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嗨,這邊啊!”
“啊?不是回宿舍嗎?”
“我*,一路上我都白講了啊?”
張遠這一路上是真沒聽,覺得有點對不起吳瀚。
“我、有點暈車,迷糊了,是去幹啥來著?”
“嘖,去看‘校花選舉’呐。”
“啊?!什麽?”
“校花!選舉!”
“這是學校能批準、公開辦的事?”
“嗨,看來是要從頭再說一遍,先走著。”
往於飛廣場走的路上,吳瀚把在車上叨過的內容講了大半。
“所以不是選那個‘校花’,是選這個‘校花’!”張遠恍然大悟。
“嗯啊,文學院辦的,明擺著搞噱頭,但拿他一點辦法沒有。選的就是學校裡的花,誰說不是校花?——四大奪冠熱門:梔子花、荷花、牡丹花,還有個什麽花。”
“誒,這不對啊。”
“什麽不對?”
“這樣的話,不是你吳少會關心的活動啊。”
“我*,好吧你說得對。這次有些不同。”
“什麽不同?”
“有真人參選了!一個美女的照片,擺在一大堆各種植物的花裡。活動上午開始的,現在這妹子豔壓群芳,比其他所有花加起來票數還多幾倍!”
“這……確實是你吳少要湊的熱鬧了……不是、你怎麽知道的啊?”
那時候,智能手機連概念都尚未普及,大家消息普遍並不靈通。身在老校區卻能知道新校區正在發生什麽,需要一張強大的情報網。
“有朋友跟我說的。”吳瀚毫不掩飾驕傲。
“你朋友是真的多。”
廣場中央圍著一堆人,圍的是特定的目標,遠一點的桃花、荷花、玫瑰花等等根本無人關心。顯然,人群中是那塊貼著美女圖片的展板。展板前空開了一小塊地,有幾人似乎正爭論些什麽。
“學校保衛處的!讓一讓!讓讓!”
吳瀚拉著張遠就往裡邊擠,看熱鬧搶前排是他的一貫信念。趁著圍觀的人們聞聲動搖,吳瀚推著張遠穿過人群到了展板前。這裡有三個人,兩男一女。
“現在投她的有1200多票,跟去年全場總票數都差不多了。”
“這是票數的問題嗎?聽我的,撤了!”
“撤了這活動就完了!”
“現在才是真的完了!我去申請,重新投!”
“所以,到底為啥會讓這種事發生?”
“要不、問一問張老師?”
“不用問!這事我負責。馬上撤!”——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撥開人群到前邊來的,是一個相貌英俊、高大白淨的男生,眉宇間英氣出眾,讓人想起所謂儒將風范。他直直從幾人中間穿過,走到展板前,把那張美少女海報揭了下來。
“這有什麽好猶豫的麽?”
“哎呀,這下全亂套了,難道評個含羞草做校花?”
原來女生的海報覆蓋了一個冷門植物,一揭下來,倒像是含羞草得了壓倒性票數。說話的看來是文學院負責活動的大一乾事,瞬間心急如焚,燒到了臉上。
“重新投,現在的票全清零。”
英俊男生把手上的海報展開來看了看,一旁的張遠正瞥見上邊女生的樣貌,立刻伸手去奪。那男生手上沒發力,讓張遠得了手,他把海報拿正,全神盯著,完全呆了。
海報上的女生笑著,有明顯的酒窩,大眼睛裡閃著活潑的神采。
十分清純,一派明媚。長發攏在一肩,兩手輕抱身前,微微鼓著一點腮幫子,驕傲而可親的含笑佯怒,與在張遠夢中時完全一致。 這就是她!沒有第100次相遇的明芷!
張遠絕對不會認錯明芷!
就算她改了名,就算海報上寫著:明蘇嶼。
“同學?這位同學?”
英俊男生伸手要拿海報,張遠閃過不允。
“這妹子確實很漂亮啊,乾脆就選成校花我看也行。”
吳瀚到了張遠身邊,好奇他為何看得出了神。
“經過本人同意了嗎?!”張遠以極大的音量吼出這句話,把剛湊過來的吳瀚震出半米遠。他目眥欲裂,對文學院的幾人怒目掃視。旁邊一直不說話的女生這時答了話:
“這怎、怎麽可能同意,蘇嶼知道都急哭了。”
“上午我們學生會大部分都去校運會了,這邊出了問題沒能及時處理。”英俊男生見張遠發怒,似乎反而有了解釋的耐心。
“誰乾的?!”
“啊?問我…?”迎頭接到問題的小男生被吼得一哆嗦,答不上來。
“我**問誰乾的?!”
“同學你不要那麽激動。”英俊男生說,語氣有些壓抑。
“我激動?文學院可真是好樣的啊,放任一個女孩子被欺負。1000多票,這都已經多久了?為了活動有噱頭根本不顧她的心情是吧?”
嘭!張遠一腳把含羞草的展板踢飛出數米遠,倒在地上。圍觀人群立馬往外擴了一大圈,很快又收縮回來。
“發現時已經在這裡了!不知道誰做的!”那個小女生有點著急了。
“自己的活動都不守著現場?!怎麽會沒有發現呢?”張遠對著她就是一通吼,看她戰戰兢兢的樣子,後半句語氣又緩和了些。
一時沒人答話,人群中議論紛紛。
“這個發火的人是誰?”
“不知道啊,但文學院剛來的這個,是沈天揚!”
“哦!傳說中的文學院男神啊!”
“哇,真人果然好帥啊~”
“不過文學院這事乾得確實不地道。”
“男神不是見義勇為了麽~?”
“不是,他怎麽會來管這個?”
“還就歸他管,他是文學院的學生會主席呐。”
張遠仍在氣頭上。誰都不可以欺負明芷。
“說話啊?都啞巴了?!”
“同學,請你適可而止,這事我會處理!”沈天揚的聲調也提上來了,那張臉帶上怒意,顯得更加英武。
“你**是該處理,學生會主席對吧,好好處理!”
張遠作勢要把印著明蘇嶼的海報拍到沈天揚手上,但動作馬上又收了回來,將海報頗為仔細地卷了,遞給那個文學院的女生,然後撥開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吳瀚從沒見過他這樣,只能跟上。
晚上再到廣場時,校花選舉的票已經重投了,就像事情沒發生過一樣。躲在廣場照明死角中的張遠稍放心了一點,開始猶豫。
那個文學院的女生還在現場,她顯然認識明蘇嶼——也就是明芷,能通過她聯系上嗎?轉了好幾圈也沒能做出決定,直到吳瀚的電話把他解救出來。
“快回來,到四樓來。”
“什麽事啊?”
“哎呀,快回來說,牛哥這。”
明遠大學各學院大多明令大一學生不得配置電腦,以免有著“上了大學可以隨便玩”這種信念的孩子沉迷網絡或遊戲。到大二,由於各種專業實際上都離不開電腦,也就放開了。牛哥全名牛林智,是吳瀚的大二朋友,有一台配置相當不錯的台式機。
看起來十分厚重的顯像管顯示器上,打開的是“星河明遠”的頁面,這是明遠大學的校園論壇網站,使用校園網瀏覽十分流暢,明大的各種熱點話題會在這裡迅速發酵。
吳瀚叫張遠來看的,是被頂在最前的熱貼:
《百年校史第一位!民選校花震撼登場》
帖子正文裡, 證據鑿鑿、指名道姓地宣揚著明蘇嶼已經被公開選舉成為校花。各種證據一應俱全:帶“校花選舉”橫幅的活動全景照,人群圍著明蘇嶼展板投票的照片,其他展位票數少得可憐的證據……
但就是沒出現植物系校花候選者們的鏡頭,看起來就像真的有一場選美少女校花的活動,然後明蘇嶼拿到了壓倒性的票數。
評論區這時已經蓋了上千樓,還在不斷增加。張遠搶過鼠標,快速地瀏覽那些評論,越看心裡越炸得厲害。
拉不到盡頭的評論裡,充斥著各種陰陽怪氣的嘲諷、猥瑣惡心的評價、尖利刺耳的謾罵……偶爾有一條中立維護或仗義執言,就會被群起而攻。
“這帖逮上網人多的時候發的,圖片文字整得還挺專業,一小時就已經過千了。”牛哥是住在星河明遠論壇上的人,在旁點評起來。
“我看你很關心這事,就趕緊叫你來看……”吳瀚能感到,張遠的憤恨已快燃出可見的火焰來了,語氣有些遲疑,似乎在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對這件事。
“謝謝,兄弟。”張遠一拍吳瀚,然後抓起電話,打給了王涵君。
“星河明遠的論壇管理員裡,有你們學長對吧?”
張遠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外跑,吳瀚跟牛哥說了一聲,趕緊跟上。兩人一路到了廣場上,張遠最後說了句“幫忙查出來,我先掛了!”然後衝著文學院學生會的那個女生,直直走將過去,嚇得她一直往後退。
“沈天揚呢?!給我沈天揚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