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真想還人情,這朝朝刀,給我吧。”
孔少宸喜愛的摸著床沿邊長窄桌上的朝朝刀,在他看來,這刀倒是和唐刀無異,不過更加的奢華。
烏黑刀鞘上的淺色飛雲鎏金將刀鞘分化成四部分,最上部分和最下部分相同,都是在鎏金上分三層,上下兩層嵌兩顆小青色青珠,中間又四顆包圍一顆紅珠。
四分之三只有四青珠圍一紅珠。
再瞧刀身,寒光凜凜,無一絲雜質,可當鏡面一用。
刀柄也是烏黑材質相得益彰的嵌著些許鎏金,中間處烙一梅花。
半年前,孔少宸在護城河邊救下林一珞的時候,就偷偷的把這刀藏了起來,說是未曾見過。
後被林一珞發現,打了個半死,再然後,就不敢明面上對這把在刃榜上排名第八的刀起絲毫的念想。
就像他現在也不敢再對林一珞起絲毫念想一樣,誰讓這娘們是真下狠手啊!
“朝朝刀和暮暮刀本是一對,你若是喜歡,日後我回師門取來暮暮刀送與你。”
孔少宸詫異轉頭,一對?
“暮暮,是雌刀。”
“泥奏凱,不想和你說話,太他媽傷感情。”
林一珞用濕巾擦手,坐到床頭邊,凝視孔少宸手腕處的淤青在朝朝刀上劃過。
“你不習武,只有輕功還過得去,要我的刀有何用?”
孔少宸切了一聲道:“嘿嘿,這刀肯定很值錢,買了的話,能買好多酒~”
林一珞的柳眉跳個不停,強壓心中的怒火說道:“這偌大的孔府賣給永安當,你不心疼嗎?”
“心疼?別傻了,最晚明天,抄家的聖旨就會到,還不如我提前自己買了呢,對了,我票子呢?”
林一珞朝長窄桌下的檀木盒努了努嘴。
“嘿嘿,小錢錢~”孔少宸瘋狂吮吸厚厚銀票上的芳香,“永安當女掌櫃可有說些什麽?”
聞言,林一珞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回道:“她說你欠她一個人情,且只能肉償。”
“不用理那個女流氓,仗著自己家的身世,貪我的身子,我呸,小爺我是隨便的人嗎?”
“你是。”
孔少宸也不理她,手捧銀票喃喃道:“這一千兩買杏花酒,這一千兩買綠蟻酒,這......”
“孔少宸!”
被林一珞突然吼了一聲,他放下銀票愣愣的眨著眼看著她:“怎麽了,我啥也沒乾啊?”
“體質羸弱,過飲,必死!”
“嗨~”孔少宸把玩著朝朝刀,“這才哪到哪,不至於。”
林一珞磕著瓜子歪頭道:“隨你便吧,懶得管你。”
屋內靜悄悄的,聽屋外嘰嘰喳喳,滴溜哐啷,孔府作為王府,那佔地面積自然不小,西廂房可以說是府上美景的集聚地,不過距離中堂也是最遠。
京城的桃園,孔府能排進前三。
“什麽動靜?”孔少宸把銀票一藏問道。
林一珞端著茶杯喝了一口回道:“還不是你府上的下人們,聽說了你輝煌的事跡,紛紛抱著府裡的好東西準備跑嘛。”
“跑吧,跑吧,反正府裡的好東西我都當了。”
在便宜老爹孔龍薨之前的兩個月前,本來府裡的班子紛紛被趕了出去,現在用著的都是不知底細的,所以也沒有多少感情。
“等把你送到西海故郡,我就走。”
“你現在走,也可以,我說過,”孔少宸映在刀身上的眼神凌厲起來,
“出了京城,再想殺我,可沒那麽容易。” “就你,行不行啊?”林一珞冷冷的說道。
“哎~男人不可以說自己不行。”
林一珞自小遊歷江湖,自然曉得這是葷話,擱半年前,說這話的人,早就身首異處了。
“真不明白,孔聖人為何有你這樣的後代?”
說起這個,孔少宸回想起自己剛穿越過來的事情,他適應這個身體後,乾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蹲在書房裡看書。
這個時代,從春秋之後,就和他前生學習的歷史有了極大的出入,秦始皇並沒有統一天下,更不用提什麽劉邦項羽了。
是大歌朝統一了戰國,一直延續了近六百年,至今才剛剛覆滅幾十年而已。
看到孔少宸陷入了沉思,林一珞從他手中拿回刀,吹滅蠟燭道:“到了西海故郡我就自行離去。”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明,聖旨便到了孔府,和孔少宸猜測的並無差別,抄家,即可出京。
至於為什麽孔少宸要把偌大的孔府當給永安當,那是因為永安當的背後是“天下第一莊”的沐檸山莊,勢力遍布四國,其下產業不勝枚舉,足稱富可敵國。
沐檸山莊的底蘊如同大海無邊無際,如同深淵不可見底。
江湖上素有:天下唯有兩地不可闖,昆侖和沐檸之說。
歌朝至今近七百年,總共出過四十二位宗師,而神秘的昆侖山據傳說是宗師滿地,不足稱道。
一宗師,不單是實力上的無敵,更是一種武道信仰和傳承的承載者。
沐檸山莊既然和昆侖山相提並論,其實力自然可想而知,各國皇朝都不會輕易的和其產生摩擦。
昨夜的風雪在天地間留下厚厚的銀裝,此時,天剛朦朦朧的亮起來,東邊的太陽,白白的,半露在地平線,一輛馬車靜悄悄的走在向西延伸的路上。
路邊柳條裹著初雪,地面上的車轍深深的,寬廣的遠處可在銀裝裡尋得幾絲枯黃和墨綠,走至城外十裡的紅瓦八角亭,藺平停下馬車,衝手哈了口氣。
“公子,有人在亭裡等你。”
“那老東西,明知道我起來費勁,就不能自己來車裡談。”孔少宸故意說的很大聲,在藺平的攙扶下走了馬車。
“文侯,此舉震驚天下,老夫佩服。”
孔少宸顫顫巍巍的走上亭子,作揖道:“左丞相謬讚,請坐吧。”
來者是那個裝傻充楞的丞相左闕,他剛坐下,便揮手吩咐書童擺上棋盤。
“文侯,咱們邊下邊聊?”
“呼~天氣寒冷,我傷未愈,不宜久坐,丞相有事請說。”
左闕自顧自的將白棋放到孔少宸跟前,無奈之下孔少宸還回白棋,取來黑棋。
“記得,你父親在世時,你我下棋,你從來都是執白棋,這兩年來,你的變化很大。”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如今朝局動蕩,若不思變革,終將滅亡。”
兩人飛速的在梨花木的棋盤上落子,林一珞抱刀站在身後摒棄凝神,警惕四周。
孔少宸摘下站在一旁藺平腰間的酒葫蘆喝著。
“你這場豪賭,賭贏了,若是平安抵達西海故郡,從此便如龍入大海,沒有人可以阻擋你的大事了。”
“大事?我這樣的病秧子,每天有口酒喝,有口肉吃,就行了,心中再無半點什麽大志。”
左闕長著一張國字臉,今年六十整歲,頭髮花白,濃眉大眼,若不是知道他坑殺狼族五萬人,怎麽看都是個慈祥的老頭。
“在老夫面前就別裝了,正如你說的,這裡不宜久坐,我隻提醒你一點,西海故郡背靠居延澤,受災矯情,卻正因如此,又成了眾矢之的。”
“那邊的災情真的這麽嚴重?”孔少宸撚著棋子問道。
“呵呵~天災人禍,人間煉獄啊。”
看著左闕撚著胡須仰頭長歎的模樣,孔少宸落子說道:“我可以解決泑澤、敦煌、至我西海故郡沿線周圍的災情,你能給我什麽?”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不是你應該做的嗎?”
聞言,孔少宸起身就走心裡暗罵一聲老鱉孫。
見他走,左闕也不慌,慢悠悠的面帶笑容從袖子中掏出聖旨道:文侯接旨。”
“哎~不用跪了,自己看吧。”
看完聖旨,孔少宸已經是氣的鬢角青筋直蹦。
“讓我兩年之內,解決整個北境的災患,弄不成,就殺了我?那你還是現在就殺了我吧,兩年,呵~就你們當年乾的事,給十二年都不可能救的回來!”孔少宸咆哮道。
左闕搓著手站了起來拍著孔少宸的肩膀說道:“好好乾,你父親的在天之靈會保佑你的。”
看著這死老頭乘馬車遠去的身影,孔少宸咬牙切齒的破口大罵個不停。
一旁的藺平害怕他傷口崩開,一把抱住他。
“行了行了,看看那老頭走遠了沒有。”
“公子,他們下坡了看不到了。”
“呼~”孔少宸伸了個懶腰,坐回到石凳上喝酒,“老東西,下棋一點精進都沒有,輸我兩目。”
他又轉過身,遠遠的看著青石牆壁的京城,劍眉下的星眸逐漸深遠了起來。
“你是不是又猜到了?”林一珞倚著亭柱問道。
“當日朝堂咆哮就是告訴那女帝,封靖澤的權利和功勞太大了,需要一個人來與其抗衡,而我現在雖不能及,卻也是表明了態度,那就是堅決不與他為伍。”
林一珞走到跟前搶過他的酒葫蘆,仰起頭,瓊漿從壺口化作絲線落到她的嘴中。
“那她不是應該處處幫你,為何還要為難你呢?“
孔少宸肉疼的接過酒葫蘆晃了晃,沒剩多少了,生氣的挪了挪身子。
“林姑娘久在江湖,不諳朝堂上的事情,這兩年我若是做出大功績,她便會詔我回去,隨便找個理由,就能複我王位,賜我大權,和封靖澤分庭抗爭。”
“若是我,碌碌無為,兩年之後,在他眼中我就是一個無用之人,那她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我,這邊是帝王之術。”
林一珞跳下亭子,走向馬車,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們讀書人就是喜歡彎彎繞,若是我心中不快,皆一刀斬之!”
“嗯哼~林爺尿性!”孔少宸在她身後撅屁股鼓掌賤賤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