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外,江晚秋率幾個親信,江望笙和石晨陽並排而立,站在父親江空流的身後。
江晚秋低聲提醒:“咱們父親在前幾年又續一弦,雪茗嵐。你小心點啊,我平時都避著她走。”
“為什麽?”
“畢竟是咱後媽,叫姨吧,太生分,叫娘吧,感覺怪怪的。”
江望笙盯著望眼欲穿的江空流,嘀咕:“我娘因難產而亡,大哥你母親因癆病而去,嘶~咱父親大人是不是克婦啊?”
江空流轉身看了一眼江望笙。
江望笙閉嘴低頭。
江望笙低聲道:“既然如此,咱們以後就叫姨娘,和後媽親近點,要不然會讓她覺得被孤立了。”
“賢弟,此言有理。”
馬車趕到,幾個侍從放下木階,一個貌美侍女攙扶著夫人走出。
江望笙嘴巴微微長大,“好家夥,咱爹寶刀不老啊。”
雪茗嵐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行動似弱柳扶風,淚光點點,氣若遊絲。
江空流眼中的期待化為擔憂,忙上前扶住,:“夫人,你此去郢都看病,神醫可曾說些什麽?”
雪茗嵐輕輕搖頭,“並無所獲,只是新開了幾服藥,吃著有些日子,身子有所好轉。”
雪茗嵐將目光投向兩兄弟。
“姨娘。”
“娘。”
江晚秋:???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江望笙便湊到雪茗嵐身畔,伸手搭脈,臉上淡淡的笑意收斂。
雪茗嵐莞爾一笑,問:“笙兒,你可是發現什麽了?”
江望笙道:“人有奇經八脈,娘天生少了一脈?”
“沒錯。”江空流道:“這些年,我甚至拜訪了多位天榜高手探病,均得出此結論,唯一的方法就是飲食清淡,少動多躺,放平心態。”
江望笙淺淺一笑,按住雪茗嵐手腕,內息在體內流轉不休,卸其霸道強橫,取其柔和,灌入她的體內。
雪茗嵐怔了怔,疲憊的身子多了些活力,也對著望笙笑了笑。
眾人入府。
石晨陽拉住望笙,追問:“你剛才給你母親輸了內力?”
“對,想不到你還挺敏感。”江望笙不由得對他高看了幾分,“她天生缺脈,有我的部分內力護體,足以暫代缺少的一脈。”
石晨陽自信道:“你內功強,但蓄力時內力逸散,感覺敏銳的武者皆可察覺......更何況是我。”
江望笙無奈地看著他,“說話就說話,別夾帶私活誇自己。”
石晨陽左思右想,問:“我的內功練得差不多了,公子,您當初突破八品時的感悟,能否告知我一二。”
江望笙誠實道:“呲溜一下,我就八品了。”
石晨陽:......
“大公子,江大人,夫人都進去了,您...還不進去?”
江望笙道:“我母親回來了,怎麽能空手呢?你跟我去買點東西。”
“好。”
不久
石晨陽望著面前的一座九層高樓陷入沉思。
他看著眉開眼笑的江望笙,質問:“你可知這是哪裡?”
“朝天宮。”
“還有呢?”石晨陽繼續問。
“還有什麽?”
石晨陽大聲道:“還是遍布天下的風月場所,面前這所更是天下最大的青樓。”
江望笙輕輕歎了口氣,“可憐啊,我今日才目睹真容。”
石晨陽眉頭緊皺,
“以你尊貴的身份,不俗的武功,何以來此自穢?” 下一刻,他明了:“我懂了,你是想掩飾自己的才能,避免他人嫉恨。”
江望笙心想著此人的戲太多了,但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唉,隱藏了這麽久都被你發現了”江望笙語重心長道。
“你...可有家室?”望笙問。
“未曾婚配。”
“極好。”
江望笙拉著石晨陽,道:“咱們一起去,看上哪個跟我說,你今晚的消費,由我江公子買單。”
石晨陽遲疑,“不太合適吧,你畢竟是兵部侍郎之子,堂堂......”
江望笙直接捂住他的嘴,低聲道:“小聲點,你想我們全都暴露嗎?從現在起,你叫石頭,我叫江流。”
“這...能掩飾過去嗎?”
“能知道的,總會知道,讓那些不能知道的不知道。”
“言之有理。”
踏入其中,地鋪白玉,內嵌金珠,珍珠簾幕,范金為柱。
九層通天,其中快活似神仙,故曰:朝天宮。
朝天宮管事者迎來,拱手彎腰行禮,興奮道:“見過公子。”
江望笙剛準備回答
一個公子哥從他身邊經過,扶起了管事之人。
此人身著錦緞,輕搖折扇,六個佩刀打手緊隨其後。
石晨陽提醒:“此人是吏部尚書溫學翰之子——溫承楓。跟你一個樣。”
“我怎麽了?我可是正人君子,少年遊俠,豈是什麽人都能比的?”
這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入他的耳中。
管事者臉上的笑意突然僵住,偷偷觀察溫承楓。
溫承楓嗤笑一聲,展開折扇,望其上山水,輕輕一動,檀木香入鼻,道:“還好有扇子,不然就被鄉野臭味熏到了。”
二人面面相覷。
一身凌亂青衫的江望笙指著穿漆色深衣的石晨陽,道:“他罵你。”
石晨陽:???
溫承楓用扇子指著二人,道:“朝天宮可是名流之所,不是你們這種江湖混混能湊熱鬧的。還是哪裡來,就滾到哪裡去吧。”
石晨陽踏出一步,正欲抽刀,被江望笙攔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理他。”江望笙細細打量朝天宮的架構,感慨:“這地方真比蜀地的青樓好太多了。”
溫承楓輕蔑一笑,“果然是鄉巴佬。”
管事者也不想事情越鬧越大,走向二人,低聲說:“這位是吏部尚書的公子,不是二位能得罪的起的,還請速速離開,不然...”
她瞧了一眼溫承楓身畔六個興致勃勃的打手。
江望笙介紹說:“我這位兄弟的武功可不容小覷,以一敵六,不在話下。”
溫雪峰的手緩緩抬起,六個打手抽出兵刃。
眾人開始譏笑,在他們這些門外漢的固有認知裡,六個人打一個人可以說是有手就行。
但一些武者察覺到石晨陽身上流露出來的氣息,暗暗震驚,戲謔地觀望,想看這位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出糗。
石晨陽譏諷道:“五個四品,一個五品,不值一提。讓我.....”
“但是吧,這裡畢竟不是打鬥的場所,也不好壞了你們的生意。”江望笙抬手阻止了準備出手的石晨陽。
管事者大喜,正要帶溫承楓遠去,一個刺耳的聲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不行!今天,必須把他們兩個揍一頓。”溫承楓狂怒。
“是,少爺。”
六個打手磨刀霍霍,獰笑逼近,將二人團團圍住。
溫承楓自得地搖扇子,“跪下道歉,磕幾個頭,讓我心情愉悅,就繞你一命。不過他必須留下。”
“少爺說的沒錯,廢了他。”
石晨陽眉頭緊皺,抽出腰間寶刀,寒光凜凜。
六人中唯一的五品武者見狀,雙眼放光,吞了一口口水,“這刀......少爺,我......”
溫承楓瞥一眼,“把他的雙手廢了,他的刀就是你的了。”隨後轉身,懶得看這粗魯的打鬥鬧劇。
“是。”
“砰砰砰”
溫承楓已想象到二人狼狽模樣,悠悠說:“扔出去吧。”
一隻手按在了溫承楓肩頭。
“大膽!”溫承楓微微一怒,撇開手,回身正要怒斥,卻看到了石晨陽的面龐。
囂張的公子哥登時臉色一白,注意到地上不省人事的六個打手。
“你,你還敢打我?”溫承楓提起一口氣,“我可是吏部尚書之子,打了我,我父親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說及此處,他挺直腰杆,手指點著石晨陽的胸膛,“你很會打嗎?你會打有個屁用啊!出來混要有勢力,有背景。”
石晨陽看向望笙,征求意見。
江望笙學著他的語氣,開口:“扔出去吧。”
“你敢......”
一個身體在空中畫出了一個完美的弧線,下一刻,溫承楓已經摔在了朝天宮門口。
管事者呆呆地望著,她也不敢參與。
一個人有天大的背景,另一個人武功高強,她一個管事的,誰都得罪不起。
江望笙望著外面不停喊“疼”的溫承楓,道:“你先去管他吧。”
管事者賠笑一聲,匆忙跑出去,將他又扶進來歇息。
“你等著,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的!”
石晨陽眉頭一皺,問:“他父親是尚書,比江大人的官還要大一級,會不會有些麻煩?”
“什麽時代了?官大不代表權大。”
一個女子款款走來,“奴家桑榆,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我叫江流,這位兄弟是石頭,我二人聽聞朝天宮之大名,特來造訪。”
朝天宮一個服侍人員,豈能亂問客人姓名?
她無非是想探探底細,若溫承楓背後來人,冤有頭債有主,朝天宮也好有個交代。
桑榆欠身行禮,“可要奴家為您介紹?”
江流掏出了一張銀票,遞給桑榆,道:“勞請姑娘。”
桑榆抿嘴一笑,道:“我們這裡姑娘眾多,各懷絕技,一定能滿足二位公子的喜好。”
石晨陽看著手中佩刀,不屑地笑了。
桑榆自信滿滿:“第一層的姑娘,擅唱歌跳舞。第二層的姑娘擅烹飪之道,還有幾十位名廚掌杓,是吃飯之所。第三層的姑娘擅飲酒釀酒。”
“第四層的姑娘擅調香製煙,經史子集。第五層的姑娘擅琴棋書畫,第六層的姑娘擅拳腳與內功,第七層的姑娘擅刀槍棍棒,”
“這第八層嘛......”桑榆神秘一笑,解釋:“第八層是我朝天宮花魁的居所,隻憑緣相見,共度春宵。而第九層,用於侍奉大人物。”
江望笙問:“大人物也會來這裡?”
“公子有所不知。”桑榆含羞一笑,“朝天宮享譽天下,此地又是朝天宮之總,曾得先皇垂青,擁有製備高級宴席的資格。”
石晨陽道:“公子,朝天宮有資格開展官宴,屆時閉門謝客,九層盡供宴席。”
江望笙自語:“是有先皇命令,因此朝天宮能造第九層。九乃極數......難怪啊。”
“公子猜得不錯,第九層只有皇室人員和陛下親信上得,我們就連灑掃都頗為忌憚。”
驀地,百花墜落,紅袖飛舞,第八層上,有一倩影,立於門前,靜候貴客。
桑榆激動道:“是花魁中赫赫有名的師明月小姐。她可從未接見過客人啊。”
隨即有深意地道:“她還是完璧之身。”
“煩請帶公子來第八層一敘。”八層上,一個侍候的男子朗聲大喊。
眾人驚喜交集,紛紛探出脖子,想要一睹師明月的真容。
溫承楓見狀,哈哈一笑,大步流星,對著四方抱拳道:“承讓了,各位。家父吏部尚書,還望各位給我一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