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壘部巡夜百騎!美目一瞄,上官若溪瞬間便知道了來騎的身份。 中壘部乃北軍五部之一,衛戍齊陽專司城內治安巡邏,分五營駐扎在城內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與駐守皇宮的南軍同為齊陽城內兩大軍事力量,其統軍中壘中郎將非天子親信不能擔任,被譽為“天下第一中郎將”。
“可是爾等鬧事喧嘩?”馬隊遝遝走出一騎,紅甲騎士銳利的目光已是釘在了吳玄臉上。
吳玄拱手正欲講明實情,一旁的蒙信已搶步上前沉聲道:“地痞前來鬧事,我兄弟幾人路見不平出手阻攔,僅此而已。”
紅甲騎士略一沉吟,開口道:“不管如何,諸位皆是違反了《大齊律·聚眾鬥毆》之罪,須得暫時收押,以便庭審定罪。”
聞言,蒙信驚訝無比地笑了:“甚?區區小校也敢拿我,汝可知我是誰?”
“管你是誰,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紅甲騎士冷峻如初,大手一揮吩咐身後騎士:“將他們押走。”
見蒙信忿忿然又要出言力爭,吳玄急忙拉住他的衣袖低聲道:“休要再起衝突,先隨他們去再說。”
蒙信臉色變幻了數下,終是咬咬牙道:“好,就依玄兄此言。”說罷,回首見木婕芩臉色蒼白寫滿了擔心,不由笑著安慰道:“木姑娘放心,我們不會有事。”
木婕芩輕輕地點頭,徑直走到吳玄面前一禮:“公子往後若有閑暇,請來找婕芩飲茶閑談。”
吳玄一怔,展顏笑道:“好,有空我一定來。”
片刻之後,騎兵們讓出了幾匹駿馬,待吳玄等人上馬後將他們圍在了騎隊中央,在紅甲騎士的帶領下隆隆去了。
上官若溪略一思忖,轉身穿過人群回到了自己的馬車旁,剛蹬上車轅,便輕聲下令:“改道,去朝陽街中壘部大營。”
駕車仆役聞令點頭,手中馬鞭一甩,馬車磷磷啟動,轉眼便湮沒在了夜色朦朧的長街之中。
中壘部百騎隊裹挾著吳玄幾人沿著東街一通馳騁,盞茶之後飛入城東靠近城牆處一片府邸之內。
說是府邸,卻只是一圈連綿石牆圍起的空地,連進出的大門也是一間高大的白玉石坊,石坊上面大書“中壘部東門大營”七個紅色大字,十數名紅甲騎士挺著長矛威嚴矗立在坊下,清幽堅壁又整肅威嚴。
進得石坊,空地縱深極為寬敞,一排搖曳著燈光的青石大屋位列兩廂,沒有一片樹林,一片水池,有的卻是連綿的軍帳,閃爍的軍燈,喧囂的營濤。
起先那名紅甲騎士首騎帶路,從大營側面伸出的青石大道直抵空地盡頭,又調轉馬頭折向西面,從後面小門進入營地。
馬隊行至一排石屋前勒馬驟停,當先紅甲騎士翻下馬背冷哼一聲下令道:“將他們押進去好生看管,明日交齊陽令府勘審。”
“諾。”騎兵們轟然應命,將此刻依舊是一臉鎮定的吳玄幾人帶入石屋。
石屋內燈火昏暗,朦朦朧朧,撲鼻而來霉腐之味不禁嗆得蒙信連聲咳嗽,走進長長的甬道,兩邊全是鐵柵欄圍成的小隔間,裡面或有人或無人,幾隻碩大的老鼠蹲在牆角對著他們吱吱尖叫,一點兒也不怕人。
“噢呀,這是牢房?怎麽修得像坐石洞一般?”從小錦衣玉食的趙策第一次進入這陰暗的天地,不由驚訝住了。
蒙信啞然失笑道:“堂堂兩校尉,今日竟落到這般田地,出去後一定要讓那抓我們前來的紅甲騎士好看。”
聞言,
吳玄不可置否地一笑,對著景雲說道:“今夜若不會去,不知希雅小妹會作何想?” “自然以為我們三人在青樓之地流連忘返。”景雲想也沒想便已歎息出聲。
“閉嘴,不許喧嘩。”前來帶路的紅衣獄吏冷著臉喝斥一句,停下腳步打開一間空著的鐵欄牢房,揚起手一指裡面,“進去。”
景雲探頭一看,問道:“這位大人,牢房是一人一間還是幾人一間?”
紅衣獄吏冷笑連連:“還一人一間?你當是住客棧麽?”
吳玄噗哧一下笑出了聲,舉步率先走了進去,四下巡睃一圈回身對著依舊猶豫不定的趙策幾人開口道:“能遮風擋雨便是不錯,你們快進來。”
趙策無奈地笑歎搖頭,也跟著走了進去。
待他們五人入內,紅衣獄吏黑著臉“哐啷哐啷”地鎖上牢門,冷哼一聲便走了。
吳玄、趙策、蒙信、景雲、秦仲五人盤腿圍成一圈坐在茅草之上,相顧之下不禁都笑了。
“噢呀,喝酒,打架,又是牢房,今夜故事忒多也!”笑罷,趙策首先感歎出聲。
“可惜沒把魏書倫那狗賊一並抓來,否者還可以接著揍他。”蒙信依舊是一臉憤憤然。
吳玄搖頭喟然歎息道:“可惜無燈無酒無茶,若是能秉燭促膝夜探,豈不妙哉。”
“這有何難。”蒙信露出一絲神秘地笑容,起身走到鐵柵欄旁邊,伸出頭去高喊:“獄卒快來——”
片刻之後, 一通腳步由遠而近,一名手持火把的獄卒走近黑著臉道:“叫個甚,急著趕死麽?”
蒙信絲毫不以為杵,反倒從懷中摸出五六枚方金遞給獄卒:“美酒一桶,五人肉食,作速送來。”
獄卒一見躺在手中兀自發亮的方金,臉色不由緩和了下來,熟稔地收入懷中又矜持一句“等著”,便轉身離去。
幾人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切,待蒙信走回來坐下之後,這才恍然回神,不禁連連匪夷所思地歎息稱奇。
蒙信笑著解釋道:“吾以前曾在中壘營中擔任幕僚軍吏,曾聽人說過這營地監牢的諸多故事,由於抓進來的人全是暫時性看管,自然沒有真正監牢那般嚴苛,犯人們常用金錢向獄卒們購買酒食,今夜吾也只是依言一試。”
景雲冷哼一聲開口道:“甚個購買,五人酒肉怎會用得上六金,明明是收受賄賂而已。”
“噢呀,錢能通天,勿論小小獄卒。”趙策亦是緊跟著一聲歎息。
吳玄略一沉吟,悠然笑道:“如此官場黑暗政治弊端,非大齊之世所固有,因由何在?皆因人性貪婪見利眼開所致,即便是古之聖人也無能避免也。”
“從雲此言大繆!”趙策聞言將青石地面拍得啪啪作響,擺出了一番坐而論戰的模樣,語氣也是陡然高聲:“古之聖人,首推周公,周公之下又有老子、孔子,墨子,孟子等等諸人,誰個是個性貪婪見利眼看之人,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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