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彥的到來引起了整個趙府的騷亂,尷尬的氣氛也瞬間得到了緩解,要知道周邦彥可是當時炙手可熱的明星,他是才華橫溢的詞人。宋代最流行的就是曲子詞,也就是宋詞,又叫長短句,宋代產生了眾多熠熠生輝的詞壇巨星,與當時的風俗關系密切,市井宮廷、青樓酒肆處處都是唱曲子、聽曲子的。有這麽深厚的群眾基礎,宋詞能不火嗎,而周邦彥就是當時詞壇的領軍人物,既能寫又能彈唱,可謂實力派加偶像派的全能天才歌手,擱到現世,四大天王、周傑倫、劉歡、那英以及新晉的音樂新人加在一起也不如他的名氣大,就這一位詞壇明星降臨到了趙府,身為禮部尚書的趙琦也是受寵若驚,更何況他還是周邦彥的鐵杆粉絲,而趙府的其他人此時早已圍攏過來要向這位天王索要簽名了。 “清真居士能夠駕臨敝府,真令寒舍蓬蓽生輝啊!”
“哪裡哪裡,今日,我這外甥女能與貴公子結成連理,小人可是榮幸之至啊!”
原來他是李清照的舅舅,整個文學史竟沒有記載,真是失誤,不過才華橫溢這一點倒真相似。
整個大廳都在沸騰,所有人都請求周邦彥為他們現場來一首。隻有我和李清照依然安靜,似乎兩個被遺忘的幽靈,我坐在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她終於稍稍抬起頭,用略帶責備的眼神朝我看了一眼,粉腮氣鼓鼓的,還掛著兩行晶瑩的淚珠,讓人看了心疼。我趁機朝她飛了個媚眼,做了個隔空親吻,她立即破涕為笑,用絲帕點去淚珠,然後目光堅定地注視我,那眼神裡充滿了幽怨和欣喜。
我與這亭亭玉立的女人對視著,彼此感受到對方難以抑製的喜悅和真誠。一股壓力悄然襲上來,緊緊將我攥住,我能否承受得起這份巨大的幸福?我該怎樣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去爭取自由?我們的前路會是什麽樣的?對此我還沒有絲毫的準備。
清真居士剛剛清唱了他那首新作的《荷葉杯》。
“清真先生,再給大家來一首吧!”
“小玉,快去拿琴來,我要與清真先生彈奏!”
我忽然感覺到眼前的這一切有些飄忽,好像都是幻境,真那樣多好,我和我的清兒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擁抱在一起,將彼此內心的相思宣泄個痛快。
又是一曲憂傷的《少年遊》:
朝雲漠漠散輕絲。樓閣淡春姿。柳泣花啼,九街泥重,門外燕飛遲。
而今麗日明金屋,春色在桃枝。不似當時,小橋衝雨,幽恨兩人知。
歌罷琴歇,眾人從沉醉中緩緩醒來,一聲喝彩打破了寂靜,隨後如潮的掌聲惟其馬首是瞻,奔騰而來,整個大廳裡都是媚俗的喝彩聲和叫好的嘴臉。
周邦彥唱完一曲,得意地接受了大家的歡呼,忽然見我坐在那裡不為所動,就主動走上來。
“這位公子似乎從未見過面啊?”
看在周慧的面子上,我起身送上了幾句讚揚的話。話不多,對於這個不甚了解的名士,我不想過多表達自己的評價,況且對他的詞,我也沒有覺出特別之處。人品如何,留待以後慢慢觀察吧。
周邦彥對我的冷淡似乎有些不適應。他乾笑了幾聲,然後在下手處靠近趙明誠坐了,兩人在那兒嘀咕了半天並不時地朝我這邊看幾眼。
“老夫自去年告老還鄉就不在過問朝中之事,”趙琦對周邦彥說道,“不知蔡太師,高太尉一向可好。”
“蔡太師年近七十,現在潛心學道,亦是遠離廟堂,
近日聞聽大名府正籌備一批生辰綱運往東京,要給蔡太師祝壽,太師亦是非常高興。” “哦,真是值得慶賀,下官也早已準備了一份薄禮,明年托鏢局送往東京。未知高太尉近況如何?”
“高太尉自從喪失義子,每日督促江湖異士到各地搜捕凶犯,無奈毫無線索,近日山東賊寇猖獗,高太尉領命征繳,辛苦得很哪。”
“聽說那凶手是禮部郭主事的公子,可否真實?”
“此事亦是猜測,無人能確定,郭北望外柔內堅,狡猾的很,再加上勇猛異常,都奈何不了他,聽說郭家公子正躲在濟南,高太尉特派下官來濟南查訪此事,還請相爺多多相助啊。”
聽到我父親安然無事,我心裡安穩了許多。
“理所應當!”趙琦拍著胸脯說“老夫對那個郭北望意見不小,前幾年花石綱一案八成和他有牽連,再加上他這人清高的很,老夫正好要殺殺他的威風。”
周邦彥端起茶杯,用杯蓋刮了三下輕籲一口氣,然後神秘兮兮地望著趙琦道:“聽說一批後周余孽也有所動向!”
“什麽!你是說柴榮後裔!”
“這個還不確定,不過河北柴進與山東賊寇聯系頗密切,似有企圖。更令人擔憂的是・・・・・・”
周邦彥走到趙琦身側,神秘兮兮地耳語了半天。
“啊!你說郭威!”趙琦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隨即發覺自己失言了,用手狠狠揪著髭須。可神色間的震驚卻被我悉數洞察。“郭威不是絕後了嗎?”
周邦彥笑而不語。隻一陣陣地搖頭:“事情比看起來複雜得多。”
趙琦死命揪著髭須,眼珠子轉個不停。滿屋子人仿佛聽天書一樣聽不出什麽豆來,也就不再多問,只在那兒喝茶就近聊天。
趙明誠霍地站起身來咆哮道:“父親,那柴進定是個反賊,他一直暗地資助山東賊寇,不如借此機會,讓孩兒帥青州兵馬平了他!”
“胡說!”趙琦怒斥道,“沒有證據怎敢妄言?更何況此處賓朋滿座・・・・・・”說完向我這邊瞥了兩眼。
我端起茶杯喝茶,假裝漫不經心地瀏覽室內的陳設,屋內除了一些瓷器,就是些名人字畫,一看就知道主人是個沽名釣譽的人,在屋角的一個不顯眼的位置有一幅畫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幅畫畫的是一個帝王坐在一株枯木上,頭頂上是一張華蓋,畫面怪怪的,似乎向人暗示著什麽。
“酒席已經備好,請諸位到膳廳用膳吧!”趙琦客氣地招呼起大家來。
我不想跟他們一起吃什麽飯,今日一來,就是為了讓李清照知道我得到她的決心,現在目的已經達到,我決定告辭。
“公子留步,今日前來賀喜,怎能不吃飯就走?”周邦彥說。
我看了眼李清照說該辦的事辦完了,吃飯不重要。李清照抿著嘴微笑著,那張嬌美的臉已是陽光燦爛了。
周邦彥回頭看了一眼我的目標――李清照,然後用手扳住我的肩說:“打聽個人,閣下可認識郭北望?”
我說不認識,卻覺得肩膀被捏得生疼,我用周天之氣衝開,可是又有一股外力重新聚集在此處,此時周邦彥的眼神也充滿了驚訝,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滲出,盡管如此我還是得承認自己練功時間太短,又沒有熟練掌握運氣的要領,此時肩膀就像被烤焦了似的疼。
我用另一隻手隔開了對方,傻子才和他硬拚,我說你注意點,下手太很了吧,打聽人也沒有這樣打聽的呀。
周邦彥露出了一臉窘相,隨即嘿嘿奸笑起來:“我想試試閣下的勁道,沒想到閣下內功如此深厚啊。”
“吃飽撐的你!”我急了,頭也不回地往廳外走。
“雲州,明晚我家有個聚會,你來吧”。
耳後傳來了李清照甜美的聲音,這算是對我的邀請吧。
“會的!”我一揚手,徑向大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