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祿等人剛下船,梁子囂已經率先衝了上去。
“戀小姐!”
忘川戀也剛從船上下來,身旁還跟著一名盲女,與她保持著一定距離。
聽到聲音扭頭望去,瞧見有人朝自己飛奔過來,一對猩紅眸子中不禁閃爍起疑惑的光,“嗯......您是?”
梁子囂猛地頓在她身前,尷尬了一陣,欲言又止:“我……”
不一會兒,李祿三人姍姍跟上,忘川戀注意到他,很快便想起了身前人的名字。
旋即,滿懷歉意地露出一個恬靜的微笑,半鞠著躬,語氣輕柔,聲音虛弱道:“華南分會的梁子囂是嗎?抱歉抱歉,我昨晚沒休息好,一時沒認清。”
“沒事沒事,戀小姐記得我就好。”梁子囂笑眯眯地想要握手,被忘川戀本能地避開,以身旁的盲女代為握手。
僅僅是輕輕一握,竟讓梁子囂感到一股渾厚的魘力於掌心流竄,深入扭動著自己的手臂經脈。
皺眉,收手,表情變得複雜。
李祿走近,站在明亮的路邊燈籠底下,終於有機會打量清楚忘川戀的模樣。
一頭白色的大波浪長發垂及腰間,發尾部分做了湄拉紅的挑染,身上披著繡有金色流火紋的緋紅長紗,內搭緊致的黑色T恤和毛邊熱褲,竟將其本就苗條纖柔的身形襯得更加疲弱,沒有絲毫活力,反而凸顯出七分慵懶倦意。
順著腰間懸掛垂落的紅翡勾玉繼續向下看去,一對瑩澈如玉的白皙細腿之下,是一雙黑色平底露趾靴,十根嫩蔥般的腳趾上塗抹著黑色的趾甲油,猶如十片精巧的花瓣。
而後,這雙腳忽然朝他靠近了幾步,不知是否是錯覺,李祿竟覺得周遭的影子也在隨著其腳步,不斷聚攏、異動。
逐漸地,一絲魘力轉瞬即逝,影子恢復正常,雙腳的主人停下步子。
甜美的聲音響起,語氣帶著調侃的意味:“我們或許應該正式認識一下,據說我的姥姥和你的爺爺從前可是青梅竹馬呢。”
李祿抬起頭,直視對方的紅眸,陪笑兩聲。
如此近距離感受著異性輕柔的吐息,讓他當即血脈噴張。
娥眉朱唇,魅而不俗,直讓李祿看得心神蕩漾,想不出任何配得上她的形容,腦海裡只有單純一個字——美。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為何那天晚上基金會的成員們都在討論她,梁子囂更是在回來一路上對她讚歎不絕。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般漂亮的人?
花香拂面,幽幽散去。
李祿有些害羞道:“嗯……好。”
忘川戀鞠了個躬,恬靜淺笑不露齒,落落大方地介紹起自己,言行舉止更像是古代人,盡顯名家閨秀之氣,但不知為何,李祿卻總覺得她身上透著一股莫名的痞氣,有種不良少女的感覺。
也就是在這時,李祿才注意到,她那戴滿瑾珠玉飾的雪嫩右臂上,有著跟她弟弟相似的黑色紋身,並且覆蓋肌膚的范圍大得多,已經紋到了手背,圖案是一排排纏繞、交織的黑色怪手,以及遊離於其間,姿態各異的數隻小鬼,隱隱異動著的虛影輪廓仿佛是小鬼們在朝他露出邪笑。
圖騰型夢魘嗎?
李祿想起昨晚的情形,心中不禁生出一絲警惕。
“戀小姐來閻州旅遊?”
忘川戀眉眼低垂,笑容複雜了些,“算是旅遊,順便來見個人,你呐?”
“好巧啊,我也是,我們要找的不會是同一個人吧?”李祿神色頓沉了些,
余光下意識地瞟向身旁的鍾晚。 只見,她盯著忘川戀,表情透著莫名的仰慕之情,仿佛是將昨晚的事全忘了。
“嗯?這不是鍾姐嗎?”忘川戀朝她輕輕點了下頭,“看來我們要找的,還真是同一個人。”
“我……”鍾晚有點不知所措。
“真抱歉,我弟弟弄瞎了你的眼睛,但你昨天也確實嚇到我了。”忘川戀的語氣透著滿滿的歉意,態度非常真誠,還帶著一點小委屈。
鍾晚咬著唇,對昨晚的事只有碎片式的記憶。
是她…在幕後指使?不對…不可能是她…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妹妹。
一陣頭痛,鍾晚越想越亂,感覺自己的記憶全都是虛假的,她甚至開始懷疑,死掉的那兩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爸媽。
“戀小姐早就認識她?”李祿仔細觀察著忘川戀的面部表情。
“對,見過幾次,而且初次見面剛好也是在閻州。”她的表情沒有任何破綻,仿佛真的只是在闡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細微顫抖的睫毛也似是真的在為昨晚的事感到愧疚。
就在這時,張焦突然插了嘴:“呃,打擾一下,戀小姐,你要見的人該不會是在淨慈古鎮吧?”
“對呀,淨慈古鎮的朧隱寺,我要去見厄覺方丈。”
“我也是。”張焦有些意外。
李祿聽後,心中又多出了不少疑惑。
全都想找那什麽厄覺方丈,難不成這整件事其實都與他有關?
沉默許久的梁子囂瞅了眼李祿, “我們,也是?”
“是。”鍾晚情緒地點點頭。
話音剛落,一架雙頭馬車自動駛來,停靠在眾人身旁,被盲女牽住。
李祿皺眉,一聲不吭。
看這馬車的大小,完全是有備而來,其目的更是顯而易見了。
不出所料,忘川戀看向眾人,狡黠一笑,“既然大家目的地一致,不如一起咯?”
……
眾人坐上馬車,於彼岸中穿梭,很快便到達了淨慈古鎮。
回到現實中,夜幕已經完全降臨,幽幻迷離的燈火從各家各戶中亮起,蜿蜒的水道長岸交織錯雜,平靜的青色水面在余燈的映襯下多出了一絲神秘。
鎮內氛圍祥和清寧,街邊的大小茶館讓空氣中彌漫著濃香,唯有水邊飛舞的蠅蟲惱人心神。
幾人順著逼仄的木製棧道朝古鎮上遊走去,在鎮中央的十字水道石橋頭停下。
李祿隱約嗅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來源不明,似乎是從水中漾出。
他注意觀察著鍾晚的狀態,見她的神情怪異,雙手顫抖著握了拳,仿佛感受到了什麽。
李祿見狀,下意識地拿出爆炸頭交給自己的白玉,可白玉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怪了。
“各位要去的朧隱寺在哪呢?”梁子囂撓撓臉,尷尬道,“不急的話,要不先去把晚飯解決了?”
張焦說道:“朧隱寺就在這水面之下的彼岸。”
李祿一愣,沒來得及反應,身旁的鍾晚竟是直接跳進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