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掉到塘裡後,腳也打不到底,一隻手又被系在蝦耙上。水裡又出不得氣,人又閉得慌。他意識到今天是死路一條。一種強烈的求生欲望,使他在水裡拚命掙扎。於是,他在水裡一陣亂踢,真是死命奔活命。他雙腳踹,右手劃。真巧,天不絕人。不知什麽時候他的左手系在蝦耙上的繩子掙開了。於是,雙手往上使勁劃,雙腳也使勁踢。突然,他的頭浮出了水面,迅速吸了一口氣。
“哥哥拱出來了。”老小說。
“快點往路邊劃。”建滿說。
“他會潛水呢。”毛砣說。
“遊得真好看。”細砣說。
他用勁往塘邊劃。那動作是標準的狗爬式。當時,老大根本就不會游泳。只聽大人說過“打浮球”。
終於,他的手抓住了塘邊一根很大的八根子草,那真是一根救命草。這時,建滿馬上過來扯住他的一隻手,他便慢慢爬到了塘邊上坐下。剛坐穩心裡一陣作湧,口裡不停地吐水,接著是嘔吐。吐了一陣,覺得好些了。稍微清醒了些,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他們一眼,發現建滿和毛砣的臉特別白。老小、良滿還有細砣他們微微的笑著,這邊看看,那邊瞧瞧。然後呆呆地看著這個落湯雞,誰也不說話。
老大剛一回過神來,想到的第一個問題是:
“要是被別人看見,把掉到塘裡的事告訴媽媽,今天只怕會有一餐死的打。魚又沒撈到,衣服又搞得透濕的,又要磨得媽媽洗。”
想到這裡,他馬上站起來,把衣服脫下,要建滿幫他一起扭乾。然後,一件一件把它曬在草上。這時,老大突然發現毛砣的臉通紅的。他猛然醒悟,是因為自己光著身子。於是馬上蹲下來躲在稻草後面。要建滿把草將自己團團圍住。一則可以遮住光身子,二則可以擋點風。他坐在草上瑟瑟發抖,話也說不出。這時,毛砣說:
“我回去給你拿衣服來。”
“不行!你一回去,我媽媽就會發現我掉到塘裡了。那我還脫得身?你們都不能回去。你們幫我快點把衣服搞乾,讓我穿了回去。”老大斷斷續續咕咕嘟嘟戰戰兢兢地說。
“捉魚幾,本來就會搞濕衣服嘛。”建滿說。
“沒有這麽濕的。裡面的衣服怎麽也濕了?很容易發現的。”老大說。
他們隻好都拿著老大的衣服讓風吹。碰巧,天又沒出太陽。他想:
“今天寧願感冒,也不要出醜。挨罵是最不好受的。”
真是天有眼,太陽竟然從雲縫裡出來了。老大也沒有抖得那麽厲害了,也能講幾句順溜的話了。
他想:“如果衣服勉強幹了,就可以回去了。趁著天色黑下來溜回去,偷偷把衣服換了就萬事大吉了。”
“嗨呀!”老大突然又想起一個大事來。那個蝦耙子還在塘裡,一定要撈上來才能回去。怎麽才能把蝦耙撈上來呢?他不由自主地站起來走動。可是,毛砣突然又睜大眼睛看了老大一下,便馬上轉過身去用背對著他。無奈,他隻好又坐回原處。
他問建滿:
“那個蝦耙子怎麽撈上來呢?”
“我先回去,叫一個大人來撈。”
“不行!你們怎麽老是想著要回去?”
“蝦耙子,自己爬上來就好。”老小說。
“蝦耙子能自己爬上來啊?它又冒得手。”細砣驚奇地說。
“莫急!我要蝦耙子自己浮上來。”老大說。
“吹牛!這個裸體人。
你以為蝦耙子像你啊?”毛砣說。 “你罵我?”老大以為“裸體”是罵人的話。
“又不是罵人。你是光著身子了。”毛砣說。
“沒罵,就算了。”
“我要看蝦耙子自己浮上來。”細砣說。
“是這樣,我和建滿兩個人都搓草繩子。”
“你們兩個!”他指著老小和良滿,“去找半塊磚頭來。”
“你們兩砣幫我曬衣服。”毛砣對這個稱呼不喜歡,她極不情願地翻了一下白眼後,才去開始晾衣服。
說完,都馬上行動起來。搓的搓繩子,找的找磚塊。晾的晾衣服。他們就用路邊的稻草搓草繩子。因為手小,草繩子搓得不很好。但只要能把蝦耙子撈上來就行了。
一會兒,草繩子搓得差不多了。老大坐著把兩根草繩子結成一根。把找來的磚塊牢牢的捆住。
“把衣服拿來。”老大對毛砣說。
“還沒有乾,不能穿。”毛砣說。
“那你就不看。”老大說。
毛砣雙眼看著遠方,手拿著衣服讓它在風裡飄動。老大偷偷地站起來,用背對著毛砣。並且對細砣說:
“轉過去。”
“偏不。你也雪白的,和我姐姐一樣。”細砣說著,不情願地慢慢的開始轉身。
“細砣,莫亂講。”毛砣說。
老大光著身子,拿著草繩子和磚頭,在他掉下去的那個地方,把系著繩子的磚頭扔下去,又扯上來。這樣反覆的扔著。扔了幾次後,那塊系著繩子的磚頭掉了。沒有辦法,隻好又要建滿去找了半塊青磚。這回,他使盡全身力氣,緊緊的把磚塊捆好。又開始打撈。不知撈了多少次,始終沒有撈著蝦耙。
“這怎麽撈得上呢?”建滿說。
“如果把磚正好扔在蝦耙裡,就可以用磚頭掛住蝦耙子的弓,就可以拖上來。”老大說。
“啊?怎麽能丟得那麽中呢?”毛砣說完馬上又轉向遠方。
“又看不清那家夥在哪裡?”建滿說。
“總是在這一塊啦。”老大說。
“反正比投籃還難投中。”毛砣說。
“投什麽籃?”老大說。
“打籃球投籃啦。”毛砣不屑一顧。
“籃球是什麽東西。”老大自言自語地說。
“籃球,就是一個……”細砣也說不清。
“這就是碰運氣了。也和撈魚蝦一樣。”建滿說。
“還搞一下,再不中,就算了。”老大說。
他又對準那個落水的地方,使盡全身力氣,把青磚拋向塘中,一扯草繩子,扯不動。他高興地說:
“好!只怕掛住了。”
他們都一齊圍過來,睜大眼睛看著草繩子。毛砣發現不對,突然又把頭轉向遠方。老大慢慢地往上拖啊拖。終於把蝦耙子拖上來了。而且蝦耙子裡面還有兩個大蝦子。他馬上把大蝦捉到木桶裡,並且說:
“把衣服給我。”
毛砣還是雙眼看著遠方,一路退著,把衣服遞給老大。
老大接過半乾的衣服穿好,扛著蝦耙,帶著他們一起回家。
天色漸漸的黑了。老大很慶幸,大人很難發現他穿的是濕衣服。回家後又正好是吃晚飯的時候。於是,他裝模作樣,在前面大搖大擺地走著,好像是凱旋歸來。一路上,在外面做事回家的大人們從他們的身旁走過,有的大人一邊走一邊向他們說:
“又去撈了魚蝦囉?”
“是的。 ”老大連忙回答。
“嘿嘿.....”細砣忍不住在輕輕地笑。
“莫笑。”他說。
有的大人,不說話,只顧往木桶裡看。發現沒有什麽魚。便說:
“今天生意不好咯?”
“是的。”老大連忙回答。
“這也難怪,今天的風太大了,魚嘰都躲起來了。”一個大人說。
原來是這樣,難怪撈不到魚蝦。但是,始終沒有一個大人發現老大穿的是濕衣服。到了“U”字型屋場的地坪裡,他們各回各的家。
“媽媽來接我們了。我們不能和你們一起玩耍了。可能明天就要回常沙去了。”毛砣對小夥伴說。
“那你們什麽時候再來玩?”老大說。
“不知道。這段時間和你們玩得很有味。其實,我們不想回去。”
……
老大望著她們姐妹倆,若有所失。但很快就恢復了。
他要老小把木桶提到灶屋裡去,並囑咐老小這樣說:
“今天風大,撈不到魚蝦。”老小點點頭。
“我掉到塘裡的事,你別說。”他又附在老小耳朵旁悄悄地說。
老小點了點頭。
這時,老大一個人迅速把蝦耙子放到豬欄屋裡,立即跑回房間換了乾衣服。然後,跑到灶屋裡坐在桌子旁和爺爺奶奶媽媽老小一起吃晚飯。
“唉啾!”剛剛坐下,老大就打了一個噴嚏。
“你冒涼噠吧?”媽媽說。
“冒呢。”他連忙回答。
一夜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