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空難

　　“海洋歌者”號旁，全部官兵集結在一起，跪伏在哈羅德面前，軍法官正匯報調查情況。

　　“進入大氣層的時候遭遇了隕石群，外部結構受損，略有失速，迫降的時候衝擊力大於預期，部分官兵受傷，生物質循環系統，製動和轉向發動機嚴重受損，所幸主引擎沒有損傷”。

　　“迫降後並未修整，立刻向城邦發起了進攻，艦長衝在最前，遭遇對方非凡者圍攻，身負重傷，城池被很快拿下”。

　　哈羅德看了一眼擔架上的艦長，揮了揮手，一道閃電落下，擔架上頓時焦黑一片，醫療兵趕來善後，等著回收特性。

　　眾所周知，艦長是他提拔的，因此處置要更加嚴酷，才能維護軍法的威嚴，不會被人說閑話。

　　哈羅德轉過身，鐵青著臉向著跪伏的兩萬官兵訓示:

　　“‘海洋歌者號’是本艦隊僅有的三艘行星級戰艦，重要性無可替代”。

　　“與野蠻人作戰的區區戰績，不足以彌補這嚴重的過錯”。

　　“全艦記一等過失，修好戰艦前不得離開”。

　　全艦官兵連同軍法官都松了一口氣，命總算是保住了。

　　所謂一等過失，是軍事處罰中除死刑以外最嚴重的處罰，受罰者如果在下次戰鬥結束後未有立下減輕處罰的功勞，就會被處死。受此處罰者往往會被，或者主動要求編制進敢死隊等極為危險的作戰部門。

　　“這是什麽”?切爾森指著桌上一堆事物，問副官。

　　三個袖珍的青色羊角，一副細長的食草動物牙齒。

　　“黑山羊”序列的非凡特性，作戰公報上有說。”

　　“序列9‘健壯之羊’，序列8‘睿智之羊’”

　　副官也是序列8非凡者，本已內定作為這支部隊的指揮官，結果天降領導，本有些不忿，等看到新領導黑袍上的補子與額頭上的烙印，立刻明白了原因，變得恭敬起來。

　　“以前我們還遇見過已知途徑以外的非凡特性嗎?”

　　“這個屬於機密，我們接觸不到”。

　　“不過根據傳言是有的，有些原住民有著和我們不同的力量體系”。

　　“戰利品怎麽分配”?副官小心翼翼的問。

　　戰利品。。。切爾森望向地上的一堆財物。

　　這顆缺少礦脈的小星球著實沒多少稱得上財物的東西，搜刮了小半座城，也就一些寶石，靈性材料和一點貴金屬。

　　按照規定，戰鬥中收貨的非凡特性都要上繳，而財物可以留下一半。不過只要能搞定上下級，私自多留一點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這裡的私留指的是切爾森這樣一支部隊的指揮官，士官由於一舉一動處於指揮官視線之內，根本不敢藏私，只能把戰利品都交出來統一分配，而奴隸沒有財產權。

　　對，戰利品。面前這些東西少說價值8000比索，隨便截流一點就夠了。

　　犯下的罪行已經不能挽回，但是他至少還有機會把家人贖回來。

　　上繳3000，給手下分4000，剩下的是自己的，他這麽盤算著。

　　“軍令，大人”，傳令兵走了進來。“長官有令，向東邊出擊，掃蕩不遠處的幾個部落，全部抓為奴隸，匯總後就地修整。”

　　“掠奴嗎?”，切爾森感歎，“對他們來說也許是好事，至少我不會濫殺”。

　　“秩序親王”號，市政大廳，執政官辦公室。

　　“實驗結果出來了嗎”?執政官莎士比亞問剛走進來的處長。

　　“出來了，基因高度相似，可通婚，後代可育。這群‘黑山羊’怎麽處置”?

　　“傳令給哈羅德將軍，雄性扔進礦井，用到死，老弱病殘殺掉，幼體扣為人質，雌性組織起來，采集狩獵，搜集物資。”

　　“不留幾個雄性幼體來育種嗎”?

　　“你是白癡嗎，”莎士比亞瞪了一眼處長，“既然母羊能乾活能打仗，還能生孩子，那還要公羊幹什麽?”

　　還有個原因他沒說。

　　他十分欣賞“黑山羊”這個種族的身體素質，生產戰鬥繁衍上的特長尤其適合星際旅行，他打算盡可能多帶走一些，與人類婚配，改善後代基因。但他不想讓星艦上出現單獨的“黑山羊”族群。

　　只要雄性都沒了，為了種族存續，母羊只能乖乖的給人類生孩子。

　　留女不留男，文明融合，大抵如此，莎士比亞想。

　　一個月後，禦前會議。

　　破敗的長桌擺放在一座巨大又奇異的城市門口，邊上坐著十位氣度不凡的參會者。

　　椅背上的浮雕各異，為首一個雕刻著皇冠，其他有的雕著書頁和羽毛筆，有的是齒輪和工業儀表，有的是戰刀和蒸汽動能步槍，有的是操作台和星圖。

　　奇異的城市有著坍圮的城牆，倒塌的皇宮，廢棄的神廟，穹頂和圓柱均斷為幾截，街道上散落著各種盾徽，旗幟，王冠，寶座，不同區域的事物有著截然不同的文明風格，同一風格的建築與象征物像是有魔力般緩慢的匯聚，像是能夠自我修複。每一處廢墟邊都有一個衣著華貴的奴仆，揮舞著巨錘將其重新破碎。更深處的廣場上，面目模糊的戰士們或單獨面對木樁，或兩兩之間，或三五成群由一人指導著，進行著永無止境的操練。

　　而城市之上，有一道龐大如同山嶽的黑色身影靜默的坐著，俯瞰著身下的一切，沒有面目， 整個頭顱化為旋轉的灰色漩渦。

　　這便是禦前會議的本質——神前會議。

　　茫茫星海中，艦隊之間往往相隔數個乃至數十個天文單位，難以有效交流人員和信息，缺乏靈界作為媒介，由“窺秘人”序列非凡者為主建立的導航與信息系統穩定性較差，延遲較高，唯一一個能讓最高層統治者坐到一起面對面商議的地方，便是神國——的邊緣。

　　身著繁複花紋皇袍的男子揮了揮手，示意依次匯報。

　　最先發言的是披著整潔但樸素長袍的老者，這位“白塔”途徑的序列4半神是帝國首相，理論上是皇帝之下第一人，但實際上主要負責民政事務，下轄辦公廳、教育部、人口計劃委員會等，均為文職部門。

　　帝國經濟停滯，資源已基本采完，但人口仍在增長。

　　隨後依次是以“戰神”“紅祭司”“暴君”“太陽”為主的軍事參謀部，以“工匠”“白塔”序列為主的工業與裝備部，除“窺秘人”外還有“月亮”“大地”途徑的能源與導航部，以“不眠者”“異種”為主的安全部(警察、治安官與監獄系統)。

　　隨後三條主力艦的艦長依次匯報了本艦隊當前的情況，其中“弑序親王”號的艦長德布羅意親王由於年事已高，長期處於冬眠狀態，由執政官代為參會。

　　而混沌教派的大主教，“佔卜家”途徑的序列3半神，費爾勒主教，始終一言不發。

　　聽完匯報，皇帝看向大主教，“我們來到這個星系，已經三十多年了吧，費爾勒”。

　　“三十二年，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