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後是一個廢舊的倉庫。
角落裡堆放著數十個破麻袋,從散發的霉味判斷,裡面裝的貨物早已陳腐不堪、乏人問津。
地板上橫七豎八躺了幾個人,一動不動,空氣中隱隱傳來的血腥味令他悚然一驚。
高高懸掛在頭頂上方,曾經明亮的吊燈顯剛然被打壞不久,兀自前後不停搖晃,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音。
他在黑暗中用耳仔細聆聽,判斷出地上這幾人全都呼吸停止,毫無生息。
他繼續分辨他們的體貌身形。
還好,沒有師妹······
他暗暗松了口氣,緩緩靠近地上的躺屍,以耳代目,仔細觀察他們死亡的狀況。
地上共有五具屍體,身上穿著和樓下四人一模一樣的製服。
最靠近前面的三人,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傷痕,但個個面容驚恐、猙獰和扭曲,仿佛臨死前看見了什麽異常恐怖的事物。
難不成是被嚇死的?
他揣測著,“看”向剩下的兩人。
這兩人則面無表情,只是在緊貼眼睛、耳朵、鼻子和嘴角側溢有絲絲極細的血跡。
七孔流血而死!
是······瞳術!
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瞳術。
他靜靜站於黑暗之中,心頭浮現出一個絕對屬於禁忌的名字。
暗瞳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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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塊自峭壁向外凸起的巨岩。
上面生有一張天然的石幾和兩隻石凳。
巨岩旁還有一掛銀練瀑布,雲蒸霧繚,宛若仙境。
這也是師父最喜歡飲茶的地方。
烹茶岩。
他和阿九恭恭敬敬侍立於師父左右。
“師父,”阿九開口道,聲音清脆好聽,“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藏書閣看《洞玄經》,有個疑難好生困惑不解,不知師父今日是否有暇指點一二?”
師父一口熱茶剛剛下肚,長眉一軒,道:“但說無妨。”
雖是低眉垂目,他依然察覺到師父若有若無的目光從自己身上一掃而過,忙將本已卑躬的身子俯得更低。
他明白師父的意思。
老七你既已代師授藝,怎麽會解答不了一個剛入門師妹提出的問題?······還需要向我求教?
“師父,《洞玄經》上說‘道分陰陽’,那麽我們修煉的術,是不是也分陰陽呢?如果術同樣也分了陰陽,那麽什麽是陽術,什麽又是陰術呢?”
他聞言身軀微微一震。
這個問題他曾聽師妹提起過,但自己的的確確解答不了。
自從師父告誡要“先學武,後學道”之後,他就再未研究過與“道”有關的任何學問。
他忍不住抬起頭,偷偷向阿九遞了個眼色,示意“適可而止,不要問得太過,小心挨訓。”
“哈哈哈哈哈哈······”
師父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音振林梢,山間棲息的群鳥紛紛驚起。
他不無擔心地望著阿九。
阿九依舊一無所覺。
“好,問得好!”
師父點點頭,讚揚的話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問得好?
我這個做師兄的都不敢問的問題,到了師妹這廂,不但沒有挨訓,還變成了······問得好?
這······
師父看了一眼有些發懵的他,捋了捋長髯。
“道既分陰陽,術和物自然概莫能外。”
“是以······”
“一陰一陽謂之道,一明一暗謂之術,一正一反謂之物。”
朗聲說畢,師父看了看兩位沉思不語的徒弟,笑了笑,自斟自飲起來。
懂的自然會懂,不懂的······
他依舊站著一動不動,雙眉緊蹙,面色更加迷惑。
師父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反倒更加糊塗了呢。
阿九白皙的臉龐,卻開始泛光。
“明白了麽?”師父一盞茶緩緩飲下,才不緊不慢地問道。
“明白了!”他還未開口,師妹已喜孜孜地搶著道,“師父,茶水喝光了,我再給您沏一壺。”
師父瞥了一眼仍然呆若木雞、苦苦思索的他,輕輕歎了口氣,向阿九道:“有空······你也教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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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害的術!
好歹毒的術!
他靜靜佇立,任憑思緒從記憶深處回到現實。
是你麽?
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