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看著他的手工勞動作品在水裡浮著，他的氣一下上來了。也不知他是從哪裡來的一股勁。一邊罵:“你這個畜生！”

　　便跑過去和他拚命。老大用雙手連衣連肉使勁抓住樊寶的前胸，並用頭頂住他的胸口，使勁向前推著。樊寶被這突如其來的行動嚇得慌了神，好久也沒有反應過來，結果被推倒在地。當他摔倒在地時，他驚醒過來了。用手抓住老大往旁邊一推就站起來了，緊接著飛起一腳準備踢過來，老大迅速用雙手抓住他的那隻腳，樊寶就用腳踩住老大的手，然後，叉開他那像爪子一樣的右手使勁掐住老大的脖子。老大將頭一偏順勢咬住他的右手不松口。他感到劇烈地痛，便用力往回猛地一抽，結果他的手在老大的牙齒上刮破了，頓時，鮮血直流。他丟下老大、護著受傷的手向學校走去。沒走幾步，便回過頭來說:

　　“你這個畜牲，怎麽像狗一樣咬人咯。”

　　“你是人嗎?你就是一條瘋狗。昨天在這裡你發瘋，今天你又在這裡發寶氣。你害得老子的手工勞動作品交不得，老子要咬死你。”

　　樊寶不知是怕咬呢，還是他的手痛，他丟下老大走了。

　　老大知道和他打架，那是找死。樊寶比老大高兩個年級。加上他是九歲發蒙。他家世世代代種田，這裡是他的老家。老大家三代都是讀書人，要搞武馬長槍，肯定不是他的對手。這種人除了害人戳人再沒有其他的長處。他知道老大最好欺侮。老大不是他們大隊的人，只是寄住在他們這裡。而且，這裡老大無親無戚。加上他們兄弟倆他又是老大，老小還小。他去找誰來幫忙呢?找誰來出氣呢?告訴父親呢，他要老大和這個無奈搞好關系。所以沒有人找，無人幫他出氣。如果告訴媽媽，也只是讓她一個人在家裡著急。還不如不說的好。這“四屬戶”家中的人，無根無枝。老大又是這個“四屬戶”家中的長子，加上老大的父親是獨子，老大的媽媽也只有一個遠方的姐姐。再者，這種人你即是告訴老師批評他一頓，也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你就是關他十天半月他也無所謂。他沒有追求，他不懂榮辱。他活著的意義，就是吃和穿，就是尋求刺激。全公社就只有這麽一個野人。

　　今天，老大就是要使勁咬它。就是要讓他嘗點痛，就是要讓他知道欺侮人自己也會有痛苦。要不，今後在這條路上就無法走了。

　　老大站起來又看了看，他的拖拉機還是浮在塘中間的水面上，無法撿上來。萬般無奈隻好向學校走去。

　　下課後，老大蹲在地上發呆，遇見了同班同學劉領兵的哥哥劉令兵，他讀高中。為人仗義，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他看見老大一副愁眉苦臉的像，便問:

　　“老大，你今天怎麽搞的?”

　　老大突然想起，他也許是一個能夠主持正義的人。於是，他把樊寶害他的事都告訴了他。他聽後義憤填膺。馬上跑到樊寶的教室裡揪著樊寶的耳朵拖到老大的前面來了。

　　“馬上跟我把那部拖拉機撈上來，還給老大。否則，我就揪下你的這隻耳朵。再者，我告訴你，如果下次發現你再欺負老大，一定嚴懲不貸。快去。”劉令兵說。

　　樊寶一手摸著被揪的耳朵，做死地跑了。

　　這時，上課鈴響了。他們都進了教室。下課後，樊寶把那部濕淋淋的拖拉機還給了老大。當他接過拖拉機時，看見了樊寶的狼狽相。他的褲子也濕了，他的舌頭又伸在外面，流著口水，斜著眼睛看著老大。

老大覺得，他根本就不像一個學生。他被劉令兵這一嚇，已嚇得魂不附體。這種人一不服情二不服理，只服打。只見他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裳在秋風中瑟瑟發抖，老大突然覺得他又可憐。先前對他的恨一下就消了一大半。　　老大把打濕了的拖拉機放在父親的房間裡一個當風的地方吹著。仔細進行了檢查，發現沒有損壞。於是馬上去劉令兵的教室找到了他。並說:

　　“他把拖拉機還給我了。謝謝你。”

　　“不謝。今後有什麽事情就告訴我。要不要我教訓他一頓?”

　　“只要他還給我了就算了。謝謝你。”老大想如果再去教訓他，那樊寶就更慘了。樊寶只在老大面前威武，他在比他更強的人面前，就像斑馬遇見了獅子。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老大知道，沒必要教訓這種人。教訓他沒有任何意義。他是一個教不順的人。他只怕打。但他挨了打的樣子比別人更加可憐。何況還了手工勞動作品，那就算了。

　　第二天，上體育課的時候，老大又來到了父親的房間。 父親的這個房間是臥室兼辦公室。一個簡易的木頭床，上面掛著冷布帳子。床的一頭放著一個書櫃。書櫃和床之間放著一個洗臉架。洗臉架上頭搭著一條毛巾，中間一個小格格放著牙膏牙刷和肥皂，正中放著一個洗臉盆，下面放著一個鐵桶。櫃子旁邊靠牆的地方擺著一個報架，所有的報紙都夾在報架上。靠走廊的窗戶旁放著一張大書桌。大書桌左邊一排抽屜，右邊是上面一個抽屜，下面一張小門。辦公桌中間是一個有弧形的大抽屜。大抽屜和左邊的一個小抽屜上了連鎖。其余的都可以打開。裡面放的大部分是一些雜志、備課本、聽課筆記本、稿紙之類的東西。桌面上的玻璃台板下左邊壓著一張紙。上面寫著:

　　“忠誠教育事業！

　　貫徹教育方針！

　　做一個好教師！”

　　都是父親用鋼筆寫的那種又規矩又圓潤的別具一格的長長的字體。全公社的老師沒有一個不認識這筆字的。

　　老大想，要是能天天睡在這裡，那多好啊，起床吃了飯，就可以到教室去讀書。就不會遇著那個凶神惡煞了。可是，不行。這個小房間是學校給父親安排的。這是公共財產，那是不能隨便享用的。他坐了一會兒後，就拿起他的手工勞動作品，離開了父親的房間。父親的房間一般不鎖門，除非出去開會，他就把門鑰匙給老大。

　　老大終於把這個歷難兩次的手工勞動作品交給了老師。老師看後非常高興。這件手工勞動作品真的像他做的那個夢一樣，被評為了一等獎。並在學校展覽室展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