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結束了。

　　這場演出可以說是完成了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的既定目標，完整的演繹了這首曲子，在樂團公關的作用下，也在新聞媒體上出現了類似的新聞。但有限於交響樂在國內的影響力，連個水花都沒砸出來。

　　不過對於白玉林來說，這場演出給他帶來了很多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東西。

　　在演出結束後的好幾天裡，白玉林總是會回想起在舞台上拉著小提琴，在指揮的引導下進行演奏的感覺，真的很美妙。

　　尤其是在返場的時候，完全沒有負擔的演奏了一些提前就有排練的曲子，得到了大家的掌聲和歡呼。完全放松下來的白玉林，這個時候才真正的看到觀眾們熱情洋溢的樣子，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著喜氣。

　　新春啊，對於中國人而言，只有過了新春，才算是過到了新的一年。

　　對於白玉林而言，這樣的一年之始，還真的挺特別的。

　　除了在舞台上的感受之外，生活上也起了一些變化。

　　可能是因為白玉林在舞台上完整的、順利的參與了樂團的演出，所以樂團的大家對白玉林的態度有所變化。就以白玉林自己的感覺來說，之前大家都很客氣，人也很好，但多少都有些隔閡的感覺。現在的話，感覺大家好像有在接納白玉林的意思了。

　　演出結束後還有一個事情要面對，就是石磊、張玉維要回到他們自己的交響樂團了。

　　本來除了白玉林之外，其他幾個人都是拉過來救火的，他們在原先的交響樂團中可能不是最重要的那幾位，但也不是輕易可以放走的，都比較年輕，可以展望一下未來的希望之星。除了陳綺雲在寒假，可以多待一個月，其他人還要回團裡參加自己交響樂團的排練和演出。

　　現在這邊的演出結束了，他們自然也就回去了。

　　回去之前，指揮請客幾個人聚了一下，那個場合比較累，礙於各自分屬不同的交響樂團，大家交流起來都比較拘束。白玉林在這種場合裡也不大放得開，以吃為主，各種狂摟，很沒出息的樣子，被陳綺雲笑了好久，還留下了可以當做黑歷史的照片。

　　之後白玉林、陳綺雲、石磊、張玉維和代美燕五個人，就把楊靖排除在外，幾個人聚了一下。

　　倒不是說有意的不帶楊靖，只不過人家有事，要和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的人出去吃飯，正好日子、時間段撞車了，自然是不會來白玉林他們的小聚。

　　而沒有了‘油膩男’，白玉林五個人玩得也放得更開，大家都玩得很開心。

　　代美燕一個勁的和陳綺雲說著在BJ的注意事項，並且把白玉林推了出來，說她走了之後白玉林會在這裡代替她看著陳綺雲，搞得陳綺雲突然看白玉林就像是看階級敵人。

　　石磊和張玉維一邊吐著各自的苦水，一邊和白玉林說著各種注意事項，他們認為白玉林的性格在BJ這個大染缸裡顯得尤為扎眼，很容易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各種注意事項往白玉林的腦袋裡面塞，整得白玉林頭昏腦漲。

　　白玉林也有些納悶，明明見面沒多久，為什麽石磊和張玉維會這麽關心他。

　　反正也是喝高了，想到了直接就問了。

　　“嗨呀，藝術家的事情，就是看眼緣啦，我跟你說，我一看你……”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喜歡和誰聊就和誰聊唄，對脾氣比什麽都強，我跟你說……”

　　酒品不代表人品，白玉林只能這麽想。

　　到最後，

只有兩位女士沒喝醉，代美燕沒喝醉是因為酒量深似海，陳綺雲沒喝醉是因為根本沒喝，她倒是想喝點，但是代美燕沒讓，並且要求在之後的一個多月裡，白玉林要看著陳綺雲不喝酒。　　然後……

　　然後就四散而去，隻留下白玉林和陳綺雲在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裡繼續跟著訓練、排練。

　　白玉林在收拾好心情之後，就寫下了這次演出的心得，並且給魏琳打電話說了自己的感想，魏林表示白跟她混了，在她那都是當首席的人了。

　　‘那業余首席能和這一樣嗎?’

　　白玉林慫，沒敢說。

　　劉長洲的調查一切順利，至少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發現什麽問題。但是也不能因為劉長洲這裡沒問題就找白樹斌的麻煩，因為人家也只是提供了疑問和猜想，沒有捏造證據什麽的，懷疑這種東西最是可怕，人家舉報這個不需要證據，但是需要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是好事，畢竟這次檢查完後，就不能再對劉長洲搞這方面的事情了，等到劉長洲回來，白玉林就可以用充足的時間來向劉長洲請教問題。

　　但是現在這個時間段，白玉林可是真的找不到人來分享自己的想法，討論一下關於演出的那些事情。

　　張玉維的告誡還回響在白玉林的耳邊，他可是一個聽得進去勸的人，不會自以為是的將別人的勸誡當做耳邊風。

　　其實……陳綺雲是個很好的選擇，她還是個學生，沒什麽利益上的糾葛，而且單純、善良。只不過白玉林有些猶豫罷了。陳綺雲現在正因為代美燕的委托而對白玉林心存不滿，這個時候去問總歸是怕被責難。

　　“白哥，我聽說你會彈鋼琴?”在一天訓練結束後，陳綺雲跑過來問道。

　　這段時間雖然陳綺雲對白玉林有所芥蒂，但每晚的室內樂演奏還在繼續，也不知道為什麽，陳綺雲似乎不會去找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裡的人去演奏室內樂，在代美燕走後也就只找白玉林。這也讓白玉林有些苦惱，因為這和他的預期不同。

　　不過……白玉林會彈鋼琴的事情，似乎在BJ應該是沒有人知道的，他很好奇陳綺雲是怎麽知道的。

　　“我看了視頻哦~我家裡人發過來的，你的鋼琴水準不錯哎！”陳綺雲那出手機點開視頻，白玉林赫然看到那是他在小城鎮的交響樂隊裡的演出，在那裡不只彈過鋼琴，還彈過鋼琴協奏曲來著……哦，那個視頻陳綺雲也有。

　　“這……”

　　“我家裡人去問了魏姨啊。”陳綺雲很自然的說道:“代姐和我家裡說了，拜托你照顧下我，我家裡人就去調查了下你，正好魏姨和我爸媽熟，大家都認識，順便你的很多視頻我都看過哦~還有大雷子發過來的很多你的獨奏視頻呢。”

　　白玉林面帶苦色，“大雷子……張兆雷?”

　　“沒錯啊，他師傅和我爸媽也熟。”

　　好嘛，白玉林只能說這個圈子真的小啊，隨便都能碰到認識的人。那個定理沒準是真的，就是一個人可以通過5個人，認識到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

　　“我是會彈鋼琴，但是水準你也看到了，就那回事，我彈鋼琴也只是為了做曲式分析，畢竟鋼琴用的是總譜，和小提琴用的不一樣，視角是不同的。”白玉林解釋道:“你問這個幹什麽?對了，你想不想看張兆雷的演奏視頻?我這裡有很多。”

　　陳綺雲嫌棄的搖了搖頭，說道:“大雷子的小提琴我看得快吐了，誰想看那種東西。”說著，還呸了幾下。

　　白玉林瞬間無語了，他真不知道張兆雷是幹了什麽，在人心裡留下了這種印象。

　　“是這樣的，白哥，這周末呢，我找了份趕場的表演，一個二重奏，本來是打算和你的小提琴進行二重奏的。但是看了你的鋼琴，我覺得用鋼琴進行二重奏更好一些。”陳綺雲解釋道:“這場的錢64分，我6你4，場是我找的嘛。”

　　白玉林想了想，搖了搖頭，“我很久沒彈鋼琴了，手都有些生了，不適合演出，如果就這麽出去表演，那是很不負責任的。”

　　陳綺雲還想說什麽，白玉林直接搖手打斷，順便提出了自己的條件，“這樣，我練一下，明天晚上找人聽一下，如果達到出去演奏的標準我就去，不行的話你找別人或者和我的小提琴二重奏都可以，而且無論我去不去參加演出，你都要和我複盤一下我之前在新春演出裡的表現。”

　　一個個小問號出現在陳綺雲的腦袋瓜上，她不解的說道:“這有什麽好複盤的，你在新春演出上的表現就中規中矩唄，沒拖後腿而已。對一個新手而言，尤其是中途加入救火的新手而言，可以說是很好了，這種表現就足夠了。”

　　白玉林搖了搖頭，“我不能拿著個說服我自己，畢竟我在這裡還有一年，總不能在這裡吃一年的乾飯，能頂演出，和能一起進行演出是兩碼事，我想達到樂團演奏的標準。”

　　這種上進心在白玉林身上很罕見，這次出現也只是因為他不想成為拖後腿的那個。

　　陳綺雲想了想，說道:“我答應了，那麽現在我們去借琴吧，鋼琴的琴房這裡應該有，就是看有沒有琴了。”

　　畢竟這裡是交響樂團，有的時候需要演奏鋼琴協奏曲，有個琴房很正常。但是鋼琴畢竟不是交響樂團的常規樂器，所以不一定有。

　　演奏協奏曲的鋼琴家，人家的鋼琴都是自帶的，不會隨意用其他鋼琴。

　　其實所有的演奏家，樂器都是自己的，每件樂器的音色、質感都不同，用自己習慣的樂器才是常態。

　　幸運的是，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還真有鋼琴，在鋼琴的琴房裡有兩架鋼琴。

　　白玉林沒有為了推脫而說謊，他是真的有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的進行鋼琴演奏了，來到BJ之後更是碰都沒碰過鋼琴，就算是來BJ之前，碰鋼琴也只是為了順一下總譜，更好的理解小提琴在樂曲中的位置。

　　實際上在魏琳看來，這都是白費勁，只有指揮才會做這種事情。她說過白玉林很多次，白玉林總是拿著一套歪理振振有詞的和她辯解，然後默默的減少過總譜的次數……只是減少，不是不看。

　　白玉林按下了一個音……

　　“算了，這兩架鋼琴都沒有調音，回頭找下維修部的人調一下，我今天就不練了。”白玉林慶幸的松了口氣，說道:“我們去吃點東西，然後你和我複盤一下吧。”

　　“不！要！”陳綺雲做了個鬼臉，說道:“你和我去看看曲譜，人家商場已經把曲譜發過來了，指定的曲目，提前熟悉一下。”

　　“也就是不彈鋼琴，你也要給我送錢唄。 ”

　　“我在BJ又不認識什麽人，同學的水準不夠，團裡的人看不上這幾個錢。”陳綺雲蹦蹦躂躂的往外走。“白哥，這個忙我只能找你，而且你不是答應代姐照顧我的嘛。”

　　白玉林深感無力，他現在才知道，幫代美燕照看陳逸雲最麻煩的不是男女之別，也不是可能帶來的不良言論，而是陳逸雲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會拿這件事情拿捏他。

　　“唉……”白玉林歎了口氣，“你就看我好欺負吧。”

　　陳綺雲做了個鬼臉，“才不是，你可不好欺負，你只不過是看我小讓著我罷了。”說完，陳綺雲一臉戒備的說道:“白哥，咱倆歲數差太多了，你可別有什麽奇怪的想法啊！”

　　白玉林臉一黑，沒好氣的說道:“放心吧，你個小丫頭片子，我比大了快10歲了！要找也不找你啊，乳臭未乾。”

　　正值青春期，對感情一事十分敏銳的陳綺雲從白玉林的臉上好像看出了點什麽，壞笑著說道:“白哥，是不是心有所屬啊?來和我講講唄，人家最喜歡聽這種事情了，人家嘴巴可嚴了……”

　　“打住！”白玉林嫌棄的說道:“你這太惡心了，正常點。”

　　“嘁……”

　　兩個人一邊拌嘴，一邊去吃飯，然後在拌嘴的過程中回到了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陳綺雲的房間翻看樂譜。

　　陳綺雲的話雖然被白玉林懟了回去，但並非沒有泛起波瀾，在白玉林褲兜裡的手機上，最新的一條微信就是。

　　“恭喜演出成功，期待你真正的個人首演啦。”——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