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讓財務給拿來一萬塊錢，范式只收2000，還給手寫了一個收條，簽字畫押一氣呵成。

　　數量沒什麽，倒是字跡讓熟悉的人起疑，

　　“算盤，你為什麽字體都變了?”季宇瞳驚訝的看著收條。

　　“步入社會，用生意人的字跡，顯得成熟。”一句話蒙混過去。

　　老頭不想聽他們閑聊，擺擺手，“回家去吧，小算盤，我和四位長輩先到省城，五天后才會到京城，二飛先去，你和瞳瞳隨後來跟著老子，有用沒用，漲漲見識總不錯。”

　　范式原先準備和他借錢的，現在不用了，痛快轉身，和季宇瞳下樓。

　　留下三個男人閑聊，季宇飛有點羞澀的坐到楊昌隆旁邊，老楊摸摸腦袋，一臉和藹，“不錯，有些事得爭，有些事不能爭，我不想英子一進門，就和你們兄妹糾纏不清。”

　　“老楊，老子還沒死呢，說這話是不是過分了。”老頭背靠沙發翻了個白眼。

　　楊昌隆雙手抱胸，“怎麽，你還準備讓你家老大試試嗎?咱可說好，什麽時候你定了二飛，楊家什麽時候入場。”

　　“老大在你眼裡就這麽不堪?”

　　“咱們不用討論這個問題，你也別從我這裡找借口，行不行你自己最清楚，反正孩子們上大學，你想折騰就由著你，大好時間，白白浪費。”

　　季宇飛看父親盯著自己，一咬牙坐直，“爸，其實我不想做運輸公司，本來計劃和您要點現金。但很多鄉親都靠運輸公司生活，季家現在是鄉親的財神，一旦衰敗，就是秀水的罪人。”

　　“大道理老子比你懂！”老頭站起來，背負雙手歎息一聲，“二飛，你和瞳瞳剛剛高考，剛剛雙十，長嫂如母，瞳瞳是女人，過不了你大嫂那道坎很正常，你是男人，你大哥對你刻薄了嗎?”

　　“爸，我聽您的！”

　　季宇飛回答的很乾脆，一下把老頭噎住了。

　　噗嗤~

　　楊昌隆沒忍住，“季大哥，說到底是你的問題，我想，剛才那個孩子足夠讓您改變一點想法。”

　　“可他不是老子女婿。”

　　“大哥，我們都是平凡人，有點錢又沒高人一等，他過幾年就會明白，娶誰都一樣，嫁誰都一樣，愛情?這玩意就是…哦，荷爾蒙作祟，一結婚都是親人，他們都做了二十年親人，離婚?這比喪偶還難受吧。”

　　“叔說的有理，您聖明。”季宇飛馬屁立刻跟上。

　　“哼，他是男人，瞳瞳是女人，漂亮、溫柔、喜歡他、還有點零花錢的女人，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好的媳婦?”

　　季宇飛內心腹誹溫柔就見鬼了，目的達到也不敢反駁，低頭不語。

　　兩位長輩安靜了一會，季宇飛又想到昨晚范式的眼神，直腰鼓起勇氣，“爸，楊叔，好像我和瞳瞳昨晚對這事無所謂，今天早上就決定，必須阻止您。”

　　老頭雙眼一瞪，“啥意思?”

　　季宇飛用力甩甩頭，“因為算盤，這家話也沒講大道理，感染力實在可怕，一瞬間就讓我明白，家裡若一直這樣，以後和大哥肯定勢同水火，避無可避。”

　　啪~

　　楊昌隆一拍手，“很簡單，季氏的興亡就是秀水鄉親錢袋子的乾癟問題，你們從小活在這個環境中，當然避無可避。”

　　……

　　秀水村北邊都是移遷來的住戶，一排一排整整齊齊的住戶，像是城裡的單位家屬院，每家格局都一樣。

　　正屋四間老式平房，

東西廂房與正屋貫通的小院子，東面廚房，西邊儲藏間。　　鄉親們當然是農戶，但平均每戶只有四畝遠離村子的山地，下地得騎摩托去，幸虧當初聽季老頭建議，合夥開公司做工人，否則早四處打工去了。

　　母親家庭主婦，在家給上初中的妹妹做飯，今年中考，明年她就徹底解放了，這就是農村一般人家對富裕的標準理解—老婆不用上班，男人養活全家。

　　嘣、劈啪、劈裡啪啦、轟隆…

　　爆竹聲把下車的范式嚇了一跳，愣神中季宇瞳牽起他的手，站一起笑眯眯看著巷子裡鄉親。

　　“才子才女回來了，等通知書下來，咱們還要擺流水席。”

　　“你看看，早說了，郎才女貌，咱秀水的鳳凰飛不遠，因為咱有梧桐啊。”

　　“對呀，至少是市狀元，咱秀水果然是風水寶地。”

　　范家大伯是這個組的組長，帶著周邊幾個巷子的村民恭賀，一群人起哄。

　　季宇瞳靠到耳邊，“我打的電話！”

　　我就說嘛，誰這麽多事。

　　范式機械似的應答感謝，剛到門口，季宇瞳又回頭，“各位爺爺奶奶，大爺大娘，叔叔阿姨，一個月後我們訂婚，連中榜一起慶祝，運輸公司大院擺酒席，都去啊。”

　　“那當然，你們要結婚了?”

　　“不是，先訂婚領證，萬一我有寶寶了呢！”

　　范式差點一頭栽倒，狠狠白了一眼與眾人熱情的季宇瞳，先一步返回屋內。

　　書呆子人設深入人心，鄉親們一點不見怪，恭賀聲熱鬧了好一會才散去。

　　母親很開心，拉著季宇瞳到裡屋，翻箱倒櫃找到一個古董似的銀手鐲，親自戴到手腕，“瞳瞳，這是算盤奶奶給我的，你以後收著。”

　　“謝謝媽！”稱呼很順。

　　“哎！中午吃啥，我給你做。”

　　“貓耳朵雜醬面，我可是很久沒吃了。”

　　“好好好，以後天天吃，天天吃，你倆坐著，我去做。”

　　母親給沙發上無動於衷的兒子使了個眼色，樂呵呵繞到廚房。

　　季宇瞳戴著手鐲，炫耀似的在臉前晃晃手臂，“我的，兒媳婦的。”

　　“你怎麽不回家?”

　　“我娘在縣城，昨天下午坐了一會，哼，照顧她的那個小孫子呢，寶貝的不得了。”說這個季宇瞳也不開心。

　　兩人安靜的看著電視，她突然蹦起來，又俯身壓低聲音，“我是不是得去幫忙?”不等范式回答，又自言自語，“對對對，我是兒媳婦，得做飯。”蹦跳著去廚房。

　　范式揉揉眉心，出了個損招嗎?

　　不是！

　　十年後幾人左右推斷，這個辦法都是最快最有效的，錯過這個時間，麻煩遠比假結婚弊端大。

　　……

　　“算盤！”

　　迷糊中猛得被嚇了一跳，發小劉勇和高紅雲站在身前。

　　這是真的一對。

　　高紅雲指指廚房方向，壓低嗓子，“你們訂婚?這麽快?是不是經常偷偷摸摸私會?”

　　“是！滿意了吧！”挪開屁股讓兩人坐下，范式不想解釋。

　　“你看，我就說吧，宇瞳是英語課代表，只要把她的作業本和算盤放到一起，都很幸福。”

　　范式僵硬的扭頭，“紅雲，你在說什麽?”

　　“你就是瞎！”高紅雲沒有一點避諱，直接拉住范式的胳膊，爬到耳邊，“宇瞳的錢包和行李箱裡，都有你的照片。”

　　叮叮叮…

　　范式瞬間一腦袋感歎號，打死也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季宇瞳喜歡他，是不相信她有這小女兒態。

　　郭怡是溫柔賢淑的賢內助，季宇瞳是威嚴強勢的女皇，完全兩個極端，難道性格還沒成熟?

　　“嗨，樂傻了?”高紅雲到廚房幫忙，劉勇坐身邊叫醒走神的范式。

　　“沒有，老子一屁股計劃，哪能一直和她玩遊戲。”

　　“什麽計劃?”

　　“沒，沒什麽，劉勇，你和紅雲都到省城，以後見的少了啊。”

　　“我靠，我還不想見你呢，悶葫蘆一個，也不知道季大小姐喜歡你什麽，都說男不壞女不愛，人家大小姐才不在乎這個。”

　　“我倒是希望她趕快愛一個渣男。”

　　“啊?！”

　　“啊個屁，你們不了解瞳瞳。”

　　夢中季宇飛剛接手公司，做事瞻前顧後，全靠季宇瞳殺伐果斷的黑臉，一介女子雷厲風行，這樣的人哪會依靠一個男人。

　　喜歡歸喜歡，對她來說，男人是累贅，拖後腿遲早甩掉。

　　范式站起來，找到父親一瓶酒，中午喝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