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波莉和伊芙都在睡覺的時候,L小姐可沒有睡,它生來就不需要睡覺這種低級的功能。
此刻,L小姐就像是個小孩子闖入了一個陌生的洞穴一樣,還發現裡面滿是珠寶。
她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這堆財寶的面前,甚至一點也沒有引起這堆財寶主人的懷疑。
這堆財寶是如此之多,使得她忍不住要仔細的這翻翻那看看,她目不轉睛地精心觀賞著,令她歎為觀止。
所以伊芙和波莉在睡眠中湧現了出來了許多的奇怪幻覺。
一組組過去的經歷就像是一座座霧中的城市那樣在夢境中隱約可見,隨後又殘缺的消失了。
不要帶先入之見,先入之見本身就會在無意識中引起主人家的逆反心理,它鑽回到了隱敝的記憶通道之中,伊芙和波莉就借此作出了直覺反應。
整個歷程異常的漫長。
有許多標記是幾代人留下的,含混不清,那些會產生誤導。
L小姐研究了太陽多余能量前的時代,察看了人類這種生物還是遠比植物夥伴更聰明,更富有進取心的時代。
她研究了人類的偉大文明,既為之驚訝,又感到更多的更加詳細的困惑。
它追溯到了更久遠的時期,深入研究了史前人類歷史上那極為漫長、極為混沌的時代,那時人們甚至還不會在晚上生火取暖,還不會動腦筋指揮獵手去進行狩獵。
L小姐在人類支離破碎的記憶中搜尋著,無意間得到一種驚人的發現。
它遲疑了好一陣,才漸漸理解到了這一偶然發現的重大含意。
它在伊芙和波莉腦子裡發出了嗡嗡的鳴喘聲,直至把他們通通叫醒為止。
他們雖然感到自己的一切疲憊不堪,他們翻了個身,但還是無法逃脫腦子裡的聲音。
“伊芙,波莉,我有了一個重大的發現,我們近乎於兄弟姐妹,這一點你們可是一無所知呢。”
在一種從未表露過的感情的激勵下,L小姐強行把他們無意識的記憶中的一幅幅圖景展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首先,L小姐讓他們想起來了人類的偉大時代,那時,地面上有許多美麗的城市,寬暢的馬路,人們還熱衷於到較近的星球上去做冒險性的旅遊,那時,人們組織得極其嚴密,他們很有號召力,有許多的國度、委員會,然而,很明顯,那個時代的大部分的人們並不比他們的前輩過得要更幸福。
他們就像先輩一樣,生活中經常承受到了各種各樣的壓力與對抗。
在經濟戰或者全球戰中,他們不時受到了另一幫人的欺壓。
直至後來,正如L小姐所指出的,當太陽到了毀滅性的階段時。
當地球的溫度開始緩緩的升高時。
由於人類自信其擁有先進的技術,足以對付這一緊急時刻時……
“不要再說了!”波莉啜泣著。
因為這些情景異常的鮮明美好,但是又令人痛苦萬分。
可是,L小姐才不理會她的話,她我行我素的繼續把它所知道的一切強迫著她接收。
接著,就像是來自命運的嘲弄一樣,一切都按照了人類先前所預料的那樣發展,他們的身上出現了疾病……
太陽殘暴而怨恨地大量放射出了新的射線,大多數人類就這樣漸漸地患著怪病死去了。
太陽的這種射線強烈的影響了人們的皮膚、眼睛甚至是大腦。
人們在承受了長期的痛苦之後,對於這種射線已經漸漸地有了免疫力,
不必再躺在病床上了。 但是事情的情況,卻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化。
他們不再像之前那樣具有統治能力了,他們甚至沒有了思考能力和戰鬥力。
他們已經和多種體型對等的動物們已經相差無幾了!
他們從那些個美麗的城市中爬了出來,離開了他們的城市,丟棄了他們的家園,似乎他們原先曾經擁有的家突然間就成了外人的了。
他們的社會結構也跨了,所有的組織一夜之間全部都解體了。
從那時起,野草開始在街上滋生繁衍,花粉被吹到了廢墟之上,於是,叢林開始茂盛起來了。
人類的衰敗並非是緩慢進行的,而是快得驚人,就像是一座高塔,被命運的閃電給劈中,於是頃刻之間就坍塌了。
“夠了!”伊芙對著L小姐吼道。
他很不願意再受它的控制了。
“過去的事與我們無關。
我們為什麽要管那麽久遠以前的事情呢?你給我們帶來的煩惱已經夠多了,讓我們睡覺吧!”
可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仍在支配著他,他的內心七上八下的,可表面卻表現的相當平靜。
L小姐用了些許下作陰險的手法,使他的全身神經受到了震撼。
“你還是這麽的麻木不仁。”L小姐發出鼻音繼續說道,它的心思隱晦而稠密。
“你可要注意了!
看,現在我們正在回到遙遠的過去。
那時的人類還沒有記載任何的歷史,沒有留下任何的文化遺產,甚至還算不上是人類,那時他們只是一個比你的個子還小、還軟弱無能的小東西……”
伊芙和波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接下來那些的情景。
雖然這些情景大多轉瞬即逝,模糊不清,但是他們還是看見了小狐猴似的人從樹枝上溜了下來,光著腳在羊齒植物中奔跑著。
他們的個頭矮小,神情緊張,甚至不會說話。
他們一會兒蹲在地上,一會兒四足立地跨躍,一會兒又藏在了灌木叢中。
具體的細節並不清楚,因為一直就沒有清楚地感覺能夠記錄下來。
他們的嗅覺靈敏,聲音清楚,然而卻不停地笑罵著,聲音令人難以理解。
人們看到的都只是時隱時現的畫面,因為在那個遠古的社會裡,這些小生命顛來顛去的享受著大自然賜給他們的生活,而後死去。
很顯然,他們認出了自己的祖先,懷古之情油然而生,波莉哭了起來。
畫面越來越清楚了。
一群個頭矮小的人們在大羊齒植物下的沼澤地上行走著。
羊齒植物上落下來了一些東西,落到了他們的頭上。
而落下來的東西就是——蕈菇。
“在早期的生物世界裡,我們這個物種是最先開發智力的,”L小姐說道,“這是有據可查的。
在陰暗潮濕的理想條件下,我們首先發現了思維的能力。
但是思維需要由它指使的四肢來實行,於是我們就寄生在了那些小動物的身上。
這些小動物就是你們最初而古老的祖先。”
L小姐再次拽著波莉和伊芙的思緒回到了過去時代,它讓他們看到了人類發展的真正歷史。
人類的歷史就是L小姐的歷史。
因為蕈菇一開始只是寄生物,後來才發展成了共生體。
開始它們是附在狐猴似的人腦殼的外面,後來隨著人類開始集中的生兒育女,慢慢的繁榮起來了。
人們學會了組織起來前進,還學會了打獵。
他們得到了誘導,一代又一代,大腦開始發達起來了。
終於,當易受攻擊的蕈菇移到了大腦裡面,真的成為了人類的一部分了,並且還能在頭蓋骨裡提高自己的思維能力時……
“於是真正的人類就這樣子出現了,”L小姐說著,又推出了一連串的畫面。
“他們很強大,征服了世界,不過他們忘了他們成功的真正原因和他們一起同生共死的蕈菇大腦……沒有我們,他們仍然還待在樹林裡,就像你們的部落當時沒有我們幫助的情景一樣。”
L小姐為了極力的強調它的觀點,又一次激起了他們對過去潛在的記憶。
當時太陽進入最晚期的輻射階段,所有的人類都生病了。
人類的體質比蕈菇強壯。
經過了太陽日益強烈的輻射光線的照射,他們雖然依舊掙扎著存活下來了,但是與其共生的大腦卻不幸的沒有保存下來。
共生體大腦無聲無息地失去了原來的作用,棲身在自己形成的小小的骨殼裡。
人類就此定下了新的型狀,就隻好靠著原先天生的大腦來自謀生計,而他們天生的大腦則並不比高等動物來得聰明,難怪他們失去了繁榮的城市,又淪落回森林裡來了。
“這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毫無意義。”伊芙面無表情的說道,“為什麽你總是要向我們提起古代的災難,那玩意兒早在億萬年前就已經結束了。”
L小姐好像在他的頭腦中冷笑了一下。
“因為這種急劇的變化也許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束呢,我比我的祖先要強壯得多,我能忍受更加強烈的輻射,你們應該也能忍受。
現在我們又到了開始一個偉大的,有益的,共生歷史性的時刻了,就像祖先們當時扶植著狐猴們登上太空一樣。
聽!
智力的鍾聲響起來了,這個朽爛的舊鍾重新又擁有了指針。”
“伊芙,它瘋了,我簡直不知道它在說些什麽。”波莉哭喊著,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景象嚇壞了。
“聽,鍾聲響了。”L小姐嗡嗡聲說道,“鍾聲在召喚我們,孩子們。”
“哦,我聽見了!”伊芙呻吟道。
他躺在那兒不停地翻身。
鍾聲,非常可怕的音樂聲灌滿了他們的耳朵。
“偉大啊!偉大!那美麗的■■■■……”
……
“伊芙,我們都要瘋了,”波莉哭喊道,“這可怕的噪音。”
“鍾聲響了,鍾聲響了!”L小姐發出了嗡嗡聲。
接著波莉和伊芙就醒了。
由於L小姐的不斷扇動,他們渾身冒汗,應急性的坐了起來。
那可怕的聲音還在響著,而且更加的令人窒息了。
他們猛地一看,才發覺到在這熔岩下的大洞穴裡,現在就只剩下他們了,牧人們全部都溜走了。
這令人懼怕的噪音是從外面傳來的,不知道為什麽,這聲音顯得這麽的詭譎。
那聲音雖然沒有給人們以希望的恩賜,但是主調似乎是很優美的。
但是那歌聲好像不是對耳朵唱的,而是對人的血液唱的一樣!
全身血液一聽到這歌聲,時而凝住,時而應歌聲的感召而奔流不息。
“我們得走了!”波莉說著掙扎著坐起來,“歌聲在召喚我們。”
“我做了什麽?”L小姐愣了一下,第二次帶上了哭腔。
“出了什麽事了?”伊芙問,“我們為什麽必須跟著走?”
他們嚇得依偎在一塊兒,然而血管裡熱騰騰的血在喧囂著。
血不斷地催促著,使他們幾乎不能待在原處。
他們的雙腿不聽使喚地移動著。
不管這聲音是多麽的可怕,人們都必須去尋求這聲源。
即使L小姐也不願意,但是所有的,所有的,所有偉大文明的遺留物全都得去。
他們不顧自己疲憊的身體,把岩石坡作為梯子不斷的往上攀爬著,直至進入了空曠地帶,結果才發現自己已然置身於噩夢之中。
這時,那可怕的音調已經像是颶風一樣在他們四周吹響了,可是明明四周的任何一片樹葉都不曾飄拂。
這聲音在瘋狂地拖拽著他們的雙腿。
他們也不是惟一回應這號笛聲的動物,無論是天上飛的,還是地下跑的,蹦的,跳的,都在穿過這片開闊地,都朝著同一個方向,一齊向著黑曜岩奔去。
“黑曜岩,”L小姐喊到,“黑曜岩在對我們歌唱,而我們必須去。”
這聲音拖拽的不僅是耳朵,還有他們的眼睛。他們的視網膜部分已經失去了感覺。
整個世界在他們眼裡只剩下了黑、白、灰三種顏色。
天空在頭頂上發著白色的光,斑斑點點的樹葉則顯出了灰色。
而他們腳下的岩石也競相變成了黑灰色。
伊芙和波莉伸開了雙手,開始在奔跑的獸群中拚命地向著前方奔去。
這時在這可怕的勢不可擋的生物流中,他們見到了那些牧人。
像是許多的影子連接在一起那樣,這些牧人們都緊緊的靠著大榕樹的樹乾上,他們的身上死死地扎著繩子。
歌手埃卡爾也扎著繩子,站在他們當中。
他正在唱著歌,可是他唱歌的姿勢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好像他的脖子斷了似的,陰沉的低著頭,眼睛死死地盯著地下。
他提著嗓子拚命地唱著。
歌聲嘹亮,因為要和黑曜岩發出的洪亮歌聲相抗衡。它也有自己的力量,一種壓倒邪惡的力量,要不然的話,那個邪惡的頌讚聲會把所有的牧人們都拖進它的深淵。
牧人們都全神貫注地傾聽著他唱的內容。
不過,他們也沒有閑著,他們往大樹奔去,灑下了一張張大網,忙碌的捕捉著往歌聲方向奔跑,經過了他們身邊的山兔。
波莉和伊芙聽不出埃卡爾到底唱了些什麽,他們也沒有受到過這方面的訓練。
不過這歌聲卻是在肉眼可見的范圍內,被黑曜岩所發出的聲音給輕描淡寫的壓倒了。
他們拚命地抵禦著黑曜岩發出的聲音,拚命抵禦,但是毫無意義。
他們雖然很不願再往前進了,但還是跌跌絆絆向前走著。
空中飄浮的東西打到了他們的臉上,整個黑白世界都再朝著一個方向移動著,爬行著,蠕動著。
只有牧人們,將耳朵貼近的,能捕獲到埃卡爾歌聲的牧人們才能夠把握住自己。
當伊芙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的時候,那些飛馳中的木本動物們一個接一個的從他的頭上跳了過去。
接著,山兔穿過了叢林也向著黑曜岩飛奔而去。
那些牧人雖感到了之前狩獵失敗的沮喪與失望,但是依然在聽著埃卡爾唱歌。
當這些山兔從他們身邊蜂擁而過時,他們中有的人用羅網捕捉了幾隻,有的人則在一片混亂中捉住它,並且把它殺掉。
當波莉和伊芙從最後一個牧人身邊走過時,那個可怕的音調越來越響,他們跑得也就愈快。
前面則是一片開闊的地方,遠處就可以看到黑曜岩了,是用了引人注目的樹枝搭成罩子框起來的。
從黑曜岩裡毫不間斷的傳出來了壓抑的叫喊聲,不知是出於讚揚,還是出於恐懼而發出的最後的絕頌。
恐怖已然形成了輪廊,有腿,有手,有感情,黑曜岩唱的歌正在賦予它生命。
他們雙眼中的眼淚已經趨於乾涸了,他們眼看著一大批有生命的東西一齊向著黑曜岩湧去,和那該死的呼喚遙相呼應,竭盡全力越過了熔岩地帶,爬上了熔岩坡,最後心甘情願地越過了洞沿,落入到大洞穴口中。
另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形緊繃得落入了他們的眼簾,黑曜岩的洞沿伸出三個大而長的手指,揮動著,給這個不幸的聲音打拍子。
那灰色的手指在召喚著他倆,一看到這個情景所有生物就全部大聲的一起尖叫著,越加飛快地跑了起來。
“啊,波莉!啊,伊芙!伊芙!”
L小姐這個小東西掙脫了出來,她一直在喊出自己的意願。
但是他們的身體依然在拚命地跑著,血液燃燒沸騰著,此刻,隻願意接受一個機構的無上的指令。
伊芙向後看了一眼,看到了那一片搖晃著的黑灰色的森林。
他們從最後一個牧人雅特摩爾身邊走過時。
埃卡爾還在唱著歌,但是她卻擺脫了那根把自己綁在樹上的繩子。
她頭髮飄舞著,穿過了人流,拚命地跑來,趕上了他們倆,向著他伸開雙臂,猶如在夢中見到了情人那樣。
在奇異的光線下,她的臉色灰暗異常,她邊跑邊勇敢地唱著歌。
這歌聲和埃卡爾歌聲一樣,能與那邪惡的曲調相抗衡。
伊芙重新又轉過頭來了,但是不一會兒,當他朝前向著黑曜岩望去時,他頓時就把她給忘了。
因為那長長的手指正在向他招手呢。
他抓著波莉的手,但是當他們又越過了岩石上的一個凸出物時,雅特摩爾趕了上來抓住了他另一隻手。
瞬息間他們注意到了她,也在這一片刻,她的歌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L小姐抓住了時機拚命的爭奪起了身體的控制權。
“滾開!”它叫道,“想活的,就往滾吧!”路旁是一片奇形怪狀,滋嫩肥碩的小樹叢。
他們手牽手,全力以赴地躲進了避難所。
一隻山兔在前面拚命跑著,毫無疑問是在尋找近路以此來逃竄。
他們跑進了一片幽暗的地方。
頓時,黑曜岩發出來的令人恐慌的歌聲減弱了許多,雅特摩爾撲到了伊芙的懷抱裡,抽泣著——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波莉碰到了身旁的一根細長的繩子,尖叫了起來。
一團黏糊糊的東西從繩子上滑到了她的頭上。
她把它甩掉了,可一會兒又緊緊地抓住了它,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些什麽。
他們絕望地環顧著四周,知道已經陷入了種種的包圍圈裡了。
他們那被屏蔽感官而變得昏花的視覺把自己給騙了進來。
在他們前面進來的山兔已經被那些繩子裡擠出來的黏糊糊的髒東西給牢牢地粘住了。
雅特摩爾首先明白了真相。
“銀眼囊,”她喊著,“我們被銀眼囊吞進去了。”
“快,快!砍出一條路來!”L小姐說話了,“伊芙你的劍,快!快!
我們就要被封閉在裡面了。”
縫隙在他們身後開始合上了,他們完全被封閉到裡面了,銀眼囊中的天頂也開始碎了,並且朝著他們的身上壓了下來。
身處所謂的灌木叢的幻覺也消失了,他們現在是在銀眼囊的胃囊裡。
他們抽出了木劍,開始努力的保衛自己的性命。
他們四周的這些繩子太狡猾了,它給人一種樹乾的假象,彎彎曲曲,重重疊疊,所有天頂都在往下落著,褶縐間流出來了一種膠狀物,氣味令人窒息。
伊芙跳起來用木劍奮力的向前砍去。
銀眼囊的囊套立刻被一種超乎常人的力量給崩裂開了一個大口子。
兩個姑娘幫著他把口子拉大。
當皮囊開始收縮時,他們已經把頭伸出了裂口處,幸免於死。
可就在這時,先前的威脅又重新出現了,黑曜岩的哀泣使得他們的手足僵硬,全身麻木。
在銀眼囊裡他們使出了渾身力氣才得以解脫,而現在又得對付黑曜岩發出來的那令人心寒的哀鳴。
他們的人是出來了,但是腳卻是依舊被膠狀物給牢牢地粘住了。
銀眼囊被牢牢地固定在岩石的一側,所以它無法聽從黑曜岩的召喚。
這時的它完全陷縮了,那隻獨眼顯得異常淒慘,即使它眼看著他們奮力地把它砍成了碎片,也隻感到無可奈何。
“我們該走了!”波莉終於徹底解脫了,大聲的說道。
在她的幫助下,伊芙和雅特摩爾雙雙掙脫了那個該死的東西。
直至當他們急急忙忙離去的時候,它才閉上了眼睛。
銀眼囊使他們耽擱了好一陣子,加上腳上黏糊糊的膠狀物也令他們不能自如地行走。
他們盡力的在火山岩上走著,不時還受到了其他動物的衝撞。
雅特摩爾累得再也無力唱歌了,他們的意志也隨之立刻被黑曜岩的歌聲給毀了。
當他們開始在火山岩的山坡上往上爬行時,四周盡是生靈的幻影在奔跑。
在他們頭頂的上方,那三隻長手指在不祥地召喚著。
這時突然出現了第四隻手指,接著是第五隻,好像火山裡面的任何東西都是在朝著頂點攀登一樣。
當黑曜岩的歌聲響到了令人難以忍受的時候,他們隻覺的每一樣東西都成了一片灰色,他們的心臟也感到了陣陣地疼痛。
山兔已經開始表現出了飛奔的姿態,那長長的後腿使它們能夠躍上陡峭的火山坡。
它們蜂擁而過,跳到了火山口的邊沿上,最後一一跳進了黑曜岩。
他們也是一心想見見那可怕的歌手,但是黏糊糊的雙腳卻不聽使喚,他們最後勉強的爬了幾步,還差僅僅幾步就要到黑曜岩了。
但是,那可怕的歌聲卻突然中止了。
他們正盼望這一時刻的到來,個個都面朝著大地直挺挺地撲到了地上,他們累得精疲力竭,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他們一起躺倒在了地上,閉著眼,抽泣著。
歌聲停止了,永遠地停止了。
心跳過了好一陣子,伊芙才悄悄的睜開了一隻眼。
這個世界在他的眼中又恢復了往常的面容。
浮起一陣陣白色的煙霧,時兒又變成淡紅色,時兒又由銀灰色變成藍色,再由藍色變成黃色。
最後,又變成一縷縷黑煙,與那鬱鬱蔥蔥的森林融為一體。
就在這時,他內心中那妄圖征服一切的欲望已徹底改變了,隻想對原先要做的事作一番變革。
黑曜岩邊的有些山兔來晚了,並沒有被黑曜岩所吞沒。
顯然,這些山兔和伊芙一樣,清楚了眼下所發生的事情。
於是轉過身,由慢到快往森林中的住地蹦回去了,後來又像是先前那樣乾脆狂奔了起來。
不一會兒,這兒又成了一片荒涼之地了。
在人們的頭頂之上,那五個可怕的長手指依舊清清楚楚地齊立在黑曜岩的沿邊上面。
後來又一個一個地縮了回去,給伊芙留下了一副難以想像的龐然大物在飽餐一頓之後收回了餐具的形象。
“要不是那隻銀眼囊,我們就現在已經死了,”伊芙說,“你還好嗎,波莉?”
“別管我。”她說,雙手仍捂著臉。
“你還走得動嗎?至上神啊,讓我們回到那些牧人中去吧。”伊芙說。
“等等!”雅特摩爾大聲喝道,“你們欺騙了哈特維爾和牧人,使他們都以為你們是偉大的神靈,他們才那麽的敬畏你們,而你們一但向著黑曜岩跑去,他們就會知道你們根本不是什麽偉大的神靈了。
你們欺騙了他們,如果你們回去,他們肯定會殺了你們的。”
伊芙和波莉無可奈何地相互看了看,盡管L小姐是多麽的有計謀,但他們還是很樂意和一個部落待在一塊兒。
他們想到又要去四處遊蕩,感到很不樂意。
“不用怕,”L小姐明白了他們的心思後說道,“還有其他的部落,你們聽說過的那個漁民部落怎麽樣?好像他們比牧人部落更溫順,叫雅特摩爾帶我們上那兒去。”
“漁民離這兒遠嗎?”伊芙問這個女牧人。
她朝他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手。
“我很樂意帶你們去那兒,從這兒你們可以看見他們住的地方。”
雅特摩爾指著下面火山的一側,朝他們來的相反方向,黑曜岩腳下有一片開闊地,一條湍急的大河就從那兒流過。
“那流淌著的就是長水河,”雅特摩爾說,“你們看見那三株生長在岸邊的奇怪的球狀樹了嗎?那就是漁民們住的地方。”
她看著伊芙的臉笑了笑。
她的美麗與善良觸動了他,令他為之心醉。
“波莉,我們離開這火山吧。”他說。
“那可怕的唱歌的怪物……”她說著,伸出一隻手,伊芙握著這隻手,把她拉了下來。
雅特摩爾注視著他們倆,什麽也沒說。
“我們走吧,”她尖聲道。
她在前面領著路,他們開始朝著長水河的方向溜下去,不時地回頭看看,確信沒有任何東西從火山口爬出來追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