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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心論道》第97節 襄公矩赴難先師地(二)
  “喀喀喀……”

  稀碎的牙齒碰撞聲。

  從孔劭身後的副席上傳來。

  正是羊壇身邊,那為孔劭書記的昭明孔氏後輩所發出的。

  他擅長書法,能習後漢鍾侍郎之正書。

  孔劭讓他做這書記之人,便是有意借此為之揚名。

  但是,他所記之中,襄公矩僅僅中四品。

  這本是不會公布,除非襄公矩死了,才會考慮流傳出去,進一步打擊五行論余緒的手段。

  現在,若是被襄公矩自己看到,並且宣之於眾。

  且不說士林公議。

  單單襄公矩發起怒來,就算孔劭都抵擋不住吧?

  他一個尚未感應的小小後輩,豈能留有命在!

  更一旁。

  丁夏也自皺眉。

  他早先知道孔劭做法,便不讚成,只是礙於雙方總體立場一致,不便爭執,此刻暗歎一聲:“作繭自縛。”

  但無論如何。

  丁夏是要維護形名說的,故而他越過僵滯中的孔劭,以及不知為何呆坐不起的謝弼,欠身而起。

  “仙翁,今日論道,實則無意冒犯先賢,心中所求隻為大道,與仙翁、崇德兄、慶德兄,乃至於天下修士,並無不同。只是我等年少德薄,言行多有冒犯,萬望仙翁海涵。”

  丁夏說到這兒,對襄公矩,更是隔著座席對南側的許季山、高獲、楊鳳等人,深深下拜,施了一禮。

  但施禮畢。

  丁夏卻是愈發堅定地對襄公矩道:“然,白虎、太玄,傳習於世近五百載,天下修士歷耗志節,止於修身。此舊日之學有失,已為天下公論,仙翁實乃我蓬萊學問之宗,諸士之師,何以泥古若此?晚輩懇求仙翁,轉持新法,若能如此,晚輩等必定附驥於尾,鞍馬前後,但有所指無所不從!”

  丁夏一直希望能夠說服襄公矩。

  在他看來,雙方的矛盾不是什麽解不開的生死大仇。

  相反,其實他們的出發點都一樣。

  之所以發展到今天這個局面,桓志、謝弼、孔劭等人的私心,才是根本問題。

  丁夏固然看不上那種借著新法的幌子,謀求私欲的做法,但他更不可能因此就拋棄新法,轉而支持明擺著已經走入死路的舊法。

  這是一個輕重的問題。

  丁夏認為支持新法更重要。

  而襄公矩等人,明顯認為製止桓志那些人的私欲得逞更重要。

  “遜之在武次,物阜民豐、百姓安樂,余在平原,亦曾聽聞百姓羨慕之聲,新法得卿,余雖死,知其無大患。”

  襄公矩對丁夏評價非常高。

  但話中含意。

  讓丁夏難免失望。

  襄公矩並沒有被他說服。

  轉回頭來,襄公矩就再次向孔劭詢問核名定品的結果。

  孔劭方才是借助孔氏家傳的寶物——彌虛帶的威能,才勉強從襄公矩的鎮壓下脫身。

  彌虛帶本就是性靈之器,既能展布幻境困住敵人,又能使自家從困境中脫身。

  據族中老者所言,彌虛帶是近古時,孔氏先祖自承湯湖底采得的一條水草所煉,當年湖中魚蝦,凡是碰觸到那條水草的,俱都消失不見,唯有水、砂石之類無事。

  孔氏先祖於無意中發現後,嘗試破解其中奧秘,結果自己觸碰水草,當即便入幻中,且那幻境極為真實。

  內中宮殿台閣、花鳥魚蟲,等等一切俱全,能夠見到明顯的居住之象,其內規模之大,

當有古昭明郡郡城的三倍大小。  孔氏先祖在其中見到了各種衣物、飲食、工具,甚至還有一些疑似上古法器的殘片,唯獨沒能找到半個文字,就連台閣的匾額都空空如也,似是被大法力抹平的一般。

  後來孔氏先祖憑借其高超修為境界,終於脫困,但從那幻境中搜羅、帶出的所有物件,卻是消失一空,據此,才推斷那是幻境,並終於找到辦法,將之煉化為一件性靈之器。

  孔劭借助彌虛帶之力脫困,強行壓抑住將之抽出來細細查看的衝動。

  但經過丁夏中間插話的時間。

  孔劭終於是感應到了彌虛帶當下的狀況。

  一股寒氣,透過裝飾用的玉片,直入腰間,雖不劇烈,卻將孔劭激得渾身汗毛炸開。

  只因!

  彌虛帶不是法器,與太玄一脈的樂玄筇杖、叔孫無忌的赤紅葫蘆類似,都只是以“天地靈物”煉成的寶物。

  這種寶物的一大特征,便是其威能主要依靠煉製的靈物自身提供,短時間內耗用過甚,就會需要休養相當長的時間,才能再次使用。

  彌虛帶威能耗盡的表現,便是寒意透骨!

  而正常情況下,孔劭即便以彌虛帶展布幻境,同時困住三、五位大修士,都不會有如此消耗!

  由此便可知,襄公矩方才那一手段,看似無有什麽聲響,實則可怖至極!

  孔劭很清楚,此刻的他,失去了彌虛帶之助,若是再被襄公矩針對,結果定然不妙。

  偏偏,襄公矩詢問核名定品。

  孔劭深吸一口氣,向身後伸出手掌,沉聲對襄公矩道:“唯!”

  顫抖難止的小冊子,被放到孔劭掌上。

  孔劭面無表情,雙手奉與襄公矩。

  接過,翻開。

  “好字!”

  襄公矩稱讚一聲。

  低頭站在孔劭身後的孔氏子弟,得了讚賞卻幾乎要昏厥過去。

  第一頁記的就是襄公矩的評品啊!

  字再好,又有什麽用?

  只需要襄公矩一字不改讀出來。

  就在這檀德台上,他只怕就能被唾沫淹死!

  大檀樹下。

  桓志不自覺間,左肩越來越高,被冕旒遮掩的雙目,一瞬不瞬盯著襄公矩掌中書冊。

  孔劭如何給諸人評定品級,桓志最是清楚。

  甚至,這本就是他君臣二人暗中商議得出的。

  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們尚且沒有打算直接將所有的核名結果公布,只打算以之做為太阿之劍,威迫不肯跟從新政之人。

  卻不想,襄公矩竟然完全不曾爭論什麽新舊。

  而是自己要求查看核名結果。

  這不僅僅出人意料,更是直接命中桓志等人破綻。

  此間檀德台上諸人,稍有學識者,便知形名說乃外儒內法之學。

  而法的關鍵,無過於立“信”。

  當大勢已成之時,“信”是“信服”還是“信用”,確然無礙,只要武力表面上看足以壓服四方,便無顛覆之憂。

  但在立“信”之初,若不顧及“信服”,那恐怕連大勢都難成。

  此際,信服的關鍵,便在於公正。

  不公正的核名結果,則是此刻檀德台上,桓志一方的最大弱點。

  襄公矩,當真是直擊要害。

  桓志緊張之中,左手將半隻紫玉臥虎越抓越緊,那正是中衛軍虎符!

  “嘩啦!”

  書頁被翻過。

  這一聲紙張的脆響,似乎打破了無形的氛圍。

  不少人下意識地呼出一口氣。

  人多,則聲響。

  終於從困境中解脫出來的謝弼,剛剛睜眼,卻聽呼氣整齊,直似齊聲大笑的前奏。

  “不!”

  謝弼直覺中,下一刻就要降臨的大笑就是衝他去的,一時間難以自抑地高呼出聲。

  這一回,他真的成了眾人視線中心。

  好在,這中心僅僅刹那,便又回到了那位以粗糙的手掌托著書冊,穿著樸素的布衣站立當場的老人身上。

  襄公矩快速翻過十余頁,這才抬頭:“孔盛齋禮儀嚴謹、宿潔瓊光之士也,中四品?”

  “許崇德寬仁愛民、至誠無私之士也,中五品?”

  “高獲、楊鳳,此皆光風霽月、士庶崇望之賢達,中六品?”

  “叔孫無忌世之怪傑,其性固乖異於眾,其行則庇佑一郡,下七品?”

  說到這兒。

  襄公矩面露抱歉地對著謝弼一拱手:“公甫在北海,嘔心瀝血輔定新政,功不可沒。然坐視郡政頹敗,百姓嚎啕之聲聞於道路, 此過亦巨矣!老朽命已不久,言之亦善,望公甫知過能改,則往事可鑒,來者可追。”

  謝弼剛剛驚叫,卻沒有聽到意料中的笑聲,隻被眾人疑惑的目光看得心底發虛,背後發汗。

  忽然聽到襄公矩的話,一時顫栗,恍惚間點頭認錯。

  而後,便又聽襄公矩疑惑問。

  “白檀謝弼,過如日月之食,今未更張,何由仰之?上三品?”

  謝弼頓時面如死灰,全然沒有了先前看到自己品級時的自得。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檀德台上四面八方的鄙夷與憐憫。

  被襄公矩當眾質疑啊!

  曾經的士林風評,全完了……

  襄公矩的提問仍未結束,這一次,矛頭指向孔劭。

  “汝孔休遠,日日宴於承湯,昭明郡政俱皆委於盛齋,卻不知,何以核名定品,複高於令公?”

  “昭明孔劭,上三品,何解?”

  日日宴於承湯。

  過往,幾乎沒人把這件事看做錯誤。

  相反,孔劭在承湯別業款待士人,堪稱美談。

  士林風氣,尚奢侈、尚華貴、尚美人、尚風流……

  這一切都是漢時即起,哪怕歷經六十年亂世,都未曾消弭的作風。

  孔劭大名,一多半都是由承湯別業的日日開宴傳揚開去。

  可是,在今日襄公矩提出質問之前。

  誰曾想過,孔劭是昭明郡郡守?

  日日在別業設宴,昭明郡守的政務是如何處置的?

  連本職的職守都不顧,也能與那偌大名聲相匹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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