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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海詭蹤》第3章 父子夜談
  “甫兒,我們上書房議事。”紀弗之頷首,起身推開紫檀木座椅,先一步上樓去了書房。

  “甫兒......”姚玉初面露憂色。

  “娘,您早點歇息,我們父子聊聊時局。”紀耀甫給了姚玉初一個安定的眼神。

  姚玉初體貼入微道,“夜寒露重,我去給你們生個爐子,書房裡冷。”

  紀姚甫點點頭,這個時代的南方二月,如果沒有暖氣,那是要冷到骨頭縫,他身姿矯健地站在客廳,看著母親麻利地上樓,幾分鍾後喚他,告知書房已經暖和了。

  紀耀甫快步上樓,挺正的脊梁像上了鋼條,步伐如戲台上的英雄人物快、穩而有力,姚玉初見兒子英姿颯爽的背影,心頭像吃了蜜。

  紀耀甫在西側一間木匾上題字為“芸廬”的房門外駐足,這便是他父親紀弗之的書房。他沉深的目光短暫停留在“芸廬”二字,字體雅正,盡顯文趣,折射出父親淡泊名利、潛心學術的心性,不過這炮火之下,這方幽舍還能多久存續?

  紀耀甫推門而入,見父親端坐在一張烏檀木大書桌前揮毫練筆,桌面上已經有幾幅寫好的字帖。

  “滄海六鼇瞻氣象,青天一鶴見精神。”

  “拋棄燕雀小志,作鴻鵠高翔。”

  “國禎永祥”“勿忘國恥”“精忠報國”,紀耀甫看著父親寫的這些豪邁雄渾的詞句,對父親心生敬重,方知父親不只是歷史學者,更是一位具有民族氣節的上層知識分子。

  “甫兒,你來寫一幅,為父看看你書寫的長勁。”紀弗之把一支細峰羊毫遞給紀耀甫。

  紀耀甫鋪開宣紙,在一塊四角刻了四條龍的端硯上蘸了墨,略一沉吟,揮筆寫下:“驅逐倭冦,恢復中華”。

  這八字行書,率真坦蕩,俊逸灑脫,紀弗之看罷,大為驚詫,“甫兒,為父竟不知你書法如此精進!這筆峰不事矯偽,率性滿灑!尤其‘驅逐倭寇,恢復中華”八字,可見我兒報負,這是向侵佔我華夏之地倭國的鏗鏘戰音!”

  紀耀甫前世酷愛書法,自幼跟著外祖父習字,臨摩歷代名家碑帖,在書法上已有一定功力。這才能在堪稱名家的紀弗之面前小試鋒芒。

  他謙虛地笑了笑,“有爹的悉心教誨,甫兒自得一些真傳,但仍須努力。”

  紀弗之欣然頜首,他招呼兒子用匣子收好要送給友人的幾幅字貼,然後呷了一口茶,進入正題,“甫兒,這時局你怎麽看?”

  紀耀甫視線正落在案頭上的一隻青銅鎦金台燈上,燈柱下底座為六邊形,每一面都刻字,字體極小,含《古文觀止》五十篇。其中一篇蘇軾的《赤壁賦》最得他意,抒發英雄抱負,惜周瑜風流才俊之意引起他深深的共鳴。

  他見父親問起,修長筆直的身軀邁向一扇木窗前,犀利鷹隼的的目光向外審視了一圈,確定無人偷聽,他把簾幔拉嚴,壓低聲音道,“南京中央政府執政這十年間,經濟上複蘇,關稅自主,興建公路鐵路,輕工業鼎盛,工業資本每年增速10%以上,遠超工業革命第一國的英國,這種繁榮為今後民族戰爭奠定了豐厚的物質基礎,然而政治上還不穩定,對內,中央政府完全掌握的省份只有沿長江中下遊江蘇、浙江、徽省、福建、江西、湖南六省,而在西南、西北等省還是李宗仁、白崇禧、閻錫山、劉湘、龍雲等軍閥的勢力范圍。”

  紀耀甫深知後世歷史,知道各國在追求自由民主的道路上都很漫長曲折,

最早的共和國革命是從歐洲開始,第一次世界共和革命的高潮就是英、法等國實現君主立憲、法國共和、美國南北戰爭,第二次世界共和革命的高潮就是中國辛亥革命開啟了亞洲第一個民主共和國,然後是俄國十月革命、意大利茶花革命等。雖然中華民國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民主國家,但這個政權無疑是命運多舛。  紀耀甫歎息一聲,頓了頓,繼續說道,“南京方面在對紅黨第五次“圍剿”中,雖逐漸控制了一些西南省份,但在西北,紅黨仍保存了一支三萬人的頑強軍隊,他們衝破閻錫山部防線,進入陝甘勢不可擋。而對於外患,十幾萬關東軍盤踞東北,隨時可沿平漢線、津浦線南下發動攻擊,而在華北,華北駐屯軍又緊鑼密鼓策動華北事變,收買漢奸,企圖搞五省自治,將華北變為第二個偽滿洲國,然後一步步蠶食我國,滅亡整個中國!”

  紀弗之一聽,感覺形勢之壓迫,他來回踱步,急慮道,“為父研究歷史,知這兩黨的起源、第一次合作和分裂,他們有太多相似之處,都緣自蘇俄布爾什維克的那套建制和組織方法,都以奪取政權為目的,但分崩也在於政治理念的不同,南京國黨卻做了一些鄉村治理的實踐,派出晏陽初、盧作孚等有識之士主持鄉村建設實驗,並在鄒平、北碚等縣取得重大成效,他們建鄉農學校,推行社會改良,禁煙、禁賭、組織經濟合作社,創辦農場推廣農業技術,培養農村人才,改變鄉村風氣,以公民教育治私,以生計教育治窮,以文藝教育治愚,以衛生教育治弱,改變中國農民私、愚、窮、弱四大病疾。就像醫生治病,各有各法。不過,面對外敵,兄弟之間鬥爭只能內耗,讓倭國趁虛而入!”

  “爹,現在兩黨應該很快看清形勢,停止兵鋒,迎來第二次合作。”紀耀甫知道後來張少帥發動的西安事變,兩黨走向合作,紅黨也迎來了拐點。

  “甫兒,你有軍中內幕消息?”紀弗之半信半疑,依他判斷,中央軍已加派陳誠十個師,剿滅三萬人馬綽綽有余。

  “爹,我也是從軍事判斷,中央軍想殲滅三萬兵力,至少得一兩年時間,而倭國已經迫不及待欲全面開戰,最後的形勢必定為兩兄弟握手言和、一致對外!”紀耀甫搪塞道。

  “甫兒,你是認為這一兩年中日會全面開戰?”紀弗之焦急地問。

  “爹,您看,南京政府在備戰方面動作可不小,組織湘黔滇覽周覽團,修建滇湎公路、滇越鐵路,實施新生活運動,聘請德國軍事顧問團訓練德械師,這一切都是在暗中備戰,布置將來戰局!目前德國教官用德國裝備組建了8萬中央軍,又組建了若支炮兵團和裝甲旅。這一切密集部署,已引起了日本方面的高度警覺,他們不斷給德國政府施壓,要德國人不要插手中日戰爭。而中國若充足備戰,南京政府能聚合全國人力物力資源,對日也極為不利,故日寇會在南京中央政府此時正面臨的內患之機,發動全面侵華戰爭!”

  紀耀甫心裡掠過一絲痛惜,如果戰爭能後延十年,再給中國一個發展的“黃金十年”,廣積糧、高築牆,南京政府是有可能完成整訓120個德械師的計劃,可實質上,在1937年開戰前國家隻訓練出25個德械師,而且這點戰力在淞滬會戰中幾乎損耗殆盡。

  “如果日方要打,依你之見,他們可能從哪個方向率先發動進攻?我方又如何防禦?”紀弗之深入探討。

  紀耀甫知已把父親引入他的正題,他要再運用軍事預測的方法引導父親相信南京軍事委員會將開辟華東戰場,將上海作為抗擊日軍的第一線陣地。面對上海危局,父親必然作出睿智決擇。

  “從作戰分析,如果我是日軍,我必先取華北,若中國放棄河北,則隴海線及周圍重大城市必將全部淪為最前線的戰區。繼而日本再取山東,對黃河防線有卷席之勢。對日本而言,侵華有重大意義者,首推長江。如日本能控制武漢,則中國會被一截為二。若中國不傾全力奮鬥以圖生存,則華北、山東必將脫離中國……”

  紀弗之聞言,額上已沁出汗珠,他掏出方帕擦了擦,示意兒子繼續分析。

  紀弗之俊眉微蹙,他沉思半刻,腦海中浮現後來德國軍事顧問法肯豪森將軍給國軍建議的作戰方案:“國軍所有主力,宜集中於徐州-鄭州-武漢-南昌-南京區間,東部有兩事極為重要,一是封鎖長江,二是警衛首都,二者有密切連帶關系。次者在南昌和武昌構築支撐點,宜用全力固守,以維持與廣州之聯絡。終之四川,為最後防地,萬萬不可不戰而棄寸土……”

  這套作戰方案已被後世歷史證明,無疑是十分正確的,他不能先知先覺地直接給父親擺出這套方案,他給父親分析道,“日強我弱,開戰之初,國軍應不以一城一地得失論失敗,而應避免全力進攻,保存精銳以圖後期相持,所以戰略上應防禦為主,進攻為輔,借助國內縱深和地理天險,劃定三道防禦線,在積極進攻中殲滅日軍有生力量,在有序撤守中保留決戰力量!”

  “顯而易見,交戰之初,日軍可憑借強大的機械化作戰和陸海空優勢,以東北為後勤據點,沿津浦、平漢、隴海等交通線從北向南長驅直入,佔領河北、山東、江蘇、武漢,再將中國兵力一分為二,迫使國軍進不能出、退不能守,在短時間內快速佔領整個中國。這種速戰速決的策略,契合日本當時的國力。”

  “日本畢竟是個島國,雖然軍事工業發達,可以自行建造最先進的飛機大炮航空母艦,但它的戰略資源鋼鐵、石油、橡膠、煤炭、銅鋁等礦石都極其匱乏,戰爭的軍事工廠一旦開啟,它經不起能源的長期消耗,而中國軍隊以落後的軍備要想克敵製勝,只能死死拖住日軍,堅持持久抗戰,讓日本陷入戰爭的泥潭無力自拔,以空間換時間,獲得最終的勝利。”

  紀弗之一聽,豁然開朗,拍案大讚,“甫兒,高見!妙,絕妙!不以一城一地得失論成敗,徐徐反攻,轉敗為勝!甫兒所見與為父心中所思略同。只不過為父擔心之事,國軍前期敗績會影響士氣,甚至生出悲觀情緒、投降情緒,誰領這個頭都要忍辱負重,被人曲解,但大丈夫個人屈則國伸,個人伸則國危!”

  “爹,這場殊死搏戰,一定是中華民族持久抗戰,日本人不可能速勝,只要我們堅韌不拔、敗而不降、抗戰到底,勝利會屬於中國人!”紀耀甫目光篤定,他激昂地從書桌前起身,修長的身軀站在書房中掛著的一幅中國地圖前,指了四川一地,對父親進一步說道,“西南四川將是中國未來抗戰的大後方,這裡有蜀道天險,又有滇緬、滇越交通,即使日軍兵鋒直指廣州,切斷我軍後勤供給線,四川還能依托境外運輸獲得供給。”

  “甫兒,你是說北平、天津、南京、上海、武漢、廣州都會逐漸淪陷,最後只有四川在我軍控守?”紀耀甫很快悟出事態的嚴重性。

  “是的,爹,蔣校長已秘密部署軍事委員會制定攻防計劃,有軍事家蔣百裡先生已提出以空間換時間的策略,引誘日軍將從北向南的進攻引向從東向西進攻,拉長日軍作戰戰線,消耗日軍兵力,為我軍防禦、工業和學校西遷贏得寶貴時間!”

  “甫兒, 即然要西遷,我們不如早作安排!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明日你隨我一起去拜訪下你世伯孟希齡之弟孟中嶽,他在四川有些人脈,我們兩家一起謀劃謀劃!”紀耀甫不愧睿智之人,聽了兒子的見解,立刻作出撤離上海的決策。

  “孟中嶽?爹,是不是宋哲元部二十九軍下中將師長孟師長?”紀耀甫一驚,豈知父親一介學者竟有如此深厚的人脈?!

  “正是,聽希齡兄提起過,孟中嶽早年畢業於東三省陸軍講武堂,後在奉軍歷任排長、營長、團長等職,1928年張大帥在皇姑屯被日方密謀炸死前,孟中嶽隨同老上級郭軍長謀劃軍變,軍變慘遭日軍鎮壓後致兵敗,郭軍長夫婦被處死,孟中嶽因提前得到消息,僥幸逃脫,後被駐守北平的宋哲元二十九軍招攬,宋軍長委以副師長之職,現在他回上海探親,正是我們探訪的機會!此人非同凡響,歷經血雨腥風,久經沙場,甫兒,應善加學習!”

  “爹所言極是!甫兒,一定虛心討教。”

  紀耀甫對父親口中的郭軍長略知一二,此人是張少帥在東北講武堂的戰術教官郭松齡,因深得少帥賞識,又在兩次直奉戰爭中又打過一些勝仗,逐漸成長為奉軍一員虎將,而張大帥是老牌軍閥,郭松齡卻是有民族氣節的進步軍人,他與張大帥的合作也只能是一時,不可能肝膽相照!

  他倒想接觸接觸孟中嶽,探查下作為一名國軍中將將官,他的軍事謀略和作戰意志又如何?孟師長又會給他帶來驚喜抑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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