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敘進入到廢廟的時候,感覺氣氛怪怪的。
那小道士一個人坐在最裡面,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周通板著一張臉,好像在給誰臉色看,至於那羽衣仙師,也不像往常那樣話多愛聊了。
蘇懷柔此時坐在軟墊上,借著火光正在翻看一本古籍。
寧敘湊上前一看,滿篇的文字,看得他頭暈眼花,一屁股坐在旁邊,問道:
“小姐啊,你這天天看書不嫌悶啊?”
蘇懷柔看了他一眼,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在他頭上敲了一下,說道:
“我不嫌悶,倒是你,忘了這次出門,你是怎麽答應寧叔的嗎?我可記得你當時拍著胸脯保證了,學文學武都不會耽誤。”
寧敘苦著臉道:
“我那不是為了能走,瞎胡說的嘛,你怎麽還當真了。”
蘇懷柔聞言無奈一笑。
她雖看著年幼,實則比寧敘還要大上一歲,兩人自幼一起長大,自然顯得親昵,對寧敘家裡的那些事,蘇懷柔也十分了解。
寧敘的父親也是金壇商會的管事,名為寧博,平時喜文好墨,為人風雅,卻不想生了個不愛讀書偏愛舞刀弄槍的兒子,讓他時常頭疼。
這次出行前,寧博就特意拜托了蘇懷柔,讓她幫忙盯著這小子一點。
蘇懷柔想著便收斂笑意,認真道:
“快去把書拿來,坐在我旁邊看,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寧敘有些後悔自己幹嘛沒事找事了,忙說道:
“師父說了今晚要考我拳法,哪有時間看書啊。”
此時正巧徐三言處理完瑣事,走進了廟來,前因後果聽得明白,笑道:
“小姐都已經發話了,我哪敢跟小姐搶人啊,今晚就不練拳了。”
“啊!”寧敘哀嚎一聲,一張臉頓時愁成了苦瓜。
比起讀書,他還是更能接受練拳挨揍。
只是小姐和師父都已經發話了,他又不敢違背,隻好不情願地去到廟旁的車馬處,從自己的行李中翻出了一本入門蒙養的《千字文》。
他坐在蘇懷柔身旁,剛看到‘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就開始犯困了。
蘇懷柔伸出玉手,一拍他的額頭,他又醒來,苦著臉繼續往下念。
幸虧沒等多久,晚飯就備好了,他把書一扔,連忙跑去盛飯,蘇懷柔見狀,隻得無奈地作罷了。
徐三言見分好了餐,拿了兩份用木碗盛著的飯菜,走向了角落邊的小道士,將一碗飯菜遞了過去,笑道:
“這行商趕路,飯菜不好,小道爺不要見怪。”
江寧接過木碗,見有葷有素,他好久沒吃過像樣的一頓飯了,不由食指大動,感激道:
“謝過兄台了。”
徐三言一笑置之,也不嫌棄,坐在他旁邊陪同著用飯。
寧敘遠遠地看見師父和江寧坐在一起,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他那碗都是自己盛的,裝滿了葷菜,都快冒尖了。
他也大方,走近一瞧,見江寧吃得快,又分了一些葷菜過去,一邊夾菜,一邊說道:
“肉不白吃啊,你快把白天沒講完的故事再給我說說。”
江寧也不客氣,好久沒有這樣與人舒服地相處了,吃完碗中的飯菜後,他繼續說起了楊過斷臂後尋死遇見神雕,發現了獨孤求敗的劍塚,學得絕世武功的後續。
其實這些故事,江寧自己也記不清晰了,只能尋著個大概說來,再自己添油加醋一番,
無奈於原著故事太精彩了,漸漸吸引了廟內的其他人側耳聽來。 蘇懷柔本在認真看書,聽到楊過與小龍女重逢的一幕,也不由放下了書籍,心想那郭襄真是過分,不管如何也不該砍斷別人手臂,倒是讓那小龍女傷心了。
再聽到楊過在石棺中替小龍女運功驅毒,又被郭襄害了時,蘇懷柔忍不住掉下了眼淚來,心想這一對苦命鴛鴦,好不容易就要修成正果了,為何又要遭遇這種劫難。
寧敘忍不住惱怒道:
“這個郭襄真是該死啊。”
江寧微微一笑,卻是停下了言語,再看四周一雙雙求知若渴的眼睛盯著他,身旁的許三言愕然道:
“這就沒了?”
江寧不地道地笑道:
“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廟內的眾武夫們頓時哀嚎一片,蘇懷柔的目光也頗為遺憾,卻沒有多說什麽,轉眼又看起了手中的書。
至於那羽衣仙師,一開始本在專心煉氣,突然聽見那小道士說話,本有些心煩,但聽了一會兒,漸漸被吸引住了,現在突然沒了後續,心中也十分惱怒,卻不屑於像別人那般去求那可惡的小道士,一閉眼,又開始靜坐煉氣了。
江寧看著眾人不滿足的神情,內心的虛榮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
那許三言見聽故事耽誤了許久,便呵斥了一聲,讓眾人該收拾的收拾,該值夜的值夜去了。
眼看眾人散去,寧敘卻是機靈,湊到江寧耳邊小聲說道:
“要不然你給我一個人講吧?”
江寧看了他一眼,回了三個字。
想得美!
寧敘懊惱跺腳,剛要說些什麽,就被許三言抓去幹雜活了。
江寧見得了清淨, 繼續存神煉氣。
又過了一會兒,寧敘乾完雜活溜了回來,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地求他,他也不理,隻管靜坐不動。
直到一聲慘叫突然出現,劃破了這漆黑的夜。
“妖怪!有妖怪!不,是鬼,是厲鬼!”
廟外閃爍的火把照耀中,一個穿著金壇商會武夫服的男子身影,顛顛撞撞地倒在了廟門口的草地裡,隱隱約約流了滿地的鮮血。
許三言眉宇凝重,急忙抽身前去查看,一邊跑,一邊喊道:
“都回到廟中,保護好小姐!”
那些武夫們也不是第一次碰上這樣的事了,一個個訓練有素地聚攏在篝火邊,分別抽出隨身兵刃,將蘇懷柔和那管事周通包圍在了其中。
寧敘本有些害怕,不過一想到身旁的小道士比他年紀還小,安慰道:
“沒事的,我們這麽多武夫,還有仙師坐鎮,管他什麽妖怪都惹不起我們。”
江寧卻是忽然問道:
“除了你師父外,你們這次隨行的,是不是只有十四名武夫?”
寧敘不明白他問這話的意思,老實說道:
“對啊,十四個,怎麽了?”
江寧指著前方重重人影,說道:
“現在屋內就有十四名武夫!”
一股寒意突然順著寧敘的脊梁直往上衝,他頭皮發麻,連忙大聲喊道:
“師父!外面是妖怪!”
於此同時,那羽衣仙師也發現了異常之處,高喊道:
“徐武頭小心!”
可惜為時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