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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間草》第48章 昏悶寥落獨若遺
  平日裡何朵文綜的模擬考試成績平均可達兩百六十分以上,高考時卻因再次犯了臨場困倦的毛病,發揮失常。此時再不能像中考時那般幸運,文綜隻拿到了一百九十八分,和之前的常規測試成績差了整整七十分。

  雖然英語和語文成績還算理想,但如此一來,諸如清華北大等超一流的大學是肯定沒指望了。何朵退而求其次,填報了本省的魏州大學,順利拿到了錄取通知書。

  魏州大學也屬於全國重點高校,且距寧水市四個多小時的火車車程,離得不算太遠。又跟姐姐何文同在一個城市,日後姐妹倆還能方便相互照顧,倒也不錯。

  等許嬌蘭母女三人大包小包趕到何朵的大學宿舍時,其他三個女生早已到齊,並各自選好了鋪位。其中兩個女生正在床上興奮地聊著天,看樣子已經第一時間混熟。另一個正和父親依依惜別,神情中滿是不習慣。

  “你們好!”走在最前面的何文主動跟眾人打著招呼。

  “你好!”幾個女生禮貌地回復道。

  “這是我妹,何朵,以後就是你們室友了噢!”何文笑著把何朵推到了前面。

  “你好!”

  “你好!”

  三個女生簡單打量了一下何朵,相互間各自寒暄過後,又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

  “你們宿舍真好呀!還是四人間,上面是床鋪,下面是電腦桌,不錯不錯!我當年上大學的時候,住的還是八人間呢!”何文和妹妹大聲聊道。

  何朵心情不是很好。千裡迢迢來到大學,可周圍的一切卻陌生至極。雖然姐姐和母親就在自己身邊,可這種強烈的親疏之差更讓她情緒低落。尤其是母親和姐姐終歸要離開,她終究要獨自面對這令人彷徨的一切。

  看姐姐賣力地給自己助陣,何朵苦笑一聲,默默歸置自己的家當。

  “大體差不多了,要不你們先回吧,時候也不早了!剩下的我一會兒回來慢慢弄。”何多不忍看著母親和姐姐局促在這陌生的環境裡,主動說道。

  “也行,那我們就先走了。”何文洗了把手,說道。

  許嬌蘭從椅子上站起來,抖了抖酸疼的雙腿。何朵看在眼裡,疼在心中。一生勞碌的母親早早落下了這兩腿的風濕,還不遠千裡送自己到學校,跟著自己在這陌生的環境裡拘謹受縛。她趕緊打開房門,拉著母親的胳膊一起往樓下走去。

  “你來的晚了,我看其他三人已經打成一片,明顯都混熟了,她們對你也沒有多熱情。日後你要積極點,主動跟舍友打好關系。”等離開宿舍樓很遠後,何文細細地叮嚀道。

  “是哩!你後頭處事要和氣點,主動跟人家好好處。”許嬌蘭看著女兒抗拒的臉,擔憂地說道。

  “就到這兒吧,我們走了!”

  “好的。”

  何朵站在大門口,看著母親和姐姐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中,內心酸澀不已。轉頭看看這陌生恍惚的校園,喧囂中透露著沉默的壓抑,車水馬龍的熱鬧下,是冰涼冷漠的孤獨。而這裡,將是她接下來四年的歸宿。

  對親人的不舍和對未來的彷徨交雜在一起,讓何朵對現狀有了一種莫名的抵觸。尤其是回到宿舍後聽到另外三個女生的嬉笑,心裡更加低落。

  何朵默默擦拭著桌椅,把一應家當陸續歸置到位。全部調整好後,窗外早已漆黑一片。看了看手表,已經是晚上七點多。

  三個女生嘻嘻哈哈從外面進來,熱烈地聊著些自認為有趣的玩笑,

看樣子應該是剛一起用完晚飯。何朵不免有些失落,骨子裡的傲氣卻又不自覺地作祟,於是冷這一張傲嬌的臉,看都不看她們。  “何朵,你吃飯了沒?”一個女生主動寒暄道。

  “不吃,不餓。”何朵面無表情地回應道。說完後乾脆爬上床,蒙起被子睡了起來。

  想家,想家,想媽,想爸,想大咪,想姐姐。

  但是哪裡睡得著,閉著眼睛胡思亂想了一個多小時,終究還是扛不住饑餓。無可奈何爬下床,穿上外套溜達出去買了些小吃。等到再次回來的時候,三個姑娘已經洗漱完畢,安逸舒適地躺在被窩裡閑聊。

  幾人看到何朵回來,氣氛陡然一變,方才還熱乎乎的溫馨畫面突然就有些僵硬。

  如果這時何朵沒事人一樣主動跟大家打打招呼,或者寒暄幾句,那麽她和眾人的社交關系還算來得及正確打開。何朵知道這一點,可卻又鬼使神差地自己跟自己較勁,愣是一句不吭,默默洗漱更衣。

  三個女生愣了一下,便也心知肚明。一人隨便起了個頭後,另外兩人立刻又熱火朝天地投入了進去,旁若無人。

  “不想理,我誰都不想理,我討厭這裡!”

  這是何朵入校一周內重複了無數遍的潛台詞。可也正是這種心思,讓她錯失了人際關系結交的黃金時段。自此後,雖然三個舍友和她也算是客氣禮貌,但是本質上彼此都知道,何朵一直都是遊離在宿舍裡的外人。

  三位舍友各具特色,其中一位俊眉冷目,鳳眼薄唇,典型的冷美人。任誰都會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卻又被那一身清冷的氣場壓的不敢直視。何朵從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確定,這位姑娘一定是將來班花級的角色。另一個身材略顯圓潤的矮個女生,包攬了宿舍全部的活潑角色。膚白杏眼,直爽潑辣,既可愛又明白練達,能扯會道好相處。第三個女生壯碩魁梧,乍一看去相當普通,倒是肥胖的身材極易引人注目。雖是如此,卻也五官精致,口齒伶俐異常。三人走在一起,倒也環肥燕瘦,各顯千秋,畫面頗為豐富。

  何朵照照鏡子裡的自己,乾癟瘦弱,面目僵澀,煞白的皮膚被零星雀斑點綴的更加平庸,儼然一隻偶然從山裡飛出來的野麻雀。對比何朵,三個女生都是活潑開朗見過世面的人,只需簡單幾個回合,何朵身上的質樸淺陋便坦露無遺。

  到了大學,何朵再也不是班裡的佼佼者。老師上課的方式不再像高中那般壓抑緊湊,反而以活潑張揚和自由發散為主。從班委競選,到課堂交流,倡導的都是沒有標準答案的主動表現。何朵冷眼旁觀,驚訝於這些同學無止盡的勇氣和數不清的點子。相比之下,自己的心態還停止在“要不要發言”、“要不要表現”、“表現的不理想會不會丟人”之類的小家子氣上。

  有生以來第一次,何朵放棄了在同學中嶄露頭角的機會。與其把自己匆忙置身於窘迫的陌生環境中,不如靜靜找個角落安置自己。

  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何朵同舍友的關系還是相對默契的。這僅有的感情雖然表面,也足夠她大學四年的人情所需。雖然無可奈何,卻也不得不甘於寂寞。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搞明白自己大學究竟要幹什麽,將來要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開學的第一周,校園裡除了大批湧入的新生面孔外,就是敲鑼打鼓活躍在大路小巷的各種社團。為了最大程度招收到志同道合的有識之士,所有社團都會在新學期時集體出動,各展拳腳拉攏學員。一時間鑼鼓喧天、歡歌勁舞,那場面還真是百花齊放,如火如荼。

  何朵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加入了一家文學社團和校軍樂團。此後的很長時間裡,這兩個社團都給了她極大的歸屬感。

  文學社平日裡並未開展太多和文學相關的活動,倒是義工等公益活動舉行的較多。何朵跟著文學社出入一些福利院和養老院,打掃衛生、舉辦活動,給那些需要關愛的孩童和老人輸送溫暖,感覺很是良好。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

  幾個輪椅中的老人靠在一起,無聊地曬著太陽發呆。何朵心一熱,給老人們唱起了歌。原本她們身邊只有四五個老人和三個義工,沒想到等她唱完時,周圍已經聚了兩三圈人,甚至還有兩個舉著攝像機的學長正對著自己拍。

  何朵臉騰的一下飛紅。

  “真好聽啊!何朵,沒想到你還是咱們社團的才女呀!”社長一邊鼓掌,一邊激動地說道。

  “沒有沒有,我就是自己唱著玩的,丟人了。”何朵慚愧道。

  “哪裡!唱的太好聽了!我本來還在為社團聯歡晚會上咱們社團的節目發愁呢,這下好了,就你了!”社長當場宣布道。

  “不行,我一上台就不會唱了,社長!”

  “你就別謙虛了!多練練,我相信你!”

  沉寂了大半年,如今被人認可,何朵可謂喜憂參半。喜自不必說,憂自然是基於她的自卑和怯弱。但是事已至此,她也的確需要一個平台刷一刷存在感,便借坡下驢地接下這個任務。

  相比文學社,軍樂團的日子要更務實一些。整個魏州大學只有這一個校軍樂團,裡面有長笛、小號、圓號、長號、黑管、薩克斯等西洋樂器,何朵報的自然是長笛。當初填報名表的時候,何朵還一本正經地問招新人員:“有笛子嗎?”

  “有!長笛!”學長展示給她看。

  “啊,有竹笛嗎?中國的民樂器。”何朵小聲問道。

  “沒有哦!”

  “那,有二胡、琵琶、古箏等嗎?”何朵問著,靦腆地笑笑。

  招新學長認真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咱們這是軍樂團,就是演奏西洋樂器的社團哦!民樂都沒有的呢!”

  “好的,那我就報長笛吧!”

  何朵之所以快速下了這個決定,實在是難為情到不好意思再拒絕。以她在學校的社交能力,和一個陌生人陡然聊這麽多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知。況且都打擾了學長這麽久,再不報名也太難看了。

  事實證明,她這個社團報的確實正確。

  軍樂團需要實打實日積月累的訓練,按照隊長要求,每周至少需要練習兩個早晨,才能跟上訓練的節奏。何朵也不舍得給自己太多壓力,按照每周至少早起兩次的最低標準寬松地要求著自己。當舍友們還在清晨的睡夢中打著輕酣時,她已經躡手躡腳地收拾好,披著竊藍的星辰匆匆穿梭在校園,步行二十分鍾後抵達訓練室。

  哆來咪發唆拉西哆,哆西拉唆發咪來哆……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不論何時,軍樂團裡總有去的更早的隊員已經在咿咿呀呀地吹奏練習。何朵進步神速,很快就成了隊伍裡的主力。待訓練進行了一個多月後,所有樂器的隊員便合並在一起,開始了簡單的合奏演練。

  誇讚永遠是激勵一個人踔厲奮發的奧妙所在,對何朵更是如此。正因為擔當了長笛隊的主力隊員,她不得不一直咬牙堅持,犧牲一個又一個懶覺的美麗清晨。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那個一直背對著她、彈奏著一手優美曲子的鋼琴手。

  訓練室裡除了長笛、小號、薩克斯、黑管、圓號等常規訓練的樂器外,還有一台少有人彈的鋼琴,一直安靜嫻雅地坐落在一個角落裡。從聽到鋼琴曲的第一次,何朵就驚呆了。優雅婉轉的音符順著鋼琴手修長的十指流淌出來,如清甜月光彌漫在空氣裡,沁人心脾,溫柔地撫摸著斑駁的靈魂,聽得何朵如癡如醉。

  “這才是生命的樂律啊!”

  自此之後,何朵只要去訓練室,一定會首先關注那架鋼琴的位置。鋼琴手偶爾會在早晨時抵達。只要看到他,何朵便會收起笛子,停在遠處的角落裡偷偷欣賞。整個學校只有這一架鋼琴,偶爾由個別老師和學員使用,所以軍樂團實際上並沒有鋼琴隊。這位鋼琴手之所以會不時來彈,主要是因為他以前也是軍樂團的長笛手。因為小時候學過鋼琴,有這個基礎,所以便近水樓台,有空就來彈奏練習。

  “原來如此,我就說當初報名時怎麽就沒看到有鋼琴隊。”何朵終於從隊長那裡探聽到了鋼琴手的由來。

  臨近元旦,各社團緊鑼密鼓開始了排練,隻為能讓本社團的節目成功入選,登上聯歡晚會的舞台。雖然何朵已經練習了好多次,可是從來沒有學習過唱歌技巧的她,根本不懂如何控制音調和調整嗓音。像《紅樓夢》這麽高難度的歌曲,私下唱時還可以熱鬧熱鬧,一旦配上音樂,沒有技巧的話可想而知。要命的是何朵一直以來連伴奏都不會用,平日裡只是配合著臨時購買的磁帶練過幾回。等臨了站在台上,高亢的伴奏一出,何朵的嗓子立刻被壓的毫無抵抗之力,最終慘遭淘汰。

  看著社長錯愕的表情,何朵知道,他比自己還要無法接受這個結果。社長也只是個直男文學愛好者,哪裡懂得這些音樂技巧。他還以為是何朵發揮失常,可為什麽失常的這麽誇張,他實在想不明白。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社長,連安慰何朵的力氣都沒有,獨自沉浸在不可思議的悲傷裡。

  何朵既尷尬又慚愧,更不敢面對社長。獨自一人走出社聯中心,等走到宿舍樓下後又掉頭離開。她不想回宿舍,那裡沒有她需要的溫暖。

  去哪裡呢?唉,好懊惱,好失敗,好窩囊!一飛衝天一鳴驚人的夢破了,一敗塗地一塌糊塗的“果實”倒是牢牢砸在了自己頭上。

  悠揚輕快的旋律由遠及近飄入耳中,越來越清晰雀躍。等何朵跟著音樂輕哼了兩句後,才發現已經鬼使神差到了樂團的訓練室。而這音樂,正是從訓練室裡傳來的。

  何朵心下一喜,躡手躡腳地走進訓練室。幾個不常見的學員正在小房間裡閑聊,看樣子應該是學長學姐們。而那個琴師正獨自端坐在訓練室一角,全神貫注地彈奏著天籟之音。

  這個挺拔又柔美的背影,何朵早已看到過無數次,不過今天卻是離得最近的一回。她嫌少看到過男生的正面,大多時候都如今天這般,小心地欣賞著男生溫潤的側顏。白皙的面容、鬼魅般的修長十指和堅定清純的背影組成一個仙氣繚繞的氣場,讓她不由覺得自己是個汙穢的世俗之人,不配近身。何朵構思過無數次和對方打招呼的內容,卻更無數次地望而卻步。

  原本就有些自卑的她,失去了優秀的學習成績撐腰, 僅有的驕傲沒了著落,變得更加自卑敏感。何朵甚至都不敢一個人走路,走的走的一旦“還魂”,就會突然感覺四周有異樣的眼神在嘲笑自己,令她立刻臉紅到無地自容。這種精神錯亂的狀態,反倒讓無意中撇到她的人莫名其妙。尤其是開學的這幾個月以來,明明很多選修課都是她和其他幾個同學一起相約上下課。可沒多久,組團的這些同學一對對結成了良緣,隻留下她一個閃亮的電燈泡多余地杵在一邊。

  在這方面,三個舍友沒少感慨何朵令人驚奇的紅娘磁場,卻也不忘調侃她那千年鐵樹不開花的感情運。

  種種緣由,何朵是堅決不會主動跟男同學搭訕的。自己這一身令人難以啟齒的平庸定會讓男生不舒服,何況她的臉還會毫無預兆地突然通紅,實在是尷尬。比方說在軍樂團,她也只是和自己小組的學員交流。至於其他隊的學員,何朵甚至連他們的長相都記不得。

  好在她是慢熱型,稍微熟悉一些後就會略微活潑起來,因此跟長笛組的組員相處還算融洽,教習她長笛技巧的學長也對她較為照顧。而何朵對這位鋼琴男生的了解,也多是通過她的長笛隊長的信息輸出。

  一曲奏完,男生緩緩地收攏手指,回頭時看到了呆在一邊的何朵,便衝她友好地笑了笑。

  可何朵卻早已靈魂出竅,全然沉浸在音樂的天地和無盡的心事裡。

  男生被何朵的呆若木雞的反應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笑出了聲,半帶詫異地道:“咦,怎麽了?同學?”說罷還衝何朵俏皮地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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