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做好了決定來入職了是吧。”

　　“對。我想了想比起忍著……還是直接除掉會讓我更舒服。”

　　“如此甚好，那你該帶的東西都帶了吧。”

　　“啊，什麽東西?”

　　“證件，體檢，你沒上過班嗎?不帶怎麽簽合同入職?”

　　“不是，你這裡還是正規工作的啊”

　　“我這裡怎麽不正規了?”

　　……

　　北鬥西街七十二號辦公樓一層的局長室裡，坐在辦公桌後的安禮正扶額皺眉無可奈何的看著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古芃。

　　“你是不是看什麽亂七八糟的小說看多了，你想想你好歹也是接到了面試通知的。”

　　“要不我先回去拿證件?”

　　“算了算了，體檢報告隔壁六院就能出，證件你下次來帶上就行，先看看合同吧。”看著想要起身出門的古芃，安禮連忙擺了擺手叫住了對方，並從抽屜裡掏出了幾疊早就打印好了的合同。

　　“我去，這麽多的。”古芃說著從安禮手上接過了黑紙白字合同，感受著手裡的厚度和重量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入職的還有保密的，都是一式兩份。如果有問題要問的話，我建議你先把保密的簽了，這樣能方便一點。”

　　“你覺得我說出去有人會信這些，所以你是在招什麽……”翻看著手上的合同，古芃嘴裡的吐槽漸漸的停了下來。個十百千萬……合同上的數字位數已經隻言片語的工作介紹讓古芃的表情變的奇怪了起來。

　　“我……”

　　“別急，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但是解釋要換個地方。”沒給古芃把話說完的機會，安禮搶先一步打斷了對方的提問。“你看一下時間，馬上就開始了。”

　　“然後，這裡就麻煩你帶他過去一下吧。”

　　“時間?”安禮突然間沒頭沒尾的話讓古芃一頭霧水，下意識的點亮手機屏幕後古芃本能地回頭朝著熟悉的感覺處看一眼……果然，熟悉的黑霧從門口處出現，不過這次黑霧更加清晰。身著大衣的黑色人影正眨眼間就衝到了古芃跟前，隨後便是一掌拍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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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同於實體的碰撞，黑影的一掌讓古芃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窒息和陰冷……不對，這種感覺古芃已經體驗過不止一次了，很明顯他又一次的被帶到了所謂的“靈界”。

　　“麻煩你了，去忙吧。”

　　“明白了。”

　　回答的女聲清冷而乾脆，隻留給了剛緩過神來的古芃一個離開的背影。而後，房間裡再度恢復成了古芃和安禮獨處的場面。

　　“現在，該讓我認真回答一下你的問題了。”見到對面的古芃已經恢復了意識，安禮擺正了坐姿，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讓我們先從一個問題開始。古先生，你是個無神論者還是有宗教信仰的?”

　　聽了安禮的問題古芃不屑的笑著搖了搖頭。在“患病”的這些年中古芃聽的鬼神之言已經快被磨出繭了。但無一例外他們全都對於自己的病狀一無所知，僅僅是在裝神弄鬼博取信徒罷了。

　　“哈哈，你覺得呢，我要是信神就不會覺得自己是患病了不是麽?”

　　“很好，我們可以繼續了。”安禮點了點頭，繼續開口道。“就先從這裡，也就是我說的靈界開始給你解釋起吧。”

　　“之前我和你說過靈界是由精神和意識組成的這個說法比較片面。更為準確的說，靈界是人們精神上意識到或者認知到其他事物的投影所組成的世界。

這也正是為什麽你在這裡看到的建築和現實一樣的原因。”　　“恩……那按照你這麽說，我的認知改變了這裡的東西也會隨之改變麽?”

　　“對，也不對，你說的沒錯。人與人之間的認知肯定不會完全相同，而眾多投影疊在一起後，相同部分的投影會加深，不同則會相對淡化甚至之間也會有抵消。所以說靈界確實是認知思考的投影不假，但是只有認知和想法足夠多才能形成穩定的投影。”

　　“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還有個問題。”聽著安禮的回答，古芃點了點頭隨即又拋出了新的質疑。

　　“既然你說靈界是認知的投影組成的，那現在在這裡的你我二人又是什麽?”

　　“好問題！這也是我接下來想要說的。”辦公椅上的年輕人打了個響指，顯然對方提出的反問正合其意。

　　“在靈界這樣建立在精神和意識上的世界中，能來到這裡的也只有精神思維本身……也可以說是所謂的“靈魂”。而你會體會到的不適感也是如此。正因來的是靈魂，所以脫離肉體後你才會下意識的感到寒冷。正因為來的是靈魂，所以沒辦法進行本能的呼吸而感到窒息。”

　　“我說的，應該沒錯吧?”

　　“沒錯，完全沒錯。”古芃沒有掩飾點了點頭承認了對方的說辭。某種意義上古芃一直期待著有人能猜對這些，替他解惑。

　　“但我還有一個地方不明白。如果按你之前說的理論，我這個人理論上也有被觀察和認知的投影，而這和我本身靈魂應該不是一個東西吧?按照你的說法，這靈界中理論上能夠存在兩個我，這合理麽?”

　　“你比我想像的要理解的更快。”安禮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很是欣慰。“就像你所說的，同時存在兩個你是不可能。你覺得自己和他人對你的印象會相差很多?或者說相差很多的傳聞印象中的那個人，還是你麽?”

　　“當然不是。”

　　“但這些和本體偏離過大的認知，完全扭曲的情緒。他們的投影也會互相重疊不是麽?”

　　“就是你之前說的那些！”

　　“沒錯，那些就是【孽】。常見的謠言，傳說，迷信，陰謀……這些都會形成孽。甚至只要人數人夠多范圍夠大，人心中各種負面、惡劣、極端的情緒和想法就能夠形成足夠的扭曲讓孽出現。你之前遇到的就是對於“十八層”這一概念下意識的錯誤認知所形成的孽。”

　　“那只要讓大家不產生錯誤的認知不就沒有孽了麽?”聽著對方的解釋，古芃眯縫著開始思考了起來。

　　“你能控制人的思維麽?而且如果我說現在開始你不準去想【大象】，你會想到什麽?”

　　“大象?”

　　“你看，你已經有了答案。”安禮攤手聳了聳肩。“人的下意識是很難控制的，有時越想避免反而會適得其反。”

　　“不過，我仔細想了想……這些孽也並沒有對我造成太多影響啊。哦，除了昨天那個。”

　　“那你之前有持續的，長期的，看到過像你昨天遇到的那種成型活動的孽麽?”

　　“好像……還沒真沒有。”

　　“靈界中的孽對於現實的影響用一個抽象的比喻來說就像是你家樓門口的垃圾桶。”

　　“垃圾桶?”古芃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解。

　　“對，你平時如果不是扔垃圾的話會特別在意垃圾桶麽?”

　　“不會。”

　　“但是如果他滿的快溢出來了呢?”

　　“我可能會想環衛是不是沒來。”

　　“如果說垃圾已經堆積成山，甚至一人多高了呢?”安禮一邊說著，雙手也跟著比劃了起來。

　　“……那我可能就要開始去找物業了。”聽著對方的比喻，古芃不由得眉頭皺的更緊了。仿佛自家樓下的垃圾桶真的爆滿了一般折磨。

　　“所以說孽就相當於垃圾，靈界就是垃圾桶。孽如果沒有累積到一個程度是不會被現實中的人產生太多影響的。但是倘若一旦成型，那就是有了意識的夢魘，狂野生長的瘋狂，甚至是點燃世界的引線……”

　　“真有這麽嚴重?”

　　“最糟糕的話，有。不過有人去處理的，比如說我就是。 你想想你家門口垃圾桶天天堆積成垃圾山麽?”安禮說著臉上的表情也跟著再次輕松了起來，仿佛剛才的緊張從未出現。

　　“我明白了，所以某種程度上你們是在招靈界的環衛是吧！”

　　“哈哈，可以這麽說。”古芃的貼切回答讓安禮不由得笑出了聲。

　　“所以，非要是我麽?”

　　看著古芃提問時認真的神色，安禮微微頷首也給出了對應的回答。

　　“你覺得這個工作誰都能乾麽?能看到靈界的能力其實人人都有，但是大部分人的認知和精神並不能理解接受靈界的存在。所以在幼兒時期就會開始自我保護式的逐漸封閉對於靈界的感知，只有極少數人能夠繼續忍受並且保持著對靈界的感知。而在這樣的人裡去尋找一個沒有宗教信仰，年齡合適，思想正常，意志堅定的人你覺得容易麽?”

　　“……所以說，只能是我咯?”短暫的沉默後，古芃歪著頭給了對面的安禮一個標準露齒笑容。

　　“只能是你，萬裡挑一。”說罷，安禮的食指處冒出了橘紅色的火苗接著便是火光爆閃的一個響指。

　　“啪”的一聲響指如同洪鍾一般在屋裡回蕩。古芃隻覺得一陣恍惚，隨後便再次看清了眼前的事物。熟悉的溫度，呼吸，陽光，以及自己面前的兩疊合同。

　　古芃抬眼看了下對面安禮的表情，隨後便抄起一旁的鋼筆，筆走龍蛇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歡迎你加入靈界事務管理東部第三分局。你以後要記得叫我局長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