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繞著停車場走到了另一個橋上,橋上或坐,或站,或蹲著許多納涼的人。他趴在沒人的一側橋邊護欄,一手捂著耳朵,仿佛在打電話。
“喂你好,究竟是怎麽回事?”
旁人都看不見,在方毅的身邊站著白衣女子,女子開口:“有人控制我殺人,他正在西辛舉行一場獻祭儀式。”
“獻祭?”方毅聽到這兩個字,覺得像是兩根針刺到了大腦裡。
“你怎麽知道,他是在舉行獻祭儀式?”
白衣女子道:“我聽其他的亡靈告訴我的。”
方毅輕輕摁著太陽穴,問道:“是誰?怎麽舉行?為什麽要舉行獻祭儀式?”
白衣女子面容戚戚,道:“我沒有看見過他的樣子,只知道他肯定是個男人,應該也住在西辛。”
“這個人用詭異的方式控制著我們,要我們殺人,劫取他們的亡魂。他要湊齊各種屬性的魂魄,每一種屬性都要九十九個。”
“你們?”
“是,像我這樣的亡靈不止一個。”
“亡靈……”方毅重複了這兩個字,腦子裡再次傳出刺痛感,“他為什麽舉行這個獻祭儀式?”
“我不清楚他為什麽獻祭,但我知道他就快湊齊了!如果讓他湊齊了,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這段時間他才迫不及待地出手殺人?”方毅問道。
白衣女子點頭,哀求開口:“是的,他每天都在催促我們,找最後一種屬性的生魂。我真不想殺人了,你能不能幫幫我?”
方毅苦笑:“我想幫你,可我不知道我該怎麽幫你。”
白衣女子一楞:“你不是能看見我嗎?”
“我能看見你,可不代表我現在就有能力幫你。”方毅直起身子,隻把手搭在石頭護欄上。
白衣女子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我記得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可以直接觸摸到我。”
方毅自然沒忘監控裡的那個詭異自己,他似乎是把人家狠狠地打了一頓,歉然道:“對不起,當時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白衣女子搖頭道:“我知道那不是你,你的身體裡……”
她看著方毅,忽然停了口。
方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白衣女子神情恐懼,眼睛瞪大。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體,道:“我的身體怎麽了?”
白衣女子回過神來,道:“你的身體裡有屬於亡靈的力量,在我的眼裡,你像是我們,但又不是我們。”
果然,方毅心想。
他開口問道:“你知不知道那個人是怎麽控制你的?”
“我也不清楚他的手段。”白衣女子回憶道,“我隻記得我死的那一天,莫名奇妙的蘇醒過來,但是我觸摸不到我的身體,也觸摸不到我的女兒和母親。”
“我不知道該去哪裡,然後我碰見了那個人。”
白衣女子恐懼地道:“我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出現了兩個很詭異的人,他們的衣服很奇怪,不像是現代人穿的,他們喊我名字,叫我跟他們走,我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去哪裡,就跟著他們走了。”
“但是後來出現了一個帶著黑色面具的男人,他說要帶走我。那兩個人不同意,卻被那個人打了一頓,之後就消失了。”
“那個男人問我願不願意復仇,我當時心裡很恨,就答應了。之後那個人就喂我吃了一炷香,說要我去把那些傷害過我,殺了我的人都殺了。”
方毅靜靜地聽著,
不發一言。 “那天我殺了劉東,那個男人就忽然出現了,他帶走了劉東的亡靈,對我說去殺了下一個吧,然後就走了。”
“我殺了劉東之後很後悔,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我甚至感覺,那個附身到劉東身上,讓他掐死自己的人並不是我。之後我才得知,我已經被那人控制住了。”
方毅問道:“之後你為什麽出現在路燈下嚇唬我?”
白衣女子道:“我沒有嚇唬你,當時我是去看我女兒。”
“暖暖。”方毅記得那個小女孩名字。
白衣女子詫異道:“是,你怎麽知道我女兒名字?”
“嘿,我可能也打過她。”方毅道,“你繼續說吧。”
白衣女子古怪地看著方毅,道:“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女兒仿佛可以在她睡覺的時候,靈魂出竅。那個時候她就可以看見我,我也可以觸摸到她。那天就是我感覺到了我女兒出來,在路燈下等她。”
方毅也不知道暖暖的情況,隻覺得那個小女孩確實特殊。
“他還差幾個,就能舉行那個獻祭儀式?”
“三個。他只差一個陰火魂,一個陰水魂和陽土魂。”
“快了啊。”方毅皺著眉道。
“是啊。”白衣女子著急道,“難道,只能任由那個人完成獻祭儀式了嗎?”
方毅轉了個身,背對著汙水河。
“我沒辦法,不代表別人沒有辦法。”他看著白衣女子,笑了笑。
他早就打算好了,讓那個說誦我名的遲雨來處理。
方毅隨意地喊著三遍名字:“遲雨,遲雨,遲雨。”
“我都聽見了。”一個帶著兜帽的人影突兀地出現。
白衣女子倒退幾步:“他是誰?”
方毅認真地衝著白衣女子道:“放心,他是專業的。”
而後方毅看著遲雨:“那麽,交給你了。”
遲雨很乾脆地道:“我處理不了。”
方毅剛想要走,聽到這話腰都差點閃了。
“你說啥子?”
“那個人的靈力應該在我之上,到了【獻祭者】的邊緣,他舉行獻祭儀式,應該就是為了成為【獻祭者】,馬上五階靈者。我只是【作虯師】,三階靈者,處理不了。”
方毅腦子糊塗,又覺得好笑:“什麽亂七八糟的,你那麽厲害,還處理不了?還讓我誦你名?”
“我會上報。”遲雨冷著臉開口,“而你到時候必須要加入【不歸人】”
方毅道:“為什麽?”
“官方不會允許不受管控的野生靈者存在,一旦發現,必須加入【不歸人】,接受管理。”遲雨道,“新來的肯定沒我好說話,如果你不同意,八成關起你,一成打死你,一成剝奪你的亡靈力量。”
“這麽狠,可我不是什麽靈者。”方毅攤手。
“你是。”
“我不是。”
“你是。”
“我真不是。”
“你是。”
“……”
我他麽!
方毅不能跟他像三歲小孩一樣做口舌之爭,道:“我就想知道,你們會處理對吧?”
“會。”
“那就得了。”方毅一拍手,轉身回家。
遲雨沒再開口,看著方毅進了黑暗的胡同。
白衣女子看著遲雨,有些害怕。
遲雨對她道:“那個人給你吃了他的飼魂香,所以你才會被他控制。不過這種控制只會在你有了殺人的念頭之後,產生共鳴後才出現,對吧?”
“是。”白衣女子點頭。
她現在沒有殺人念頭,隻想擺脫控制,所以她現在才安然無恙。
“那我該怎麽辦?”
“不要想著殺人。”遲雨簡單道。
白衣女子低下頭:“可是當我看見那些人的時候,我忍不住。雖然他們現在不在這裡,但有一個人,會在明天來到西辛……”
遲雨看著她道:“沒事,當你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可誦我名,三聲。”
他酷酷地轉過身子,朝著黑暗走去。
“哎!”白衣女子一臉納悶。
“怎麽了?”
“獻祭儀式怎麽辦,那個人手底下有聽從他的亡靈還在四處尋找,萬一他們找到了那三種屬性的生魂怎麽辦?”
遲雨站在原地,像是在思考。
“我會立即上報。”他是真沒辦法。
“好吧,那三種魂也沒那麽好找。”白衣女子道,“他不讓我們去西辛之外的地方找,隻可以殺害在西辛以內的人,劫取他們的亡魂。”
“好,我知道了。”遲雨再次轉身。
“哎!”
“又有什麽事?”遲雨明顯不耐。
“那個……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遲雨感覺自己今天十分失敗,帶著一點沮喪道:“我叫遲雨。還有什麽事嗎?”
白衣女子搖頭。
遲雨走了幾步,又轉過身子。
白衣女子納悶地看著他。
遲雨待了半響,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葉婭。”
遲雨點點頭,轉身離開,消失不見。
這個人好奇怪,葉婭望著遲雨消失的背影心想,而後也消失在了原地。
……
麻辣燙店,女店主張萍準備下班回家。
張萍姐弟南方人,張胖十七,張萍也不過二十五六歲。
其和往常一樣穿著白色上衣和熱褲,背著一個方毅說不出名的名牌包包,她今天塗了口紅,化了淡妝,本就俏麗的面容更加美豔。
“小方啊,最近好像村裡不安全,你回去的又晚,要不要以後晚上就在這裡睡,和張遒做個伴?”
剛來不久換上工裝的方毅一臉懵,看了一眼正在熬製晚上湯底的的張胖。
張胖專心地晃動著大杓,似乎沒有聽見。
老實說,方毅是不想和這個一臉猥瑣的胖子一起搭夥的。
但最近確實不大安全,而且如果可以住在這裡,就可以把在二號院短租的房子退掉。
其實二號院的房東老兩口也沒說管方毅父母要錢,三樓那彩鋼板房,也租不出去,閑著也是閑著。
但不給錢肯定是不好的,而且那房子也確實熱,而這裡張胖這小胖子怕熱,晚上是開著空調的。
睡覺的地方就在二樓, 地方寬敞,打個地鋪就行。
“行啊姐。”方毅一口答應下來,“我今晚和我爸媽說一聲。”
“那行,這裡有鋪被,你要是不想用明天去拿一床自己的也可以的。”張萍道。
“沒事姐,夏天熱,就找個褥子往地上一鋪就行。”方毅開口道。
張萍笑著點頭,悄悄對方毅耳邊開口:“你不知道,是張遒昨晚嚇到了,才讓你陪他的。”
方毅笑了笑:“孩子小,正常。”
張萍白了他一眼:“你不也是個孩子?好了我走了,你權哥在等我呢。”
“好嘞,姐再見。”
方毅目送張萍開車離開,而後一臉笑意地看著張胖。
“小胖啊,聽說昨晚嚇到了?跟哥說說怎麽回事?”比其大一歲的方毅打趣著問道。
張胖一甩大杓:“我姐真是,怎麽啥都給你說!”
方毅笑著洗菜:問道:“說說,怎回事?做噩夢了?”
張胖神秘兮兮地開口:“還不是因為昨天嚇唬你,你昨天不是走了嗎?我在這裡打了把遊戲,準備一會也關店上樓睡覺了。”
“我正推著水晶呢,一個客人走了進來,說要麻辣燙,我抬頭看了一眼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戴著眼鏡,我說已經打烊了,收拾完東西做不了了。”
“然後他就走了,我打完了之後越想越不對勁,踏馬上樓睡覺我在床上刷微博,正好刷到我跟你說的,咱們這前幾天上吊死了的那個男孩照片。”
“踏馬的,和剛才那個來買麻辣燙的小夥子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