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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心論道》第74節 寄筇杖襄公托孤(四)
  靜。

  做好了怒斥陳仲準備的青年士人們,完全被襄公矩的激動,以及其他大修士們的若有所思而驚呆了。

  他們固然不知道陳仲說的話具體是什麽意思、襄公矩的“請教”指的又是什麽?

  但襄公矩等人的反應,是不會騙人的。

  寂靜中。

  “好、好好!”

  襄公矩終於壓製了激蕩的心緒,連聲叫好。

  他望著陳仲雙目,忽然滿是歉意。

  “子正,老朽須得向你賠個不是!”

  圍觀眾人已經麻木了。

  很顯然,陳仲超出了他們的認知范圍。

  此前,這個名字僅僅代表著“止惡”,代表著“強橫”。

  而今後,“陳仲”二字,必將蘊含更為豐富的意義。

  人群不再騷動,只剩下深深的疑惑。

  襄公矩,為什麽要賠不是?

  陳仲同樣不解:“純仁公,此言從何說起?”

  襄公矩歎氣,歉然道:“猶記得,子正那年誅暴政而不居,少年任俠之名,傳遍蓬萊,多少人欲與你一晤,卻遍尋不得音信。”

  襄公矩追憶起了往事。

  周圍眾人也都來了精神,這必定是大家不知道的軼事啊!

  “直至期年之後,子正須發如林,尋至老朽草廬之前,甫一見面,便是三問!”

  陳仲也回憶起來了,當初他得到《劍術》後,欣喜若狂,獨自一人埋頭琢磨,整整一年時間,都是在山林之中,餓了打獵,渴了飲泉,直至因為那些疑問實在想不明白,便直愣愣跑去尋找襄公矩,而兩人見面之時,陳仲因為一年時間不曾打理頭髮胡須,好似一個穿著衣服的山林野人。

  “當日之子正,目若點星,少年英姿,同那三問一道,老朽足足記了六十年!”

  “那三問,不好答,但老朽其實可以答,當時之子正,應是希望從老朽口中得到一個肯定,肯定你的選擇!但老朽怕了!”

  襄公矩說到這兒,陳仲意識到襄公矩要說什麽了。

  當年的陳仲,或者說《劍術》,並非第一個明確、肯定地告訴修行者,“性靈”應與“身體”並重的。

  襄公矩當時,就向陳仲出示了一段文字。

  在那段文字中,“性靈”被稱為性功,“身體”則被稱為命功。

  陳仲傳授蘇元明道法,講“性命”,便是從此處而來。

  但出示了那段文字之後,襄公矩對陳仲說的是,相信那段文字的人,都死了。

  包括襄公矩的恩師,桓榮。

  所以,那段文字,以及陳仲自己對三個問題的回答,襄公矩無法給出答案,同時也在一定意義上暗示陳仲,那條路,不對,或者說不要走!

  這在今天看來,絕對是錯誤的。

  陳仲以為襄公矩是要為他當年的誤導而道歉。

  但這完全沒必要。

  正要開口阻止。

  襄公矩卻伸手示意陳仲不要打斷。

  “老朽怕你聽了老朽之言,選擇回頭!”

  什麽意思?

  陳仲愣住。

  “但老朽更怕,你若不回頭,則定會步上我恩師、我兩位師叔的後塵,你是我蓬萊道洲一代之英傑,若就此踏上那條路而身殞,我便是有違恩師囑托!”

  囑托?

  是先桓榮公要襄公矩阻止後來者走上那條,他們認為的“歧途”嗎?

  襄公矩並沒有解釋。

  “最終,你還是踏上了那條路,

老朽每每關注著你的消息,你在祖州道與太平道宗辨陰陽,在炎州道與蔡伯喈品書畫,在長州道與孫蘇門講《道德》,在昆侖道洲從許叔重學文字,在元州道與何汝吉論體用……”  陳仲這些事情,傳播都不算廣,蓬萊道洲這邊別說年輕的士人們,就算是董志張這種陳仲好友,都未必能夠件件歷數。

  特別是像許慎許叔重那種,陳仲與之偶遇同行,隨即又各自遠去的交往。

  許慎和陳仲都是一時名士,他們誰會專門見人就說,自己路遇某某某?

  但是襄公矩,全都知道!

  此刻,圍繞周遭的年輕士人們,聽著襄公矩將陳仲事跡緩緩鋪陳,再望向陳仲的目光,便徹底不同了。

  仰望!

  怪不得襄公矩對陳仲的態度格外不同!

  單單把那些與陳仲有交情的名士們隨便拿出一個來,都是他們需要仰望之輩!

  而陳仲,卻是有資格與他們一起談論道法,品評世人的!

  “聽聞這些消息,老朽欣喜,然而倏忽之間,六十年如水逝,你未能感應,最後一次知你的消息,便是十年前你於渭水之濱,力挫仲達。”

  “這十年間,老朽懊喪,悔恨當年不曾攔住你,你若不走那條路,以這般絕世之才,豈非早已成道感應?”

  或許吧!

  但陳仲已然放棄的那條路,必然不會是他真正要走的路。

  哪怕回到當年,襄公矩決心阻攔。

  陳仲知道,他一定還會走上今日的道路。

  更何況。

  他這不是終究感應了嗎?

  這,何須道歉?

  襄公矩說到此處,忽然施展法術,改為向陳仲一人傳音。

  “子正,請容老夫怯懦,不敢將己身之過公之於眾。老夫欠你之事,乃是不當使你做這辟道之人!這本是先師囑托老夫之事,老夫怕死,始終不敢修行大成法門,至你出現,又心存僥幸,陷後輩於迷途險境。老夫空耗歲月,卻不敢為後人增添絲毫啟示,若非如此,你,當不至於遷延至今,方才成道!”

  陳仲當真是愣住了。

  原來,道歉指的是,桓榮要求襄公矩繼承遺志,繼續揚伯進、揚仲烏以及桓榮等人未竟的事業,為後人先驅,為同道引路,修持大成法門,當先開辟上境之路,把殞命的危險留給自己,把成道的希望留給後人!

  襄公矩沒有做到,沒能為陳仲這樣的優秀後輩指出前路。

  故而,道歉。

  但!

  襄公矩真的只是空耗了歲月嗎?

  不是的。

  他百余年來,不知教導出了多少學生。

  單只看看今日蓬萊道洲的後輩修士,無不將其尊為“平原仙翁”便可見一斑。

  而且,他完完全全繼承了揚子一脈的精神,對於求學之人,從不以出身門第區別對待,無數寒門貧家的有志之士,都在他那裡獲益良多。

  更何況,怕死。

  誰不怕死?

  陳仲想要說些什麽,但襄公矩並沒有給他機會。

  解除法術。

  襄公矩抖袖之間,一支大約三尺長,翠綠可人,晶瑩如玉的短杖,來至他的掌中。

  這短杖外形似竹,但卻不似竹質,直如玉石一般。

  正是揚子當年從不離身的著名寶物——樂玄筇杖!

  揚子傳桓榮,桓榮傳襄公矩。

  已是形同太玄一脈執掌者之標志。

  “子正,老朽知道,你自有道途,揚子一脈非你所取,然而今日見你,老朽已然心安,只是還要厚顏,將此杖寄於你處。”

  說著,襄公矩將樂玄筇杖塞入陳仲掌中,不容反對。

  而後,回身將一名少年拉到身前,繼續道:“此子許靖,乃崇德幼孫,傳我一脈道法,如其可為,請以樂玄筇杖傳之;如其不可,便勞煩子正,勿使太玄道法斷絕!”

  許靖正是先前眾人憤怒於陳仲的托大時,表情沒什麽變化的少年。

  崇德,是許季山的字。

  許靖可謂出身極佳,看起來也相當出色。

  再加上襄公矩點名了,這就是今後太玄一脈的第一傳人。

  眾人目光,不可避免地集中在他身上。

  唯有陳仲,注意力沒有分給許靖多少。

  因為。

  望氣術之下。

  襄公矩的氣息,分明正在發生巨大變化。

  好似,他是在嘗試著,突破本已到頂的“正言”之境,向著早已斷了修行法門,僅剩次第名稱的“防製”之境進發。

  在沒有任何前路指引的情況下突破。

  兩漢以來,不知多少修士做過這種嘗試。

  而無一例外,他們全部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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