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車返校的途中,李祿接到了一通不算熟悉的來電。
是爺爺當年在鄉下教書時的學生——齊坤野。
“齊叔,有事嗎?”
“小子,下午見一面吧,我有事要跟你說。”手機那頭傳來渾厚低沉的聲音,“關於你爺爺的。”
李祿猶疑了一陣,“...好,您說個地點。”
結束通話,他不禁陷入回憶。
小時候,父母工作忙,因此他的整個童年時光都是跟爺爺一起度過。
可就在九年前,因不明原因,父親突然與爺爺大吵一架,甚至鬧到了要斷絕關系的地步,而從那以後,李祿便轉由大伯照顧,爺孫倆再沒聯絡,就連節假日也沒能見上一面。
直到一周前,李祿突然接到大伯的通知,讓他回老家參加爺爺的葬禮。
據說爺爺是因腦血栓去世的,死時身旁一個人都沒有,屍體也是在死後三天,於家中被前去拜訪的學生們發現,齊坤野便是其中之一。
那天的葬禮規模很大,除了家中長輩和爺爺的學生,還來了許多陌生人,並且全部是以家族為單位前來,好像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但即使到了葬禮的最後一刻,父親也仍然沒有出現。
李祿將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又看了眼腦海中的那本書,不禁有種直覺——自己已經踏入了某個超自然圈子,並且,爺爺的死因絕不是單純的腦血栓。
或許,下午就能知曉相關的一切了吧?
……
回到學校已經是上課時間。
李祿書都沒拿,踩點進的教室,躲在最後一排,趴桌直接開睡。
他又夢到了同樣的場景,在陰森空蕩的街道上不停奔跑。
但這次夢境的細節清晰了許多,也更加的真實。
以往的夢境,自己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只能看著自己不停地跑,根本無法控制身體。
可這次,他的行為完全出於自主意識。
他能感覺到喘不過氣的壓力,感覺到腿腳的酸痛,還有聽見周遭的聲音,腳步、低語、心跳......一切仿佛都是真實發生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逐漸有些跑不動了。
李祿停下腳步,想要回頭看看後方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可就在他轉過頭的那一刻......夢醒了。
睜眼的瞬間,對上的竟是邱茉瀾那雙噴薄著怒氣的眼眸。
艸,上課睡覺又被輔導員抓到了。
“呵呵呵...瀾姐,又來關心我呢?”李祿臉上笑嘻嘻,心裡媽賣批。
邱茉瀾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來看看你穿越沒。”
前排的同學聽到,忍不住偷笑。
“瀾姐費心了,等我穿越了一定第一個告訴您。”
邱茉瀾咬著牙,“下課來我辦公室。”
“...好嘞。”
……
中午十二點。
辦公室裡,李祿低頭聽訓。
邱茉瀾巴拉巴拉地一通說:“你這都第幾次被我抓到了?我強調過很多次了,專業課一定要認真聽!班委更應該以身作則!”
李祿默默點頭,嘴裡小聲嘀咕著:“班長和學委這個月就沒怎來上過課,也沒見你說他們......”
“嗯?”邱茉瀾瞪了他一眼,“說什麽呢,大點聲。”
“沒......瀾姐呀,這都大學了,管這麽嚴幹嘛,人任課老師都沒講啥。”
李祿撓撓頭,沒敢正眼瞧她。
“何況再說了,我是體育委員......”
聽他這麽說,邱茉瀾頓時啞口無言,清了清嗓子,轉問道:“你發燒到現在多久了?”
“呃...第七天?”
“第七天...”邱茉瀾若有所思,“...下午沒課,你有什麽安排?”
李祿一愣,“啊?瀾姐你該不會......”
“跟我約會吧。”邱茉瀾微笑道。
李祿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我沒聽錯吧?”
“沒錯。”邱茉瀾笑得越發有魅力。
成了成了!李祿興奮地握拳。
就在邱茉瀾以為自己穩穩拿下對方,心中讚歎著自己的魅力時,卻聽李祿話鋒一轉:
“可我下午約了一位叔叔見面。”
話音剛落,邱茉瀾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許多,額頭上隱隱暴起青筋。
兩人相視無言,李祿一臉無辜地眨巴著眼。
邱茉瀾被氣笑了,咬牙道:“那就一起吧,你下午的時間歸我了。”
“啥?!”
李祿來不及拒絕,又聽邱茉瀾接著說道:“不對,不只是下午,而是今天剩下的十二個小時,你都必須跟我待一塊。”
……
下午兩點,市中心,某咖啡廳。
邱茉瀾與李祿坐在一起,貼得很近。
此刻,換了身森系休閑打扮的她,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氣質與活力。
嬌嫩的肌膚與淡雅的香水味,兩者不斷刺激著李祿的感官,空調度數再低,都無法阻止他渾身冒汗。
可發燒畢竟沒好,又冷又熱,仿佛下一刻就要升天了。
“瀾姐...咱需要靠這麽近嗎?”李祿尷尬地微笑道,余光卻不自覺地往邱茉瀾短裙下那對瑩澈如玉的大長腿瞟去。
“你緊張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邱茉瀾唇角微挑,靠得更近了。
“你不會真要跟我這樣......一整天吧?”李祿抬眼,視線無意中掃過那團豐滿,不禁吞了吞口水。
她莞爾一笑,塗抹著寶藍色指甲油的手指正握著小杓,緩緩攪動杯中的咖啡,“嗯哼,你今晚就別想早睡了。”
言落,李祿的心臟仿佛要跳破胸膛。
就在這時,齊坤野來了,大背頭,灰西裝,皮鞋鋥亮。
瞧見李祿,臉上露出微笑,可一瞧見旁邊的邱茉瀾,便不由得眉頭緊鎖。
他坐在兩人對面,端正得猶如一棵青松,“不錯嘛小子,在學校交的女朋友?”
“輔導員。”邱茉瀾笑笑。
齊坤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從兜裡掏出一包煙,彈出幾根,“會抽了不?”
李祿擺手搖頭。
齊坤野又看向邱茉瀾。
“戒了。”
兩人相視一陣,似有貓膩。
李祿問道:“你倆認識?”
“齊負責人嘛,當然認得。”邱茉瀾似乎話裡有話。
齊坤野默默點起煙,沒回應。
負責人?
李祿跟齊坤野其實並不算多熟,倒還真不了解他的具體工作是什麽,只聽說他成天在外出差,工作比較忙。
如今這麽一看,似乎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呢?
此刻,見氣氛有些怪,李祿笑眯眯地對邱茉瀾小聲道:“要不瀾姐你先出去會兒,我和齊叔有要事得聊聊。”
“什麽要事,我還挺感興趣的。”邱茉瀾扭頭看向李祿。
“呵呵,小子,你這輔導員挺關心你啊。 ”齊坤野往煙灰缸裡彈了彈煙灰。
邱茉瀾挑眉瞥了他一眼,“那當然,畢竟當老師的,總把學生當孩子,放心不下。”
“但學生心裡對老師是什麽看法,誰又知道呢?”她繼續說道,視線凌厲了幾分。
面對此情此景,李祿總覺得這兩人間仿佛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
說來也怪,從入學起,邱茉瀾好像就格外關心他,尤其是他參加完葬禮後回校的這一周。
回想起早課夢醒時第一眼瞧見邱茉瀾的情形,李祿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疑惑。
那個夢,難道是什麽預兆嗎?
他沒法深入去思考,此時莫名覺得好困,思緒難以集中。
精神狀態越來越差了。
“我們只需要五分鍾。”齊坤野的臉上閃過一瞬難以捕捉的冰冷,他沒有回應邱茉瀾的話,轉而嘗試為自己和李祿尋找談話空間。
“不行。”邱茉瀾態度堅決,雙眸緊盯著他,一字一頓地強調道,“這不合規矩。”
“也罷,順其自然。”齊坤野輕歎一聲,將煙熄滅,“小子,我先走了。”
起身離開時,丟下一句話,意味深長,像是同時說給兩個人聽的:“每個人,不,每個東西,都有自己做選擇的權利,但很多事物,是無法通過選擇來改變的。”
李祿聽得雲裡霧裡,無奈地揮手告別,接著直感太陽穴突突地疼,對於兩人方才的對話,已經放棄思考。
邱茉瀾則蹙眉冷臉了好一會兒。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