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3月,青都高遠律師事務所周琪來到青都大廈,青都大廈是青都市最豪華的辦公大樓,他今天跟仕金地產總經理黃河約的十點,談長江府合作的事。
出了電梯,“仕金地產”四個燙金大字映入眼簾,面前一個黑色大理石接待台,端坐著一位二十二三歲的前台接待人員,她穿著深灰色的商務製服,扎著一個丸子頭,皮膚白皙,畫著得體的淡妝,像一名空姐,周琪不禁感歎仕金地產的氣派。
大企業門面上的功夫做的十足到位,讓來訪者不由得考慮自己的衣著是否得體,走在地毯上沒有精心打理過的皮鞋都失去了光澤。
前台的工作人員起身標志的行了個點頭禮,柔聲問道:“您好!先生,請問您找哪位?”
“我找你們總經理黃河,黃總。”
“哦,您和他有預約嗎?”
“有,上午十點。”
“好的,那您這邊請,您怎麽稱呼?”她搖曳的領著周琪往裡走,高跟鞋敲打著地面,有節奏的發出“哢哢哢”的聲音。大企業的前台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得體。
“我叫周琪,高存律所的合夥人。”
周琪跟著前台人員的指引,來到了黃總辦公室。前台輕輕敲了三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煙霧一股腦的湧了出來。辦公室內煙霧繚繞,辦公桌上的煙灰缸內插滿了煙頭。
前台下意識的用手指擋在了鼻子前面,用手指上護手霜的香味,來掩蓋撲面而來的煙味,然後馬上又放了下來,說:“黃總,您的客人到了,高遠律所的周律師。”
黃河看到周琪後,掐滅了手上的煙,起身迎了出來,說道:“來了,這邊請。”
黃河把周琪讓到沙發坐下,一邊忙著接水泡茶,一邊抬眼觀察周琪。
“我這手頭有個破產重整的項目,前幾天跟老呂說,他推薦的你們家。”
“黃總,您別忙了,我喝礦泉水就行。”
“呵呵,沒事,要不我也得喝。”
黃河看著周琪,大大的眼睛,高高得顴骨,白皙的皮膚,恍惚間還有幾分女相。
“不是套近乎啊,我怎麽感覺我在哪見過你呢?”
“是嗎?我可能長得大眾臉,很多人都覺得我臉熟。”
“不是,我真覺著在哪見過你,想不起來了。”
“可能是我們有緣。”
水壺裡燒著水,壺嘴冒出一陣陣白霧,黃河將煙灰缸拿到茶幾上,給周琪遞過一支煙,“來一支不?”
周琪搖手說:“謝謝,我不會。”
“哦,不介意吧?”黃河拿出打火機比了一個打火的手勢。
“沒關系,我吸二手煙都習慣了。”
周琪說:“黃總,那我簡單給你介紹一下我們公司。我家是一家專門做破產重整的一家律師事務所,是上海志存律師事務所的全資子公司,我們所裡目前員工80多人,行業內數一數二知名律師大概有10多個,其余的都是配合工作的年輕律師。您這個項目由我親自帶隊,另外專門配一個項目負責人,剩下配十個律師負責具體業務。”
“青都市第一地產破產重整項目就是我們所做的,西海苑那個項目您知道吧,那個項目就是我們做的。現在長江府這個項目,我們打算給他包裝成我們所標杆項目。我們所示專門打這種破產重整的,其他案子我們也不接,不管從人員專業能力還是人員的投入程度,您都可以放心。”
“周律師,
這個你就不用介紹了,老呂給我推薦你們之前我就聽說過你家,我多少了解一些。雖然,咱們過去沒有交往過啊,但是我喜歡你的說話方式,直來直去,投脾氣。” “現在沒有外人啊,我說句兄弟之間的話,我就拍板了,就定你們家了。”
“我不瞞你說,之前我也考察過很多律所,河北的、BJ的,還有青都本地的律所我都考察過。特別是河北那家律所,跟我們集團是戰略合作,當時是集團指派過來的,我跟他家聊了三四盤,感覺不行,一個是他家對青都本市情況不熟,資源不行。另一個是我覺得他們人不行。”
“是,黃總,這類案子你法院要是沒有資源,打三個月是他,打半年也是他,這個案子其他都好說,我們這都是現成的,關鍵是法院裁定,他那個不下來,我沒有身份,我沒有身份後續什麽都做不了。我不是詆毀同行啊,我不能說他家不行,但是我覺得破產重整這方面,我家專業性的確比他加強。”
“哈哈,專業性這方面,其實你們都差不多,我主要不喜歡他們那個劉律師,劉陽你認識不?”
“啊,認識,都是圈子裡的人,認識。他歲數大了,辦事兒、說話有點磨嘰。”
“哈哈哈,我一提他你就認識。也不是年齡的問題,我跟你說實話,他來吧,跟我談項目帶個助理還是個女的,咱們在社會上混這麽些年,我一說你就明白,誰和誰怎麽回事,一個眼神就知道。我特別煩這個是,你知道不。咱們老爺們都喜歡玩,你願意玩你花錢在找唄,跟自己同事搞這些玩,算怎麽回事,我最煩這樣的!”
“啊?是嗎?老劉還整這個事兒啊,這個我是真不知道。”
黃河吸了一口煙,將煙頭在煙灰缸內摁滅,給周琪續了點茶水。繼續說:“你剛才說西海苑的項目之前是你們做的?”
“是啊,那個項目是我們做的,那是青都市第一個破產重整的項目。”
“我說我瞅你眼熟呢,那個項目當時是我做的,我當時在恆盈,那個項目政府委托我們做開發經營。”
“是嗎?但是我感覺我沒見過您,我主要是跟政府和他們下面一個國資企業對接的。我當時聽他們政府的人說,當時在現場發現了一具女屍,不知道真的假的,傳的挺邪乎的。”
“真的,我到現場第二天,項目啥也沒乾,出這麽個事兒,太他媽的晦氣了。那個項目後來做的也不順利,乾乾停停的。一會兒老百姓維權把售樓處圍了,一會兒又是政府領導又要換總包單位,一會兒分包單位拿錢跑了。總之不順。”黃河憤然的說。
“都說那女的長得挺好看的,你看到她長啥樣了嗎?”周琪意味深長的看著黃河。
黃河一臉錯愕,沒想到他會將話題轉到這,些許有種被侵犯的感覺,語氣略顯激動,回嗆道:“我沒看到,抬出來的時候都蒙上白布單子了。我也沒必要讓他們掀開看看長啥樣,也不我家親戚!”
周琪吹了吹茶水,一縷白霧隨之飄散,他輕押了一口茶,說:“不好意思,黃總,我跑題了,話說多了。”
隨後,兩人又將話題轉到項目上。周琪建議長江府項目分兩條道走,項目先做破產預重整,在預重整過程中根據與債權人的溝通情況,決定是否進行破產清算。
如果債權人支持破產重整計劃,那麽引入投資人按破產重整進行項目開發。如果破產重整計劃債權人分組表決沒通過,那麽進行破產清算。此在清算的時候,企業資產就會按照快速處理的方式銷售,所謂快速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就是降價,一直降到有人買位置。這時資產價值就會大大折扣,債權人手中的債權可能通過幾輪拍賣,會變成原來的二成或者三成。在清算的過程中反過來再在進行重整。
總體策略是破產重整是目的,破產清算是手段,通過清算達到重整的目的。
周琪的思路黃河基本認可了,黃河除了不喜歡他咄咄逼人的氣勢和攝人心魄的顏色,對於他對案件處理的幹練果乾還是挺欣賞的。
周琪那一面準備跟仕金地產簽約的合同,一面準備團隊進駐,約談債權人。
送走周琪,黃河點了一支煙,站在窗前俯視青都市全貌,深一口淺一口吐著煙,思緒將他拉回到了2006年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