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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心論道》第85節 察體用王郎法術(五)
  “且慢!”

  眾人聞聲。

  愕然發現。

  竟是那一直笑眯眯的任文公。

  此人出身神秘,受許季山推崇之後,很快就因其講道之時的景象而被士人們所接納。

  從這方面來看,任文公確實應當報答許季山。

  “哦?任老先生也要抻量抻量在下的手段?”

  王承先毫無懼色。

  任文公仍舊眯眯笑著,點頭:“正有此意。”

  “文公!”

  許季山急了。

  在場眾人,也都忍不住略微嘩然。

  大修士之間的鬥法啊!

  竟然這麽快,就真的要開始了?

  論道,言語之論終究不如鬥戰直觀。

  一句話,講道者所說的,可能與聽講者所領會的完全不相乾。

  故而,要以言辭定高下,論勝負,總是不能十分服眾。

  鬥法就不一樣了,誰輸誰贏一目了然。

  即便是修為差,悟性也差的後輩修士,也可以不必再自行分辨哪一位講道者水平更高,今後隻去鬥法勝者座下聽講便可。

  而且,任文公做為新面孔,外相不得不說,比許季山、高獲、楊鳳等人都要高明。

  那一派悠然自得的作態,看起來都不像是能鬥法的人。

  但萬萬沒想到,一句話就要動手啊!

  許季山也是從未見過任文公與人爭鬥,此老向來都是坐而論道,只需開言片刻,什麽妖魔鬼怪、禽獸魚蟲,也都要從敵意滿滿,變成乖順服從。

  這等手段,可比什麽符籙、法術,都要強悍地多了。

  只是,在這裡,面對王承先,任文公的手段,只怕沒用啊!

  任文公卻只是朝許季山擺擺手。

  王承先冷笑一聲:“既然如此,請吧!”

  說話間,場中的三個王承先已經倏忽間收歸一身。

  向後讓出一步,示意任文公下場。

  至於剛剛被土德氣運破了護身水德,從而落敗的許靖。

  王承先根本就沒有再看一眼。

  事實上,此刻檀德台上,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再將注意力放在許靖身上。

  許靖失魂落魄,自己爬起來,暗暗咬著牙,不讓眼淚從眼眶中流出來,默默回轉自己的座席。

  挨著許靖座席的另外兩張副席上,也都是襄公矩的弟子。

  見許靖回來,紛紛流露出關心的神態。

  但這在許靖眼中,卻顯得尤為刻意。

  諸人都無視他,怎麽你們兩個偏偏這般眼神?

  故意看笑話的吧!

  心內憤恨,許靖跪坐下來之後就再不理會兩人。

  那兩個隻以為許靖是輸了鬥法,心情難過,便也不再自討沒趣。

  單看場中。

  王承先退後一步。

  任文公卻並不起身,只聽他道。

  “貧道方才得見小友手段不俗,自知變化精妙多有不如,故而便隻奉上一術,小友破得,貧道即刻認輸,如何?”

  聽了這話,北側席上的謝鯤,南側席上的陳仲,都不由得微微一愣。

  貧道?

  道家傳人?

  還是,托名為道的陰陽家傳人?

  可是,此人氣息……

  莫非是看錯了?

  陳仲不由得將注意力從剛剛醒轉的徐乾、董志張二人身上挪開,仔細觀望任文公氣息。

  那邊,王承先已是應允。

  便見任文公輕輕一笑,用方才調鶴的手指,指著王承先在半空中虛虛畫了個圓。

  這?

  毫無法力變化,也無神意蘊藏。

  這是什麽意思?

  任文公卻還沒完,畫過了圓,便貼著圓的前部,畫上一個手指尖似的半橢圓,而後又在圓的兩側,分別畫出四個小一些的半橢圓。

  最後,則是圓的尾部。

  小小的甩出一個尖端來——尾巴!

  任文公還待再在圓中畫出縱橫線條。

  王承先已是大怒:“老賊安敢戲我!”

  說著,兩道匹練般光氣,一黑一白,自王承先兩肋飛湧而出,直擊座席上的任文公。

  霎時間,眾人再次色變。

  王承先這一手,沒什麽特別的,就是太平道宗的最普通法術——陰陽練。

  許多尚未進入感應的太平道宗弟子,修煉護身法術,都會選擇陰陽練。

  因為這法術即便只是修煉到障眼法層次,也有諸多妙用。

  可以放長擊遠,也可以防衛自身,還可以用於趕路。

  但進入感應之後,陰陽練在太平道宗的諸多法術中就顯得缺乏變化,太過平庸。

  別的都不說,與剛剛王承先自己用出的,三身一體的法術比,明顯低了不知多少。

  故而,太平道宗的感應修士,很少在陰陽練這種法術上用功,運使出來的聲威,能有兩股繩索般粗細,就算是很不錯了。

  此刻,陰陽練由王承先使來,卻真如兩匹素布!

  著實驚人!

  再看任文公。

  不知何時,他手中又多了一支純白麈塵。

  面對聲勢驚人的攻襲。

  任文公仍舊神色不變,連動作都還是慢悠悠的。

  他揮動麈塵,卻不是抵擋陰陽練。

  竟而是掃在那丹鶴的身上!

  丹鶴仰頭長唳,隨即展翅飛起。

  不!

  飛起來的不是鶴!

  而是一道鶴形。

  虛幻而又真實的鶴形,凌空展翅。

  但這已來不及做什麽了。

  陰陽練直直擊打在任文公的身上。

  眾人都不由得發出驚呼。

  然而,卻見同樣一道虛形,自任文公被擊中、破散的身體中飛出,恰好落在鶴形上。

  駕鶴飛空!

  僅余虛形的任文公笑容不變,甚至還有空朝著檀德台上眾人拱手作別。

  而後,那鶴形馱著他,驟然來至王承先頭頂。

  任文公騎著鶴,一手麈塵,一手向下虛虛一勾。

  隨即,便見一頭神龜,自王承先頭頂飛出,直直落在任文公的手中!

  王承先又驚又怒。

  “陰陽其配兮,淡泊而相守。

  務在理順兮,行之於德厚。

  日月舒光兮,坎離以交媾。

  夬陰而退兮,陽生而乾儔。

  鶴形凌雲兮,龜骨與遨遊。”

  一首歌辭朗朗誦罷。

  任文公駕鶴攜龜,笑呵呵道一聲:“貧道去也。”

  竟是就此飛空而走!

  眾人再看他的座席之上,哪裡有什麽被陰陽練擊碎的血肉?

  一地碎紙!

  而那丹鶴,也成了一片鶴形剪紙,豎在原地。

  王承先散去陰陽練,滿是凝重地檢查自身。

  但看他模樣,分明是沒有發現自己少了什麽。

  卻也不對。

  他在原地,不斷露出驚疑神色來,只是旁人不知到底怎樣。

  剛剛醒轉過來的董志張和徐乾總算未曾錯過這一番精彩。

  俱是目瞪口呆。

  好一會兒。

  董志張才有些赧然地問陳仲:“子正公,方、方才那駕鶴而去,卻是什麽手段?”

  董志張雖是世家大族的嫡脈子弟,平日裡交遊廣闊,堪稱見多識廣,卻也不曾見過這般情景。

  此時此刻,連他,也只能看些表面的熱鬧,根本不知王承先與任文公二人交手的真正玄妙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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