獨立辦公室，少走很多彎。可能是不滿，可能是嫉妒。”他沒有展開說，但相信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他本來想說，看著別人不費勁，自己卻沒有什麽希望，但還是覺得自己很有分寸地沒有這麽表達。　　可能碰到阿溪最在意的點，她覺得自己沒有辦法體面地來應付。情急之中，瞬間她認出了面前這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不知幾時在頂級校友報道上看到過。

　　不需要技巧，不需要給這個人面子。不，碰上她，想要渾水摸魚?沒這麽容易交差。

　　“你覺得我需要嫉妒?可以告訴你，我不需要嫉妒任何人。的確，是沒有什麽，也沒有辦法讓你相信，我不需要去用什麽手段，不是我的，我什麽都不會拿。穿幾千塊和幾百塊有什麽區別，有些幾千穿的像幾十塊。就像你，分不清貨色，看不出方向。”

　　她覺得自己有什麽必要給別人留點情面，別人都不給自己留半點尊重或是余地。越說越氣:“一看到你我就認出來，你也是那個學校畢業的?我認出你。你有什麽，不就是你媽是副校長?你怎麽進的學校?奧數嗎?還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自己考的?都不是，保送，不費吹灰之力。你在工作中別人給你面子，沒吃過虧，天降紫微，避開所有競爭?你知道什麽?你是個什麽東西。”

　　說完她覺得真是痛快，轉身就走。

　　皮探長留在那裡目瞪口呆，時間停止，天旋地轉，完全想不出是這個反應，他惱羞成怒，對自己說:“我的GRE可是自己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