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酒吧鬥毆
切爾森頓時心頭一緊,抬頭看向來人,金發藍顏,沒有瑕疵的臉龐,穿著上位者才能負擔的毛皮大衣,一副倨傲嘲弄的神情,身後跟著四個彪形大漢。
貴族必然是非凡者,否則無法保持貴族身份,這就跟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一樣天經地義。
“我不是小偷”,切爾森想要爭辯,語氣卻透露著深深的無力。
“沒說你是小偷”,那人逼到跟前,高大的身影低著頭看向蜷縮在吧台上的切爾森,眼神裡滿是凶狠和嘲弄,“我是說那個留下你這麽個野種的男人是小偷,偷了那位大人價值一萬比索的神奇物品,結果跟他一起失蹤了,這損失,哪怕把他那雙狗爪子砍了做成神奇物品,也賠不起,你說是不是啊,切爾——森”,金發男刻意把“偷竊”“兒子”兩個字拉長念,嘲諷意味拉滿。
切爾森心裡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這位叫艾薩克的青年大他6歲,是一位中序列貴族的私生子,但並非天生的非凡者,幼時跟他一樣隨母親居住在這個街區,經歷了和其他平民一樣的童年生活,成年時也是臨時公民,幼年的切爾森依稀還記得艾薩克少年時的樣子,氣質上與現在完全不同。
大約是地球時代的文化遺留,貴族的婚姻仍然存在,但子女隻繼承母親的姓氏,雙方不涉及任何財產上的交集,也不必非有感情和共同生活,僅在權力地位上有相互扶持合作的義務,因此雙方各有私生子女是十分自然的事。按照法律,子女只能繼承來自母親的遺產,而貴族男性一般通過遺囑或者在生前就將財產贈與確屬自己的子女(當然也有認錯的),以防被領主收回,當然,實際還有更多複雜的辦法。
男性貴族往往四處留情,子嗣眾多,其中大多數也只是普通人或半非凡者,其中也有相當一部分母親是地位不匹配的平民,因非凡特性的稀缺性,哪怕以貴族的財力也未必能讓所有私生子都分到一份,這位艾薩克先生就是在成年後經過漫長而艱苦的努力而得到了父親的承認,從而在幾年前獲得了一份魔藥,成功改變了自己和母親的人生,當然,按照貴族和教會的默契,他只能稱其為“大人”或者“領主”。
可能是因為不愉快的童年生活與殘酷的競爭壓力,也可能是魔藥帶來的副作用,這位幼時溫和善良的青年變得扭曲和凶狠。
“我不是小偷”,或許是心底還殘存的一點自尊壓過了恐懼,切爾森抬起頭,哽著脖子重複道。
一個健壯保鏢上前一步,“砰”的一聲,切爾森飛了出去,撞翻了一面方桌和一名酒客,食物和酒水灑了他一臉,周圍的酒客四散而逃。
一股劇痛從肋下傳遞到腦海,接管了所有的神經,讓他渾身顫抖,切爾森懷疑自己的肋骨斷了幾根。
漢克刷的一下站了起來,憤怒的望向保鏢,準備破口大罵。健壯保鏢收回拳頭,完全無視漢克的目光,上前兩步準備補刀。
“使不得呀公子爺”,酒吧老板從一開始就在關注這邊的動向,這時候一個箭步來到艾薩克面前,“這條野狗不值得髒了您的手,在這裡殺人也會給那位大人帶來麻煩”。
或許是馬屁起了作用,也或許多少忌憚後果,艾薩克抬了抬手,製止了保鏢的舉動。
雖然一直掛著憤怒的神色,但漢克的眼神從始至終沒敢看向貴族青年,見保鏢轉身,他轉頭望向切爾森。
切爾森艱難的抬起頭,
咳出一大口血,說不出話來,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眼神示意好友不要衝動。 漢克只是一個序列9,一對五根本沒有勝算,一旦動手,對方看在非凡者的身份上,可能會對他手下留情,但自己注定重傷甚至死亡,盡管以帝國法律,嚴重傷害或者殺死臨時公民也算重罪,然而貴族總有辦法以一定的代價脫罪,而非凡者鬥毆只要不鬧出人命,賄賂下治安官也能大事化小。
切爾森用右臂捂住受傷處,左臂撐地緩緩俯下身,再改用雙肘支撐著上半身,雙腿用力緩慢的向酒館門口爬去。
“漢克你這頭豬玀,老實交代最近有什麽新消息,敢耍滑頭,本少爺我扒了你的皮”。
若不是為了獲取地下市場的一手消息,貴族青年也不會來這種下等酒館。
漢克收起目光和表情,緩緩的坐了下去。
切爾森爬出酒吧門,來到了管道交叉處。
主管道上沒有行人,和他一批6點換班的鍋爐工已經走了,而8點換班的食品工廠還沒下班。他爬向通往檢修區域的右側管道,艱難前行了約50米,感覺體力耗盡,便靠著管道壁坐起身來。
他沒什麽想法,甚至沒有去憎恨,人生來就不平等,殺掉個平民的代價,在貴族和非凡者看來,也就是一些社交成本和比索而已, 而殺個奴隸更是只需要賠點錢。
自從9歲進入工廠做學徒,日複一日行屍走肉般的生活讓他變得無比麻木,有時候他甚至會想,像他這樣最底層的平民,破產成為奴隸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畢竟作為財產和生產工具,有些主人也會愛惜身強力壯的奴隸,如果只是因交不起稅而成為官奴,只要乾活賣力,受到鞭打的可能性並不大,雖然沒有工資,也能吃飽。
若不是顧忌母親和妹妹被賣掉後可能遭遇非人待遇,他可能早就自投羅網了。
終究,還是自己太弱了,在以力量決定地位的社會裡,半非凡者和普通人並無太大差別,要是他能成為一個非凡者,就不會如此了吧。
然而這不過是遙遠的奢望,帝國的一千多萬人口裡,非凡者總共也就三千多人,算上一萬多名下層公務員,算得上公民的只有不到一萬五千人。掙扎求生三百多萬臨時公民,唯一的政治權利不過是在幾十年也未必召開一次的公民大會裡投出可有可無的一票。上下兩院只有表決民政法案的權力,上院160個席位都是貴族,哪怕是下議院議員,也只有公民才有資格參選和投票權。
切爾森只是想找一個安靜的,不受人關注的角落,有個喘息的機會,能站起來走回家去。對於窮人來說,身體就是唯一的本錢,他隻想要活著,他沒有憎恨的資格,憎恨一個貴族不利於苟活。
不知過去了多久,因疼痛而無法抑製的呻吟平淡下來,切爾森恢復了些力氣,準備嘗試起身,突然,管道口有急促凌亂的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