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那完美的軀體上滿是裂痕，血紅的力量從裂痕中噴湧，使得仇恨之神的傷口如落地的雨滴一般綻放。

　　大量的羽毛開始與其糾纏，兩種截然不同又同一本質的力量開始糾葛。

　　不論是交戰速度，還是澎湃的力量，都使得安德文無法再有窺探的機會。

　　金色的光輝從唐德的身體湧出，與那血紅的力量開始不斷碰撞，並在爭奪彼此的仇恨法則。那才是真正的勝負所在。

　　就像是漂泊於海中的冰山，安德文所窺視的只是最為表面的一角。

　　在不斷衝擊中，那光芒終於大放。

　　“神，神性，那不是什麽真理之光！為什麽這個巫妖擁有神性！”

　　它給唐德的靈體鍍上一層金光，有人又稱呼它為“法則的常性”，是法則的認同，是能使人真正抵達長生的事物！

　　因為它，所有神明才被人類推崇;因為它，神明得以和法則一同不朽。

　　只有在得到凝滯之神的神諭時，安德文才僥幸瞥見祂的光輝。

　　在安德文陷入混亂的時候，一根長矛落在祂的咽喉，世界仿佛為之一靜。

　　巫妖開口評價:“你只是原始地順應自己的法則，和粗暴地使用影響的荒原人一樣愚昧。”

　　然而，安德文還能看見，看見仇恨之神的神諭已至。

　　在夢境之外，一個幽影在唐德持有的身軀前站立，他在那裡入夢。

　　那是仇恨之神的超凡生物，或許不能稱為眷族。

　　對於最為弱小的神明來說，祂恐怕只有堪堪幾個超凡生物。

　　安德文心想，祂恐怕經過這個儀式之後，消耗大量資源和信徒，恐怕難以在荒原繼續傳播信仰。

　　那超凡生物的身影在幻境裡也一同浮現，站在唐德身後，並舉起一把卑鄙的短刀，將斬下瀆神者的首級。

　　唐德一臉無懼，仿佛那個肉體並不重要。

　　“若你如此做，我在幻境裡立下的仇恨法則，會立即把你這化身的意志毀了。而我的靈體將前往地獄復仇，等到你被大敵打敗，再從你的屍骸裡鑽出，飽食你的血肉，還會在地上宣揚:讓人們封你為我的恩母！”

　　在這嚴酷的詛咒下，仇恨之神的表情幾欲迸裂。

　　如果安德文的神秘知識沒有錯漏的話，仇恨之神的母親即是如此死去:“他怎敢詛咒神明?”

　　但是，實際上，唐德對仇恨的揭示與掌握才是讓祂憤怒的原因。

　　仇恨之神也讓安德文大跌眼鏡地回答:“但是仇恨無法消解，自我無處尋覓。”

　　接著，唐德用平淡的口氣命令這個憤怒的神明:“這樣就夠了，當復仇獲得耐心，仇恨將成為最好的動力，這就是你我現在需要的。”

　　安德文突然想到天空之上，想到這兩者將把仇恨揮灑到天空之上的神座。

　　因為，就在那神選者被確立之前，天上的存在們商議，最終一同將過去改寫，並將某種事物放逐，放逐到他永遠無法抵達的地方。

　　這一點是他也清楚的事件，但是他也不知道祂們放逐了什麽，可能對唐德和仇恨之神都很重要。

　　仇恨之神的化身竟然冒出疑惑:“神性在保護你！保護你免於過去被改寫的瘋狂?你應該失憶，否則他們會一直拿著你的弱點，你的弟子還有你的過往，它們都是你的枷鎖。”

　　他們的交談到安德文完全聽不懂的地步了。

　　“什麽神性，那是真理之光！而你現在應該做你應該做的事！”唐德緊盯著祂。

　　“先做宣告決鬥的終局，祂的鷹犬！”忌憚於七重天空之主的仇恨之神隻敢使用代稱，這一點讓安德文依舊欣慰。

　　但或許，祂留自己這一個活口就為此刻。

　　安德文思來想去，並為這一場決鬥驚歎。

　　“這一場決鬥沒有贏家，呃，雙方平手……咳。”血從他的口中裡溢出，堵住了鼻腔。

　　天空的法則在夜色中自願地消去。

　　但是，安德文還是活到了現在，這是因為安德文對自己的血統做了手腳。

　　而且他此刻還是一個見證者，有著高級法則的庇護，因為他見證到了神明未能戰勝凡人的歷史。

　　仇恨之神招來一股仇恨法則，朝從未屈服的不信者說道:“敞開你自己的軀體。”

　　“沒有背叛?”

　　仇恨之神笑了，唐德也笑了，雙方笑得陰森恐怖。

　　安德文心想，晚神應當如此。

　　而唐德回到鬃辛的身軀中，開始活動。

　　而白色巨狼再度出現，一人一狼相對而視:“試著傷害我。”

　　“呵呵，你說的。”唐德登時發難，揮拳打出，重重打在巨狼的眼眶上。

　　響聲緊實，四周隨之迸發血的滋味。

　　他的手卻不知為何放在了那清亮如鏡的眼珠之上。

　　然而，巨狼卻陰惻惻的笑出聲來。

　　那是安德文聽過最難聽的聲音，宛若無數把粗鈍的鋸子在玻璃上剮蹭。

　　只見那倒影逐漸化作一道豁亮的創口，光芒四射，卻沒有穿透白霧。下一刻它就穿過了唐德身軀。

　　“當傷口彌合之時，神明們的塗改將失去意義，你將尋回被神明遺忘之物。

　　“還有，眾神之導師、法則之法則、我的守護者——祭司之神哈伊在隕落之前預言了你的存在。因此，所有神明都知道你的存在。

　　“走下去吧，我的教主，我的仇恨將點燃你的前路。”

　　仇恨之神的聲音逐漸消散。

　　而唐德重歸現實，劍幕碎裂，只見他的右手上有一個啃咬的血印子，它從手臂衍生，幾乎貫穿了他的右半身，紅白相間的霧氣從當中流出。

　　而且傷口還在越發深刻，深到骨髓裡去，傳遞出一種恐怖的預感:“我要將你撕開！”

　　他順著傷口，把身上的獸皮衣服解開。

　　那個被仇恨之神穿透的豁口上有一個鮮紅的狼頭標記，猶如一把利刃懸在巨象的心臟上。

　　它的傷口還在擴大，但是它附帶的影響也在被迷途倦物的影響所遏止。血霧在不斷升起，又在迷途倦物的誘導下回返。

　　但不消多久，唐德的身體將和安德文一樣開裂，時間不用多久，恐怕不夠留給他離開這片荒原。

　　“我就知道祂要坑我。大不了，死了之後去找祂玩一玩，總有‘好心人’指路的。”

　　突然，那一大本的復仇聖典敞開，其上空白如新，有著迷途倦物的力量在擴散，殘余的突然化作一個列列文字，上面記錄了如何緩解以及解除詛咒的辦法。

　　唐德開懷大笑:“導師，這就是要做‘情緒的主人’的真諦吧，我做到了啊！”

　　“我應該是在做夢吧。”安德文在心中如此評價自己的所見所聞，便幾乎眩暈了過去。

　　然而，夢境終止，他的生命也幾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