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憶看著眾人皆都離去,忽覺心口有些疼痛,嘴角又開始滲出血絲,不由得彎下了腰,額頭浮現鬥大汗粒。他本就身體疲乏,又被王三踹了兩腳,身體更是從高處滾下磕到台階,又經歷心情激蕩的過程,此刻再也控制不住了。
明心看到吳憶有異,趕忙走到他身邊扶住坐下。
智行從袖口拿出瓷瓶拋給吳憶:“吃下一顆,對內傷有好處,剩下的不需還我。”
吳憶打開瓶封倒出一顆圓圓藥丸,仰頭服下:“多謝大師!”
智行點點頭,對明心說道:“此地不可久留,明心先背著吳憶,我們尋個安全地方再做打算。”
“是!”
明心隨即背起吳憶,智行背著淺色布包走在前面,走了沒多久,虛弱至極的吳憶就趴在明心肩頭睡著了。
三人一起消失在茫茫的夜裡……
吳憶睜開眼,陽光刺的睜不開眼睛,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躺在草堆裡。
“憶哥哥,你醒了,你都睡了兩天了!”明心聽見吳憶有了動靜,興奮的從旁邊拿出一個窩頭遞給他。
“兩天?”吳憶有些詫異,但是看到窩頭,肚子不爭氣的蠕動起來,趕忙接過窩頭,大口吞咽起來。
吳憶感覺胸中已經不痛了,看來老和尚的丹藥還挺管用,這副作用也挺大的,竟然睡了那麽久。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正在一處山洞之中,自己身邊燃著火堆,幾捆柴火被放在一側,智行之前背的淺色布包也靠在那裡。
吳憶看看四周不見智行,心說這老和尚還是像以前一樣愛玩失蹤。
“師傅出去三個時辰了。”明心解釋道。
明心告訴吳憶他師傅找到了這個山洞,看吳憶身體並無大礙後,就出去弄些衣服和乾糧了,他和智行身上都穿著僧衣,吳憶雖說穿的不是僧衣,但也是破破爛爛。況且穿著僧衣去哪裡也不方便,他師傅殺了王三,打傷了那麽多官差,說不定已經被官府通緝了。
明心停了一下接著說道:“師傅告訴我說,他是官差封寺當天回到寺裡的,看到周圍情況時候就心知不妙,取了吳憶房間的梧桐琴就循著蹤跡追趕,才在那段山路趕上咱們。他立刻出手,可惜還是沒有救了住持。”
明心又取來淺色布包,取開就是老和尚的梧桐琴,吳憶一陣激動,還好沒丟,老和尚又給找回來了。明心說只知道師傅很愛惜梧桐琴,自己也不知原因。
吳憶心道,老和尚這“愛惜”的挺特別,梧桐琴都破的不成樣子,琴身上的漆都掉了,琴尾也被燒黑了一塊,要是再愛惜下去指不定琴都沒了。
正說話間,智行閃身到了山洞裡,一點聲音也沒有。
“師傅,你回來了!”明心驚喜的說道。
吳憶被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智行回來了,這老和尚無聲無息的,還是一貫風格。
智行取開一個包袱拿出一些衣物扔給二人,說道:“快些換上!”
吳憶、明心聽到吩咐,趕緊脫下舊衣物。吳憶將一件褐色袍子穿在身上,大小合適。又瞅見有一頂褐色八角帽,心想估計和衣服是一套的,正好能遮住自己短發,於是立刻戴在頭上。
抬頭一看,又嚇了一跳,智行明明剛才還穿著僧袍,現在已換上和自己一樣的打扮,只是一張臉冷的嚇人,怎麽看都著實有些滑稽,一點不協調。吳憶想想老和尚也有這麽一天,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明月也已經收拾停當,
活脫脫一副十八歲少年公子做派,見吳憶這身打扮像是看家護院的家丁,也跟著笑了起來。智印背起裝著梧桐琴的淺色布包, 二人笑完,智行正色道:“吳憶,這個錢褡子與乾糧袋你且收下。”
吳憶接過來,奇怪老和尚從哪裡弄到這麽多東西:“大師,這?”
“我和明月要走了!”智行道。
“啊,為何?”吳憶滿是震驚和疑惑。
智行解釋道:“我與明月要去辦一件事,此行非常危險,至於何事我無法透露於你。況且我已殺了官差,可能會被通緝,你跟在身邊會被連累到!”
明心也被驚到了:“啊,不能帶著吳憶哥哥麽?”
“這……”吳憶聽過也沉默了,智行不是做假的那種人,接著問道:“大師,那你們何時動身?”
智行道:“此刻就走,你身體已經無礙,這個山洞也暫時安全。送你那瓶丹藥記得放置妥當,受了內傷方可服用,用後會沉睡兩三天時間。錢褡子裡有四百通寶錢,乾糧袋裡存了幾天口糧,夠你過活一段時間,不過今後你要自己想辦法了。差點忘記,出山洞往左百余丈有條水溪,可以打水解渴;這裡還有火折子留與你……”
智行事無巨細的交待了一大堆,根本不像之前的語言幹練,反而像嚴肅長輩。吳憶邊聽邊點頭,心裡有些發堵。
還是到了二人臨行之時,吳憶站在洞口,腦中思緒翻飛卻不知想些什麽,但是有些事是不去想也避不開的,比如分別。
“風塵何處期,古道接荒城,但去莫複問,臨歧各有征。吳憶,他日有緣再會!”
“憶哥哥,保重!”
智行和明心越行越遠,吳憶終是心裡發苦,想哭,可是沒有淚水出來,一種古怪而又無法溢於言表的複雜感受,盤桓橫亙在心中。
吳憶忽然想到了什麽:“大師,學琴之前,您不是說要我答應您三件事情麽,那第三件事情還沒說呢。”
“若有相見之期,我再說與你聽!”老和尚聲音飄忽傳來。
…………
躺在山洞內,吳憶一動不動,還未從剛才的離別中找回自己,不知躺了多長時間,竟然漸漸的睡去了。
蒼穹籠罩大地,萬籟俱肅。外面一陣寒風吹進山洞之中,快六月的時節,竟也是有些寒意。吳憶打了個寒顫,醒了過來,腹中不斷翻滾,進食的欲望瞬間填滿腦子。
吳憶翻起身,摸索出火折子將一把乾草引燃,這才有了光亮,重新燃起柴堆,找到乾糧袋,取出一個大餅,一邊往火堆添柴火,一邊狠狠啃起來。吞咽下肚之後,腹中動靜稍安。
以後只能靠自己了,自己自從墜崖昏迷後一直想不起身世,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人也離開自己了,想想就有些鬱悶。
解決了饑餓問題,口渴的問題也隨之而來,吳憶隻得走出山洞找水。出山洞往左邊走了數十丈,隱有嘩嘩溪水聲音映入耳簾,吳憶蹲在一處拐彎的岸邊上,溪水很是充沛,水流湍急。黝黑的夜空中看不清溪水是渾濁還是清澈,此刻也顧不得那麽多,捧起溪水喝了起來。
過足水癮之後,吳憶向後一躺,雙手撐地,舒服。
“呱,嗚……!”不知道什麽東西叫了一聲,吳憶一個激靈,循聲望去,溪水上遊方向不知道漂浮著什麽東西,順水而下。
吳憶此刻頭皮發緊,忍不住抖了個機靈,以為看到了什麽邪祟,忙脫口而出一句話:“阿彌陀佛!”
吳憶正欲翻身走開,那東西卻在轉彎處被溪水衝到了岸邊,正好停在吳憶腳下。
“啊!”的一聲,吳憶再也忍不住叫了出來,離得太近,想不看都不行,那東西竟然是仰面向上,像人又像鬼。
吳憶怔住不動,大氣不敢出。
這玩意絕對是水鬼啊!
那水鬼本就頭側向吳憶這邊,一隻手臂恰巧被水衝的向後張開,就在吳憶腳下。
刹那間,只見水鬼眼睛微微睜開,手移動抓住了吳憶的腳脖。
“救我,救……”
吳憶本來就精神高度緊張,看見水鬼動了,又抓住自己,一陣冰涼傳來,這不就是水鬼麽,人的體溫哪有這麽低,現在水鬼要鎖自己的命了!
說完吳憶就暈了過去。
天已微亮,但是老天偏偏下起淅淅瀝瀝的雨,雨滴落在吳憶臉上。
吳憶此刻正在夢中,夢中正打水洗臉,臉盆中突然露出一張鬼臉。
“啊!”吳憶坐了起來, 起身同時瘋狂地用手撫了一下臉,醒了過來。
“咦!”拍了拍臉確定有感覺,原來是在做噩夢,這才長舒一口氣。
不對,身邊這個是什麽,吳憶這才看見什麽東西正抓著自己的腳。
不正是自己之前看到的水鬼麽,隨即一激靈,趕緊將那水鬼的手從腳上抖落,腳蹬了幾下後退一段距離。
不對啊,按說即使有鬼,也不會在天亮時候出現呀。見那水鬼沒什麽動靜,吳憶這才回過神來,仔細看去,原來是之前見到的“水鬼”竟然是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生是死。
慢慢靠近那人,吳憶這才發覺這人一襲青衫,一身男裝打扮,渾身已經濕透,小心翼翼探了探那人鼻息。
“咦!”有氣,這人還活著。
那人下半身還泡在溪水裡,吳憶趕緊將人拖到岸上,做完這些,這才想起昨夜之事,隨即苦笑起來,自己這下可鬧了個天大笑話。
現在新的問題又擺到了自己面前,這人怎麽會被溪水衝下來,自己該怎麽辦?想想離容身山洞很近,心想趕緊將人拖到洞裡,看能否救得過來。
“嗯?”吳憶拖人時候忽地發覺手上好似抓了一團棉花,仔細打量,這才看見這人衣襟半開,一小塊女子褻衣漏了出來。
吳憶苦笑,心道這人原來是個女子,剛才確實是無心之舉,罪過呀!自己在這荒郊野嶺竟然來了個“英雄救美”。女子看樣子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歲,心中的疑惑更是增加了,此番遭遇還真是離奇。
不對,這人看著怎麽那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