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軍和蕭岸的益州軍冷眼旁觀的看著大量的災民從他們的身邊走過。
但是崔大少等世家子哪見過這種場面,烏壓壓的不見尾。
處處都是人間慘劇,曾經繁榮的麓山府竟然變成如此境地。
“將軍!崔大少竟然把他們的軍糧給災民!”曾奇難以置信道。
“我看到了。”
洛言之搖搖頭,為民心嗎?貌似不需要吧,他們這些世家子可是麓山府真正的無冕之王。
難道是良心發現了?
“鐸自會,曾奇,把我們軍糧拿出一部分熬粥救濟。”洛言之說道。
“拿出多少?”曾奇問道。
“就留三天的軍糧!”
“將軍,三天的軍糧夠嗎?”
“三天后,源河之上會有新的糧食運來。”洛言之說道。
曾奇一愣,“是,將軍!”
鐸自會雖然擔憂軍糧不濟,但是既然洛言之發話了,他自然樂意把糧食拿出來,畢竟他也是麓山府人。
和崔大少合計後,在一處山坳賑災施粥,同時找了幾個災民了解一下東部的態勢。
“他是我家在東部吉縣的管事,將軍可以問他。”崔大少帶了一個男子過來,身上披著的是崔大少的那件披風。
管事看了一眼崔大少,好像是想問他堂上坐的是何人?
“來自西境西山州的援軍,來幫我們清剿叛軍。”崔大少冷冷的說道。
“西山軍?”管事的一愣,好像聽過,又好像沒聽過,作為管事他更關心田租畝產,對打仗的事並不關心。
不過如今叛軍席卷,又是水淹了整個麓山府東部,大部分百姓無家可歸。
“將軍,大少,要為我們報仇啊!家沒了,田也淹了,要不是那天晚上我沒睡,在盤點庫房,要不然我已經淹死了,嗚嗚嗚~”管事竟然獨自哭了起來。
“別哭了!你全家都在麓城做事!他們還活著呢,哭什麽哭!”崔大少大聲呵斥道。
管事的哭泣,是因為他個人的私產大部分都在吉縣,見主子生氣,管事立馬收起哭容。
“你可知東部是否還有叛軍?”
“回將軍的話,七日前叛軍還在驅趕災民圍攻歲城,我們怕被叛軍抓了當炮灰,就急忙逃離歲城地界,不知道現在如何。”
“叛軍沒有追殺你們?任由你們你們離開?”洛言之問道。
管事的一愣,什麽意思,難道我們活該被殺嗎。?
“不要誤會,我和武勝的叛軍打了好幾年,他們可不會放過到手的每一塊肉,而你們就是他們眼裡的肉。所以我奇怪,他們怎麽會輕易讓你們離開歲城?”
“將軍,我們都是災民,錢都被淹了,身上都有值錢的東西!”管事的冤枉道,生怕被當成細作抓起來。
“你又誤會了,我說的肉是字面上的意思~”
“......”
洛言之的這句話就連項重也嚇了一跳。
當年西山州最危急的時候,那真是一點糧食也找不到,叛軍為了活命吃人肉都是常事。
洛言之當年隨著文無敵在西山州與叛軍作戰,每到一座被叛軍佔領下的城市,殘肢斷臂到處都是,這不是殺人導致的,而是吃人的結果。
也就中州境富饒許多,家家都有些許余糧,叛軍才收斂了一些。但去年的陽城之戰,沒有食物的叛軍不還是顯露了本性,再次拿百姓開刀了嘛。
在這座營帳裡,在西境和叛軍打過交道的只有洛言之和曾奇,
那段記憶刻骨銘心。 崔大少緊鎖眉頭,這就是百戰老兵帶來的壓力嗎?如此瘮人的話語竟然可以說的那麽漫不經心。
“各位見諒,有些記憶總是揮之不去,深入骨髓。”洛言之似笑非笑的說道。
“洛將軍武威!小子徹底服了!”崔大少這時站了起來,“以前有冒犯之處,還請洛將軍恕罪。”
洛言之盯著崔大少的雙眼,前世麓山崔家名聲不顯,沒想到他們家的繼承人也是個人物,能屈能伸。不過有徐州崔家這個主脈壓製,再狠又有什麽用?
“崔大少為何要向我道歉?我和你並無矛盾吧?”洛言之說道。
和崔家有矛盾的是鐸自會和蕭岸,以及徐家姐弟,他頂多是個幫忙的。
崔大少心領神會,轉頭看向鐸自會,“鐸將軍,之前的誤會還請鐸將軍諒解!”
誤解?雖然崔大少依然覺得他沒有錯,但是世家子能有這種態度已經是非常難得。
鐸自會嘴角抽了抽,冷笑了一下,“崔大少果然好教養!”
崔大少笑了笑,就當鐸自會原諒他了,至於向蕭岸道歉,算了吧!
崔大少有這種轉變,不用想都知道是蘇張乾的好事。
等到眾人離開大帳,洛言之留下了崔大少。
“崔大少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洛言之問道。
崔大少沒想到洛言之那麽直白,那他索性也說開了,“聽說洛將軍和南廣商會很熟?”
“是的,我們之間有很大一筆交易,雙方都很滿意。”
“我們想要從南境買糧食,為了應對接下來幾年的饑荒,不知道洛將軍是否能將我們引薦給南廣商會的陸會長。”
南廣商會,南境第一商會,會長陸善喜號稱天下三巨富之一,就連南境各州的州牧總兵都要把他奉為上賓,小心伺候。
麓城崔家一個小小世家在陸善喜眼裡連個毛都不是,崔家的生意只能和南廣商會的一個管事交易而已。
“這並不難,只有這件事?”
崔大少一愣,“這種事對洛將軍而言輕而易舉,但是對我們卻是困難重重,尤其是最近幾年,陸善喜退居幕後,已經很少在生意場上露面。我們只需他的一句保證,不止是南廣商會,整個南境的商人都不會在糧食交易中為難我們!”
世家在一畝三分地稱王,但出了自家的地盤可能處處碰壁,除非他們的地盤夠大,就像大乾皇室那樣。
“我可以幫你們!但你能幫到我什麽?”
“麓山煤礦?”
洛言之搖搖頭,“煤礦本來就是徐家姐弟的,你拿這個做籌碼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那麓山的鐵礦呢?”
麓山的鐵礦天下聞名,鐵礦石含量高,質量自然不錯,只是十萬裡大山的鐵礦也不差,不需要舍近求遠,洛言之依然搖搖頭。
“麓山府的商貿之權?”
洛言之一下子來了興趣,商貿之權自然是指自由貿易的權力,因為地方世家豪族的緣故,外來的商會會受到本地的排擠,只能尋求當地的世家豪族做合作夥伴。
大鵬商會在西境非常強大,但是到了中州境是一點基礎都沒有,白糖等商品只能賣給的中州境的商人,賺的利潤遠沒有預想中的大。
如果能打入麓城獨自做生意,再輻射麓山府,繼而整個徐州,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如果作為一個純粹的商人,我會很高心接受你的提議,但是,我是西山軍副將!你覺得你能給我們西山軍什麽好處?”
商貿之權已經是他作為崔家長子能決定的最高上限,畢竟做生意還是靠自己本事,讓你進來,你賺不到錢也不能怪他們。
但是給西山軍好處,他可真沒權力來決定。
“好好和你老爹商量一下吧,別這麽快做決定。”洛言之說道。
三日後,歲城外,叛軍已經拿下了歲城。
不過歲城的城門並沒有關閉,而是城門大開。
洛言之有一股極為不祥的預感,是那麽的熟悉和惡心。
果然,探子回報,叛軍已經離開了歲城,留下的是一城的屍體!
歲城是麓山府東部最大的城市,城中原有百姓三十萬!
歲城的一部分還處在水淹當中,叛軍應該是坐船強攻,要不然歲城高大的城牆阻攔不到幾千人的叛軍並不是難事。
叛軍走的焦急,歲城的屠殺隻持續了三天就離開,但就是這三天,城中已經丟下了超過十萬具屍體。
崔大少再次被叛軍的殘酷給震撼到。
鐸自會久久說不出話來,如果當初他放棄抵抗,西山軍也沒有來馳援,只怕麓城的下場比歲城還要慘!
“該死的世家!該死的叛軍!”
崔大少聽到鐸自會的咒罵,心中一窒,想要說什麽的嘴巴再次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