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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令:陰山寒》第1章 ―― 叁壹 ――
  那一晚,蘇不忘睡得很好。

  睡著以後的她,毫不意外地進入了那個夢境。而那個夢境,與她從小到大所經歷的,竟連一絲的改變,都沒有發生過——

  先是一座憑空出現在半空之中的廊橋,四周,則皆是一片閃爍著藍綠色鬼火一般的光芒。而廊橋之上,是兩排高高懸起的暗紅色燈籠——每一次這個夢的開始,她都會孤身一人,穩穩站在這座橋上。

  準確說來,這座廊橋,更是這全部夢境的起始。

  而這種再次進入這個夢境的感覺,對她說來,竟會讓她感到一種像極了回家一般的熟悉與親切感。

  所以她知道,她要獨自一人通過這條長長的廊橋,要走進廊橋盡頭處的雲端之中。進入雲端以後,她就會走進一條繁華,而坐落於一個她無法判別時代的街道——在那裡,盡管大家都身著古裝,但大家手上所用的東西,又似乎是來自未來。

  在這條街道上來回穿梭的行人裡,有的有兩個腦袋,有的只有上半身,有的長了三雙手臂,有的則是半人半獸的模樣……還有的,甚至只是一個二維平面的造型——對,還不止一個,就用那如同照片和紙上的圖畫一般,在這街上若無其事地走著,又或是隨意走入兩旁的鋪面之中。

  盡管這一切看起來怪誕極了,但這裡的任何一個人,卻都並不如此認為。

  而每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她一定都會像著了魔一般的,先穿過一條在頭頂之上懸滿了浸染過鮮豔顏料的布料與綢緞的小路,任由每一寸的色彩,肆意妄為地拍打和撫過她的臉龐。

  她也知道,每當她走到第五張紅色的綢緞之下時,左側一定會有一個大嬸當街潑下冷水來。

  畢竟,她真的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走過這裡了啊。

  所以,每每再經過這裡時,她都會在那將至未至的地方,微微向後退上一步,完美地避過那傾盆而下的涼水。

  而緊接著,她的前方,又會湧出三個手拿糖葫蘆在相互追逐著的孩童。

  這條小路狹窄而又幽暗,幾人若想同時通過,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她便不疾不徐地側了身,並將後背緊緊貼在了牆上,再微微踮起腳尖,這才放了那追逐著名為天真與爛漫的孩童過去。

  而這過去之後的第三秒,跟在最後一個女娃,必會回頭看向她。

  起初的蘇不忘,並沒有回過頭去。後來,她回頭恰好見了這只能停留於孩童臉上的稚嫩笑容——直到現在,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提前向其身處的方向看去。就隻為再一次看見那無邪的音容笑貌,也隻為,她能與其回應一個足夠寵溺的表情。

  穿過這條小路,她又會習慣性地走進一間臨街的茶肆,再進去向那小二討上一杯當日最後的太平猴魁。而喝到這第四泡之時,鄰桌的兩位後生,又定會對此時此景頓生感慨,現場,便就要吟詩作賦好幾首。

  漸漸的,她竟就能默默地與那後生一同念出那首詩來。

  何處抑揚,何處頓挫,何處情緒高亢,又何處戛然而止,她都能與他在心中何得如此相同,就仿佛心有靈犀一般。

  而就在四周行人對此詩發出讚歎不許的掌聲後,隻用再等上不多會兒,前方的道路上,就一定會出現一個,被兩行頭以尖帽盡數覆之的官兵押解在其中的家夥——但不知為什麽,即便到了無數次後的這一次,她依舊看不清那被一路押解出來的家夥的五官與面貌。

  依稀之中,

她只知道,那是一個身披鮮衣的少年。  那少年的衣物有些破損,沾滿了已經氧化發黑的血汙。而其那未被衣物遮蔽到的肌膚上,是一片片宛如自他身上生長出來的青色鱗片,似魚,又似龍,在陽光的照耀之下,竟發出一陣陣能將雙眼刺疼的白色光亮來。

  但他的長發,卻始終凌亂地披散在肩上,也因此,他的五官與面孔,便都被埋沒在了其中。

  而他,就這樣緩緩地走著……

  就任憑那些頭戴尖帽的家夥,如何對街道上的行人粗魯地吼叫著,他也無動於衷——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一般,仿佛沒有任何感情可言的他,就只是這般緩慢而渾噩地走著。

  而每每到了這個時候,蘇不忘便就知道,她該做些什麽了——

  自小到了大,在無數次經歷過這個不生任何變數的夢境之後,她開始意識到,她必須要衝出去,將那家夥攔下。如果她不這樣做的話,就饒是使出渾身解數不下百次,那她一定無法從這其中逃脫。

  哪怕是現實中的她,已經從床上摔到了地上,又從地上都爬到了客廳裡。

  也許偶然會因外力的影響,而使她強行醒來。但絕大多時候,她都必須要去親自完成這個舉動——在她十一歲第一次做這個夢時,她在整個夢境裡,把雙腿都快跑斷了,在廊橋上來來回回穿了不下百次,甚至都從廊橋上縱身跳了下去,都沒能找到出路逃掉。

  直至最終,鬼使神差之間,她誤打誤撞般衝上去攔住了那個家夥,她這才得以猛地從夢裡驚醒過來。

  而這個攔人的過程,她在之前的每一次夢境中,卻都是極其模糊的——每當她徹底清醒過來,她的腦海裡就會出現一個並不是她潛意識的聲音。這個聲音會非常直接地告訴她,她在這個夢境的結局,是為了保護這個被重兵押解的囚犯而死。

  但她究竟是怎麽死的,哪怕是過來這麽多年,她能沒能搞清楚真相。

  直到今日,直到此時此刻,她又陷入了這個夢境當中——

  她坐在臨街的茶肆裡,任由那頭身之上被加有三重枷鎖之多的家夥,從她的眼前漸漸行過。

  而人類,總是喜愛熱鬧與談論是非的。無論是她平日裡身處著的世界,還是夢境中的,這個世界:

  盡管那些頭戴尖帽的人並非善類,那些從他們嘴裡大喝出來讓人退避三舍的話語,是這樣得粗暴與無禮,但這,也一點都不會耽誤兩旁很快就聚攏在了一起的圍觀之人。

  她只聽到,他們小聲卻毫不忌憚著的竊竊私語著。

  不多會兒,這些人群便徹底擋住了她本是一直向裡面望去的視線——她還知道,這家夥按照現在不變的速度,倘若再走出去二十六步,那這裡,就一定會出現兩個傳說中來“劫法場”的人。

  而如果不在這之前,將那家夥攔住的話,那她又會重新回到這個夢最初的地方。只要她再回到了廊橋,那剛剛所經歷的一切,她便不得不又要再重新經歷個一次。

  但事實上,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夢到過這一切了。

  坦白來說,盡管她對這個夢境中的幾乎所有細節,都已了然於胸,但她至今,都沒能得知這不計其數的夢境,降臨在她睡夢當中的規律究竟是什麽。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被反反覆複困在這其中。

  儼然受夠了這一切的她,當然試圖想要破解這個夢境和背後的真相。

  因此,不得不將就這個夢境當作是最後機會的她,就在今天,就在此時,她必須要想辦法,搞清楚這家夥的真實身份,以及她不得不為他而死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麽。

  盡管她明白,那家夥並不會告訴她任何有用的信息。

  想到這裡,忍不住在心中籌備起了些什麽的她,急忙站起身來,並開始跟隨著圍觀和押解的人群,緩緩地在一旁行走著。

  而很顯然的是,這一次,她並不準備直接將其攔下。

  只見,她掙扎著從在兩旁圍觀的人堆裡,擠到了第一排的位置。隨後,她一路小跑著,一邊向那些頭戴尖帽的家夥追問到:“這麽大陣仗……我能問問,這人犯了什麽事啊?”

  但就像是,儼然沒有任何人聽見了她剛剛的話一樣。

  那些例行著公事的家夥,依舊向前緩緩行走著。甚至,連側身看向一旁的動作,都未曾有過一絲。

  而在自己夢裡,儼然便是無法無天了的蘇不忘,則不禁頓在了原地。緊接著,深吸一口氣的她,便對著他們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背影,高聲嚷到:“無論是要押到刑場去公開行刑,還是大張旗鼓地遊街,沒道理不跟我們說清楚,這個犯人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麽啊!”

  她剛一說完,身旁一個面露難色的大嬸,伸手便拉住了她的衣袖,“你不要命了?敢對他們說這些話……”

  她回頭想要反駁這位大嬸,卻不想,從押解的隊伍中,便直直走出來了一個頭戴尖帽的家夥。緊接著,他飛快伸手,準備一把揪住蘇不忘的衣領——就在對方的手,將至未至時,她那在半空之中儼然便早已做好了準備的手,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那家夥不禁愣了愣神,再一回神,卻就對上了身前那女人的雙眼——

  那女人,赫然要比矮上幾個腦袋。而就跟她那不知死活的言行一般,此時此刻的她,眼中竟是毫不遮掩的挑釁。

  見了這一幕的他,卻也不見遲疑和猶豫。

  他大力而迅猛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回去。隨後,他便平靜地說到:“刑場就在前面不遠處,想要看,你可以去那裡。”說罷,他便不疾不徐地又回到了押解那家夥的隊伍當中。

  而就是這前後短短不過幾分鍾的時間裡,蘇不忘終於感受到了,一股本不應存在而又前所未有的恐懼——她當然知道,這不過就個夢境罷了。可這周遭的一切再是真實,卻也真實不到這樣的程度啊——那家夥在她手中的觸感,那家夥從筋肉筋骨之中迸發出的力量,以及在作用力之下,對方對她造成的劇烈疼痛,她竟全都感受得這樣真切。

  就好像,這一切從始至終,都是真實的一樣!

  根本來不及反應的她,甚至下意識的以為,那本不可能被她凌空截下手臂的家夥,若是當場想要掐斷她的脖子,也必不在話下。

  蘇不忘不禁為此愣在了原地,心中更是開始猶豫不已。

  可下一秒,她就被後面忽然擁擠起來的人群,又擠到了一邊。向前趔趄了一大步的她,內心再三遲疑之後,還是在站定以後,伸腳便絆倒了一旁的小哥。緊接著,她又偷摸著推搡了身旁的好幾個人。

  一時間,那些猝不及防的人,就如同被漸漸滾大的雪球一樣,在那押解犯人的隊伍當中,亂作了一團。

  隨即,她便趁勢上前,一拳擊在了隊伍中一個男人的耳後——她不管這些人是否與她一樣,都是人類。但如果其耳後跟她一樣,都有迷走神經的話,那這招一定有效。

  下一秒,果不其然的是,那家夥耳後受擊後,便立即暈倒在了地上。

  而很快,她身後那些並未看清真相的人,也趁勢亂了起來,一個接一個地衝進了隊伍,並在嘴裡大嚷著些什麽東西。

  對眼前的這樣一幕,蘇不忘不禁在心裡長舒了一口氣。

  在以往的夢境之中,她是知道的,這段去往刑場的路上,會有兩個人及時出現,並出手救走那個鮮衣少年。所以,她大膽猜測,這人群之中,一定會有替那二人製造混亂的幫手。

  而她提前所製造的混亂,在某種程度上說來,是能夠替她轉移注意的。

  也就是說,在那二人不得不提前出手的情況下,她只要躲藏得夠好,便可以有機會,既不主動攔下隊伍,又能趁機獲得有用的信息。

  就在這場混亂當中,她又依稀見到,那鮮衣長發的家夥,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暴亂,停在了原地。

  於是,她急忙追了上去——

  可還不等她跑出去幾步,她便又見到,圍在他四周的家夥,竟又飛快地將鎖在他四肢上的鐵鏈拉直。他就這樣,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再動彈不得半分。

  再粗略地數了一下他們的數量,不過兩三秒,她便急忙又停了下來。

  依舊心虛不已的她,開始慌張地四處尋找那兩個本當替她分散火力的家夥。可不知怎的,始終都找不到對方身影的她,竟忽然像是著了魔一般,又快步奔跑了起來。

  不多會兒,她竟就來到了那家夥的身後。

  而再顯然不過的是,當她想要退回去,已經不大現實了——圍在那家夥四周的一乾人,齊刷刷地便看向了她。可都還不及她有所反應,她的余光之中,便瞥到自己的右側,突然凌空飛來一條九節鞭——

  只是,那鞭子所對準的,卻並非是她。

  而就儼然再次如同著了魔一般,她竟又縱身一躍,先於那家夥的頭部,用自己的肩膀,穩穩接住了那條九節鞭。

  只是一瞬間,那股如同炸裂一般的疼痛,便自她的右肩,貫穿了她整個身體。那一如鮮血一般的腥甜之味,也從她的胸腔之中,迅猛地自她的喉部與口腔中,噴湧而出。

  因為地心引力與強大的慣性,她摔到了身前那被上有枷鎖的家夥身上。也因此,她便順勢像隻猴子一樣,從他的身後,緊緊地環在了他的肩上。可恰是在這時,他右後方的鎖鏈,不知被什麽砍斷了一般地突然彈了回來,竟就正正地砸在了他脖子上的枷鎖之上。

  頃刻之間,那枷鎖便被砸得粉碎。

  而因這枷鎖的消失,蘇不忘立即便失去了手中本可穩穩捉住的東西——但不知怎的,就在她即將要摔落在地的時候,她竟又忽然感到了一陣天旋地轉……

  三兩秒後,她才意識到,她原來是被那個要拚命救下的家夥,狠狠抱摔在了他的身前!?

  卻還不及她擺出錯愕無比的表情,那本是束縛著那家夥另一隻手的鐵鏈,也被斬斷了——兩秒前,那站在她身前的家夥,在她自下而上的視線裡,分明還是個披頭散發不見五官的家夥,這兩秒後,失去了雙臂束縛的家夥,已經俯下身子,與她無限接近了。

  可令人感到絕望的是,即便這樣,她還是無法看清他的五官。

  艱難呼吸著的她,費了好一陣工夫,才勉強從嘴裡迸出一句話來:“勞……勞煩看看……我的手……還在麽?”

  他並沒有回答她,只是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右手。

  盡管被握住的一瞬,那上面的疼痛再一次接踵而至,但還是清楚地讓她知道了,它依舊的存在。於是,終於放下心來的她,又趕緊套起了近乎,“再堅持一下,救你的人……就要來了——”

  他那悶悶的聲音,則從她的頭頂上傳來:“他們已經來了。”

  而那一刻, 她的心情,簡直可以用“欣喜若狂”四個字來形容——在她的記憶之中,那家夥可是從來都不會與她對話的。於是,儼然再顧不得任何疼痛與危險的她,急忙又伸手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你到底是誰?”

  但下一秒,一聲驚雷憑空炸開,一樣尖銳異常的東西,便從她的身後狠狠插進了她的胸腔當中——她下意識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是那長戟的尖端,正帶著她一滴一滴落向地的鮮血,停留在她的胸腔之上。

  對這一切,儼然是難以置信到了極點的她,不禁又抬起了頭。

  她向前又趔趄了好幾步,並一頭栽進了身前男人的懷中。不知怎的,她的眼前,忽又有些東西,讓她更加難以看清眼前的一切——但那一刻,令她十分篤定的是,對方那雙裸露在長發之外的眼眸,她十分熟悉。

  而從那眸中浮露出的神色,則是她窮盡一生,都無法相見的。

  其中,是難以置信,是不知所措,還有根本不見盡頭的絕望。

  她想要伸手夠到他,卻被身後那將她整個身體貫穿的家夥,通過連接著她的這把長戟,一把將她拖了出去。

  她依稀看見離她越來越遠的男人,似乎是在大喊著什麽。

  但偏偏,無論她如何努力,她都聽不見一絲一毫周遭的,包括他在她身邊發出的任何聲音來。只剩,那在他雙臂上愈來愈明顯,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皮而出的鱗片,裹挾著那刺眼的青色光芒,在她眼前,來回閃耀著。

  而不多會兒,那光芒,便撐滿了她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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