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躁的荒原人將頭盔緊緊系好。這樣一來,只有更純粹、更加豐富的暴力才能將他打敗。
由於唐德已經完美地通過了第一重儀式,所有信眾都將希望寄托於他的身上。
“不,”年齡或許更大的營壘人咽了一口唾沫,似是激動,似是恐懼,“聖子的意思是,他並不打算放過我們,他要粉碎我們的靈魂!”
骨甲在唐德身上生長,唐德攜著石斧奔來。
血已經嘗夠了,該嘗一點更深層次的東西了。
在觀眾的交流結束之後,維持此次儀式的信徒的聲音在鬥獸場上回蕩。
“我們非常感動於您的天賦。
“您富於仇恨,擅於挑釁,優於戰鬥;在蘇醒之日,三位恩神必然為您感動。
“但這重儀式是屬於仇恨信徒的夢中,任何傷勢與痛苦都將通過信仰之力,折射到現實的軀體中。
“因此,您的幻象需要得到信仰之力的認同才能化為現實,得不到認同的事物只能被失落的期望所摧毀,包括您自身。”
這種獨特的法則維護著感知過高的荒原人的心靈世界,表現為一種獨特的集體夢境。
“信仰之力?原來上面的那個人是祭司,但是我就看見一階信仰之力,而且‘信徒夢境’這東西任何一個成年的荒原人都有吧。”
因為此物,荒原人還有唐德可以從這一重夢境裡觀察法則。
和閉合的心靈世界不同,信徒夢境是一個更大的概念,因此用來描述第一階的信仰法則。
但仇恨信徒可能把這種本就常見的事物當作了仇恨之神的賜福。
“哐!”金屬碎裂聲打斷了唐德的思考。
那營壘人的身材更壯,立即用武器砸開了籠子的鎖,推開了鐵門,朝唐德衝來。
就在營壘人吸引鬃辛的仇恨之時,另外一邊的荒原人突然把一個兜網擲出,又逼得唐德迅速閃避。
兩人一個敏捷天賦,一個感知天賦;一個負責吸引仇敵,一個負責遠程干擾。
唐德恰到好處地避開羅網,並將兜網的繩子精準地切斷。
理智一直維系著他,與失控的仇恨相對。
對方似乎也不想怎麽快奪取獵物的性命,只是撿來幾塊尖銳碎石擊打過來,被唐德輕易閃開。
唐德必須那麽做,否則混在其中的暗器將擊中他的眼眉,留下一注血。
幾次初次試探在考驗唐德的體力,經過先前那一場殺戮,唐德的體力不會剩下太多。
但是,唐德必須要求自己的身體恢復過來,恢復到還能爆發力量。
周圍的喝彩在這次短暫的交鋒過後接上,營壘人似乎正在享受這一過程,而那位荒原人也有些松懈。
那兩人已經故技重施地將網兜貼近,就像是拿著骨頭砸向一隻無助的小狗。
然而,唐德卻毫不猶豫地朝向兜網,砍向較小的荒原人。
覺得唐德已是油盡燈枯,生怕魚死網破的兩人,不再表演,兩人拿起銅製的長劍和斧頭,一同砍向儀式的獵物。
鬃辛的石斧狠狠砸去,斧頭對斧頭,狂暴的力量砸飛荒原人的斧頭,又震開長劍的側擊。
在這一刻,營壘人卻是獰笑著,變魔術似的握住了一把藏匿的匕首,從側下襲來,將要捅穿鬃辛的腹部。
在唐德眼前,兩種異色的力量各自發揮,是三階影響——“圖騰之力”。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卻被唐德輕易捕獲。
而在荒原人把武器一拋,
在唐德視野邊角,揚起一把沙塵,運用潛心的技法,居然試圖想規避巫妖的偵查。 處於兩面夾擊之中,唐德聚精會神地看著營壘人的動作,不閃不避,抓住那持著武器的手。
手腕一翻,只聽手骨脆響。
然而,營壘人依舊不畏生死地角力。
而一隻尖銳的長角被唐德以同樣的花樣丟出,那是毒角蜥的獨角,它接著就插進那銀色的眼珠裡。
毒素立即湧進這營壘人的腦子。
而唐德正要退守,輕輕退後,正巧躲開了背後的襲擊。
那是脫離自己視野的荒原人,他的氣息從來沒有從唐德周身離去。
他意圖拿過匕首,而唐德立即反向迎去,前額撞擊著荒原人的帶著鐵質頭盔的腦袋。
骨甲與鐵頭盔相互碰撞,幾乎閃出火花。
忽然間,唐德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影響。
“你用了榮光之力嗎?”唐德突然笑了,笑得像是一個惡魔。
那荒原人面露絕望。
不可能的,年輕聖子才剛剛晉升到,就算有仇恨之力加持,也得被榮光之力所約束。
“這不可能。”即使荒原人用上最後的底牌也沒有用。
匕首隨之掉落,頭昏腦漲的唐德精準地一腳將其踢開,並剝下了對方的頭盔,像是剝下了蝦殼。
在這懵懵懂懂的碰撞中,他宛如猿猴學會了開鑿堅果、巨鷹學會了摔碎龜殼。一下又一下,他把自己額頭上的骨片當做一把碾碎骨頭的鈍器。
血肉飛濺。
一聲聲重擊從場地上來回穿過, 是死亡的鍾聲。
時間過了許久,觀眾席上的聲音變得沉默,少有話語交流,仿佛都在等待頭顱破碎的那一刻。
最終,如同烤製過的堅果被砸開的響聲幾乎驚醒了在場所有人。
“他們到最後也沒傷到我。”唐德的仇恨之力以及他的體力終於見底。
那是鬃辛自己點燃的“原初創傷”的影響,現今唐德終於將它耗盡。
“明明可以親自報仇的,我那笨蛋徒弟啊。”
而他的額頭上全是淤青。
但是,嚴格的說,那淤青是他自己造成的。
唐德抬頭看著他們,可以從他們平靜的臉上,看出信徒們都知道這個儀式的殘酷,並身體力行地使其變成不可能的事物
鬥獸場的形態正是由這種心思而誕生,這不是由他們主觀的決定;這種情感若說淺了,就像是碾死螞蟻的獅子。
那對他們而言,再好不過了。
“他們死了,那儀式又該怎麽辦?停止麽?”有人疑問。
各種疑惑在他們的舉動上闡釋,彼此大聲呼喊,相互鬥爭,試圖再推兩個人下去,鬥獸場因此變的忽明忽暗。
唐德的仇恨卻沒有得到消解,他首先得履行他的承諾。
於是,他伸手去握,在眾人面前,把兩個渺小而孱弱的靈魂高高舉起。
兩個在他手中抓握,像是飽含汁水的果子,發出沁人心脾的嚎叫。
一束束火把在鬥獸場的中心忽然的點亮,無數的光線打在他的背後,產生大量的重疊的影子,像是在預示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