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家夥被順利羈回了冥府。
我也“順理成章”地,與他們一行人分道揚鑣了。在徹底切斷與他們所有人的聯系之前,我甚至連一絲想要得知那背後一切真相與原委的衝動,都沒有過。
我就像是丟盔棄甲的逃兵一樣,匆忙而慌張地逃離了那一切。
因為,對於我來說,比起談情說愛,比起奇遇冒險,比起要去在意是否被人接二連三利用,比起那背後也許充滿了無數苦衷與誤會的原委,我所真正在意而不敢再次面對著的,正就是死亡啊。
哪怕時間過去再久,哪怕我身上的傷早已痊愈,但發生在天枕村裡的一切,至今,都會讓我連連被困在絕望至極的噩夢當中。
所以,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我處理了在「閑雲市」損壞車友機車的事後,獨自回到了「出藤市」的複式公寓裡。我沒有再去找工作,也沒有再跟任何外界的人保持來往。
我憑靠著從大老程那兒借來的錢,開始虛度起了余生。
可偏偏,我又十分清楚,我的人生即將終結。而這樣的日子久了,我便又會不自覺地回想起之前的種種,會再對那一天所發生的一切,心生抱怨與委屈——他們到底有著什麽樣的理由呢?他們怎麽就能這樣心安理得,能在幾次三番地將人當成誘餌的同時,還能見死不救呢?
不僅是受了他們救命之恩的我,就連關清垚和田思舉,也是這樣的待遇。
就似乎是,李青木和顧南之二人有著與身俱來的優越感,得以凌駕在我們所有平凡之人的身上——他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連衣袖都不必弄髒,就可以躲在後面把控全局。
但事實上,我的理智又會告訴我,至少李青木這樣做,是有他的苦衷與原因的。而如果我一直對此心存委屈與抱怨,那我就是正正中了天枕村裡那家夥挑撥離間的圈套。
因此,時隔多日後的今天,我又開始逼迫自己,要與曾經和解。
但即便再加上時間的緣故,我漸漸沒了對李青木的愛慕與依賴,我卻依舊止不住地擔憂與好奇起來——那一晚,從後山趕回來的李青木,看起來很是虛弱與疲憊的樣子。
他真的不會有問題麽?如果再遇上那種情況,他還應付得過來麽?
實在受不了自己這樣沒出息的我,急忙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我摸索著打開了床邊的台燈,並四處翻找起手機來——就在手機屏幕亮起的一瞬,樓下竟忽然傳來了一陣桌子被拖拽了數米的刺耳聲音。緊接著,樓下有什麽東西,就又“砰”的一聲,從高處被推到了地上。
我下意識站起了身來,登時隻覺得毛骨悚然。
而內心再三掙扎之後,我還是將床頭的剪刀抄在了手裡,並壯著膽子,走向了一樓。可我的雙腳剛一踏上樓梯,一陣十分強勁而迅猛的風,便自樓下直衝而來!
我被直直掀倒在地,並就像是坐上了滑滑梯一般,徑直滑到了一樓。
待我再回過神來,一陣摻雜著嬰童一般哇哇啼哭的聲音,便驟然傳進了我的耳朵裡,“嗚嗚嗚嗚嗚嗚嗚,我被雷劈了嗚嗚嗚……我要回家,我要小叔叔救我……”
而一旁客廳裡的一片狼籍,無疑是帶走了我心中最後的希望。
我隻得一邊警惕又心虛地環顧起四周,一邊厲聲喊叫到:“裝神弄鬼的東西……滾出來!”說罷,我更是有似恐嚇,又似為自己壯膽一般,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剪刀。
但很快,
在我家裡胡作非為的東西,便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只見,四個巴掌大小的幽靈,齊刷刷地站在了我的面前。而它們的形象,正是《黑執事》裡抱著貓咪的塞巴斯蒂安、《名偵探柯南》裡的毛利蘭、《死神》裡的朽木露琪亞和《銀魂》裡的桂小太郎!?
要知道,那四個動漫小黏土,分明是我因為喜歡而特意買回來的。
我怎麽會想到,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它們居然就成了李青木那四隻小鬼的容身之地。而哪怕我都跟李青木都快斷了一個多月的聯系了,這些個完完全全應該屬於他的東西,還被留在了我這!?
於是,我一邊望著電視櫃上那依舊站立在原地的四個小黏土,一邊隻得硬著頭皮問到:“阿大阿二阿三……和阿玉?”
而我這話一出,那還並排站在一起的四個小鬼,便就立馬活絡了起來。只見,“塞巴斯蒂安”將手裡的貓咪舉過頭頂,並瞪著雙眼問到:“你你你……你這個女人怎麽看得見我們?”
我用手反指了一下自己,一臉“我怎麽知道”的表情。
緊接著,那一直在抱頭痛哭的“桂小太郎”,便又嚎啕大哭起來:“嗚嗚嗚嗚嗚……既然你看得見我們,那你快幫我們把小叔叔找過來吧……嗚嗚嗚嗚,我被雷劈了……好疼啊嗚嗚……”
而那樣的一刻,我明明就知道,它們是如假包換的亡靈,可我就是無法再控制住自己,要對這四個簡直就要可愛到原地爆炸的小家夥,言聽計從——我伸手撚起了“塞巴斯蒂安”,並仔仔細細地打量起它來,“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裡?誒?你不是鬼麽?我怎麽可以把你提溜起來?”
那“塞巴斯蒂安”原本在我指間還犯著懵,可聽了我的話後,它竟又拚了命地掙扎起來。隨即,它更是哇哇大叫到:“放開我!把,把你的剪刀拿開!我會死啊!”
聽了這話的我,則急忙丟開了手裡的所有東西。
而一旁本是不斷安撫著“桂小太郎”的“毛利蘭”,則抽泣到:“阿三不小心被小叔叔貼在你門上的「五雷神咒」劈中了,你再不找他回來救它,阿三真的會死掉的……”
我剛想開口說話,角落裡那一隻微翕著雙眼的“露琪亞”,就搶先一步開了口:“你要是敢不救他,我就殺了你。”話音剛落,她一個跺腳,便頓時從屋外引進了一陣頗強的陰風。
一時間,竟讓屋內所有的玻璃製品,同時發出了一陣不小的晃動聲。
見狀,我不禁眨巴了一下雙眼。很快,我便不大情願地說到:“可是我聯系不上李青木了,我們都沒有再往來過了啊——”
卻都還不等我說完,那“塞巴斯蒂安”便將手中的貓直直地扔在了我的臉上,“你胡說!就是小叔叔把我們放過來的,你們之間怎麽可能沒點什麽?我們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小叔叔,現在倒好,每天吃飯的點都是深更半夜的,還得拚了命地到處去找!”
聽了這話的我,不解地“啊”了一聲。
而那顯然並不滿意這一切的“露琪亞”,則瞪大了雙眼,“我們每天吃的飯就是李青木上的香。他肯定在這附近,你現在就給我挨家挨戶地去找!”說罷,擼起袖子的它,便直直朝我飄來。
對此忽感心虛不已的我,急忙向後縮了縮。
卻不想,那儼然不願再跟我廢話的幾個小鬼頭,竟一人抓著一角,生生將我拖了出去。一邊拽著,那“毛利蘭”還一邊出言威脅到:“你跟小叔叔有什麽,我們管不了。但你要是害死了阿三,我們幾個可不是騙你,一定,絕對會要你生不如死的!”
不禁因此心生不悅的我,趕忙伸手抓住了樓梯的扶手。
可毫不留情的話語剛到了嘴邊,我的腦海當中,竟又不禁浮現出了那“桂小太郎”抱頭痛哭的模樣。索性,徹底認了命的我,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又開口說到:“你們這個樣子,像什麽話?我好賴也是個大人了,還能被你們幾個小鬼頭欺負了?”
那“塞巴斯蒂安”聽後,則嚷嚷到:“什麽大人?我們幾個的陰壽加起來,都是你祖宗輩兒的年紀了,你——”
我則毫不留情地搶過話去,“到底要不要我去找?”
緊接著,它們便乖乖撒開了手。我才得以能夠相對體面地站起身來,並將電視櫃上的四個小黏土,一把攏進了懷裡,再匆匆出了門。
而事實上,在家裡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好,要怎麽去找李青木了:
李青木既然是天師,那麽,他對自己居住的地方,就肯定是有所要求的。
所以,至少,電梯附近的,樓層太矮、地氣太重的,客廳窗戶不正對中庭的,臥室窗戶對著相鄰建築的,他都不會選擇。按照他的心氣,他必然也是不會喜歡被人壓在下面的。這個單元又並非坐南朝北,一向喜歡和追求“明堂”的他,一定會將房屋選在西側的頂層。
盡管這一切不過都只是我的猜測罷了,但我還是只能先去到那裡。
而我剛一踏出電梯門,我便聽到了一聲令我喜出望外的聲音——左側第三戶的入戶門內,傳出了一陣極為熟悉的貓叫聲。
於是,倒也再顧不上其他任何了,我急忙來到了那一戶的門前。
可我那伸出想要敲門的手,分明都還沒有觸碰到門,那“咚咚咚”的聲音,便就傳進了我的耳朵裡!?
我不禁猛地低下頭來——
果不其然的是,那不知在何時便從我身上跳了下去的小鬼們,正撒歡兒似地“砰砰”捶著門!
而儼然就是對方守在了門口一樣,還不等我急匆匆地伸手製止那幾個小家夥,我面前的那道房門,便“嘎吱”一聲被打開了——
一瞬之間,那溫馨而明亮的光芒便傾入了我的眼簾。
緊接著,身穿著粉色恐龍睡衣的李青木,便赫然出現在了這陣光芒當中。他雖然穿了睡衣,但他的髮型沒有任何被壓過的痕跡,其那雙本該惺忪的眸子裡迸發出的,更是一種早已料到的神色。
而我,顯然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幕,驚得愣在了原地。
我依舊保持著蹲在地上,試圖將那四隻小鬼抓回手中的姿勢,而這個無論怎麽看來,都像極了對這一切早便計劃好了一般的家夥,則在那光芒當中,儼然如同救世主一般!?
望著這一切,我不由地再次瞪大了雙眼。
可恰就是在這時,那四隻小鬼竟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忽就齊刷刷倒地,裝起死來了。也正是因為它們這像極了《玩具總動員》裡玩具的行為,我這個莫名其妙就被牽扯在了其中的家夥,也便“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這場始末的所謂“罪魁禍首”。
只見,定定望著我的李青木,終於輕快而愜意地開了口:“好久不見。”說罷,他便向我伸出了手。
而終於意識到了些什麽的我,不禁攥緊了拳頭。
下一秒,我便鬼使神差地一個健步上前,將攥緊了的拳頭狠狠揮在了他的臉上,“你!你好事不做一件,竟然還打起小孩子來了?”我本想控訴他在背後操盤的“惡行”,可話到了嘴邊,竟然不由分說地變成了“打小朋友”這個理由來。
畢竟,這樣所謂的再次相遇和巧合,對我來說,可一點都不美好。
如果要再說得嚴重些,那一刻的我,真的,真的是受夠了他這種,躲在人後玩弄棋子的感覺!
而躲閃不及的他,捂著被打的臉頰,嘴裡滿是委屈,“你在說什麽?我什麽時候打小孩子了?”
我聽了這話以後,頓時不禁再次火冒三丈。
於是,我伸手一把捉住他的衣領,並將他整個抱摔在地。但仍舊不解氣般,我又徑直乘騎到了他的身上,並再次捉住他的衣領,拎著他整個人在半空中就是一頓亂搖。一邊拚命搖著,我更是一邊飛快地質問到:“那阿大阿二阿三和阿玉是怎麽到我家裡的?你想用這種辦法監視我是不是?阿三為什麽會被「五雷神咒」劈中?你想用這種辦法逼我出來是不是?”
可還不等他有所回應,我就被什麽人徑直捉住後頸,並由此被整個兒從李青木身上提溜了起來。
一時間,我竟真就隻得在半空中,無助地張牙舞爪起來。
而掉落在門外的四隻小鬼,又突然像是活了過來一般,撒開腳丫子就衝了進來。我就眼看著它們從我的身下穿過,然後一個接一個著,飛撲進了剛好坐起身來的李青木的懷中。
就連以“露琪亞”外貌現身的阿玉,也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
李青木則在原地愣了一兩秒,繼而又十分寵溺地將那四隻小鬼一把緊緊擁入了懷中。
就在那其中,那以“桂小太郎”外貌現身的阿三,帶著極力想要克制住嗚咽聲的哭腔,開口了:“對不起小叔叔,是我自己不好,不該心生捉弄人的邪念……活,嗝,活該被雷劈了……”長時間的嚎啕大哭,不免讓它的話語中有了些許哭顫的痕跡。漸漸的,甚至不受控制打起嗝來的它,似乎想要完整地將話說出,都有些困難。
那樣的一刻,即便是我,也不禁再沒了心中的怒火。
我隻覺得,那小家夥隔著李青木手臂所傳來的陣陣話語聲,有些沉悶,更有著令人想要心生無盡疼惜與愛意的委屈與軟萌。
而我都能被這一切立即收拾得服服帖帖,又何況是一向對其幾近寵溺的李青木——垂著腦袋的他,輕柔地用指腹點了點那小鬼頭的腦袋,並就似哄小孩兒一般,嗲裡嗲氣地安慰出聲。
可他那儼然是旁若無人般的溫柔,甚至不過才在其嘴邊停留了短短幾秒,一個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便出現了——
我隻驟感眼前一花,當我再在驚愕之中回神過來的時候,沈初一跪倒在地的模樣,竟就已經出現在了我的眼前。而那沈初一的壯碩體型,即便是跪作了一團,卻也能在我跟前大得可怕。
就迎著我慌張又詫異無比的眼神,儼然是早有準備而不再顧得了任何得沈初一,便笨拙地開口說到:“都,都是我的錯,蘇,蘇丫——小蘇姑娘,請你原諒兩位小師父吧!”
猝不及防的我,旋即在空中差點沒整個兒縮成一團。
沈初一則索性是將額頭徑直貼在了地上,再不肯抬起半分,“那天晚上,小顧師父的確守在門外,就是想保護你的……可是,他真的——”
卻還不等他說完,我的身後就傳來了一陣冰冷而陰沉的聲音,“我們的計劃天衣無縫,當時本來都不需要你來出手的。但我正想要進來的時候,我的魂魄被下面強行帶走了。”
而我想,我早該想到,力氣大到能把我整個凌空提溜起來的,除了面前跪著的沈初一,就只能是這個討厭到了極點的顧南之。
可是,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些什麽啊?
什麽叫被強行帶走了?他不就是「牛頭馬面」?哪有這麽湊巧的事情?
他不提下面還好,提了下面我才更來氣——這冥府好歹也是個正兒八經的機構和所在。那東西在天枕村裡囂張了如此之久,那個腦袋裡不知道是不是裝了漿糊的什麽「泰山府君」,就不能抬抬手,派一兩個陰兵陰將上來收了他?居然還任由那東西在上面胡作非為,為害人間。
這麽些年下來,那東西都不知道究竟害死了多少人了。
現在竟還有臉來給我說,就是要在救我的那一刻,顧南之就被下面緊急召回了。他怎麽不說,他還被緊急調動,去參加了一場緊急救援呢?
我當即便不禁翻了個白眼,並不願意理會這個解釋絲毫。
可仍舊提溜著我的顧南之,就似乎是有著用之不竭的力氣一般,絲毫都沒有任何要松開我的跡象。而見我不應,他便隻得沉聲繼續解釋到:“我下去是去緊急救援的,最近冥府裡發生了幾起凶殺案。”
聽了這話的我,心中便連連直呼起“好家夥”三個字來。
我不禁暗罵對方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更是感慨起他撒謊都不願打個草稿的囂張態度。
就懷揣著這樣的想法,我再次翻了個白眼,並沒好氣地接過話去,“您可別再說下去了,下面的事情我聽多了,怕被殺人滅口。”
再聽了這話之後,顧南之卻也不見絲毫惱怒或是不悅。
就儼然像是公事已被例行完畢一樣,完成了所有解釋的他,可絲毫不會在意我是否肯願接受。他就只是將我穩穩放回了地上,並悄無聲息地退到了一旁。
而看穿了這一切的我,也不願再自討沒趣下去。
我旋即從地上爬起身來,並故作著鎮定與瀟灑的模樣,試圖逃離這眼前的一切。卻也不知是怎麽搞的,就在我與顧南之擦肩而過的一瞬,心裡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暗自作祟的我,鬼使神差地開了口:“你還要監視我的話,請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謝了。”
可就在我這話音落下的一瞬,我的身後忽又響起了李青木的話語聲。
他乾脆而利落地喊了一聲我的名字,並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又沉聲開口說到:“你剛剛聽到的所有,都是真的。府君老兒會親自下場審判那隻惡鬼,還點名要你去陪審。”
一時間,我應聲停下了原本的腳步。
在他話語全部結束的同時,下意識就又轉回了身去的我,更是錯愕地伸手指向了自己。
而在我再次詫異無比的目光下,我見到的是李青木此刻臉上平靜至極的神情,是被扶起身來的沈初一的,真摯、不安而又仍舊愧疚不已的神情——比起最初的難以置信,此刻,我隻感到了久違的不知所措。
我甚至不得不承認,要是我剛剛就見到了這樣的東西,我大概是不會將那些刻薄的話語說出的。
恍惚之中,我試圖張嘴再說些什麽。
可田思舉由遠及近的話語聲,偏就率先一步響了起來,“姑娘家家的,身上的戾氣還是少些得好,不然以後怎麽跟我們一起行俠仗義?”他一邊調侃著,一邊吊兒郎當地從裡屋走了出來。
而那一刻,我當然不會因為說的這番話語而感到絲毫的愉悅。
但真正引起我這全部注意的是,他此時此刻那張紫得和茄子沒有任何區別的臉——這是什麽癖好?大半夜的,活變茄子!?
田思舉見我表情不對,則立馬又清了清嗓子,“你看,我就是你要學習的榜樣,明明知道飯菜裡有毒,還是為了人間正義,毫不猶豫吃了下去。別說這個把月要頂著這張紫色的臉了,要是能夠救人性命,我就算是一輩子都是個茄子,也在所不辭。”
而正是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我便再也忍不住了一般,在心裡默默罵到:這個不要臉的田不舉,要不是提前知道飯菜裡的藥已經被自家媳婦兒替換過了,他才不可能吃下去好嘛!
於是,我便頗是沒好氣地開了口:“我就特別想知道,怎麽哪哪都有你這個大茄子啊?陰魂不散。”
他卻十分神氣地環起胸來,“這話難道不是該我問你的麽?這層樓西側的六戶,我全都買下來了,反正以後也會常來「出藤市」,也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了。跟我當鄰居,你應該開心才對啊。”
那一瞬間,我瞪大了雙眼,簡直要被氣到七竅生煙。
可偏偏,沈初一急忙又出聲勸和道:“要我說,蘇姑娘才是這次最大的功臣,如果沒有她以命相博,那個髒東西那肯定我們是抓不住的。你們兩個聽哥哥我一句勸,別再爭了,傷了和氣就不好了。”
聽了這話的田思舉,不禁頗是不願地撇了撇嘴。
隨即,他便開口回應到:“是是是,哥哥說得對。”說罷,他更是像模像樣地向我深深鞠了一躬,繼而又繞起兩個蘭花指來,陰陽怪氣地說到,“呐,這位女俠,還請您受小生一拜。”
於是,我捏緊拳頭,下意識就想朝他揮去。
可就在這時,屋裡竟又走出個人來——將頭髮披散下來的關清垚,其雙手當中,還拿著兩樣我並不認識的東西。
只見,她望了一眼我以後,便兀自開了口:“我剛剛用顧顧的令牌打開了一條冥府的通路,直接通往「森羅殿」正殿。既然是府君欽點的陪審團,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再鬧了。”
神情依舊驕縱不已的她,甚至那最後的話語,幾乎是一字一頓般說出的。
倒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緣故,不多會兒,這屋子裡,便再沒了唇槍舌劍的吵鬧。
而本就一腔怒火的我,當然也不會就這樣又慣了她的脾氣。
於是,就望著關清垚此刻臉上的神情,我便要張嘴說些什麽——那話語剛一到了嘴邊, 我這才發現,原來,除了我以外,李青木、顧南之、關清垚、沈初一、姝兮和田思舉,竟然,統統都在!
下意識的,我心裡便再次直呼出了數個“好家夥”。
就在這之前,我當然不會忘記,顧南之至少會在暗中繼續監視著我。但我又怎會想到,不僅是他,這當初全部參與過那一晚的家夥,竟會將這計劃,再一次放在了我的身上。
對於這樣的結果,我甚至不得不懷疑,關清垚也是事先跟他們合計好了的。也就是說,那一晚被戲弄與欺騙的,自始至終只有我一個人。
所以,我分明早就意識到自己是最多余的那一個了,我為什麽還要回到這裡啊?
為什麽,我就偏要遂了他們的心願,又還心有期待啊?
是的,就在我真切意識到,原來我果然對這一切還在心懷期待的一刻,我不禁是由衷地鼓起了掌來。我感慨他們總是不會出錯的計謀,感慨他們把握與戲弄人心的技巧,更感慨我甚至不禁要以“身不由己”這種說辭去為自己開脫的沒出息。
於是,我又忙不迭般失聲笑了出來。
隨即,我便沉聲說到:“我不會去的。你們早就計劃好了的一切,我再也不會妥協了。”
但田思舉聽後,則不以為然地冷笑了一聲。
而後,他這才悠悠開了口:“蘇來福,但你不還是來了麽?就為了你一直想要得知的,那一晚的真相。”停頓片刻後,他又笑出了聲,“不過你猜怎麽著?這幾間住戶的風水,偏偏是這整棟樓裡,最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