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梁上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子也高聲大呼道:
“收攏防護屏障!開啟對內排斥模式!”
聽見男子的話,花青焚轉頭看向讕瑟。
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花青焚擰著衣領甩飛了出去。
讕瑟沉沉地撞在二十米外的一棵粗重樹乾上。在被那隻纖手提起來的一瞬,他愣住了,完全沒想到花青老師會有這麽大的力氣;再從空中被老師扔紙團般拋飛出去,他的神情已經凝固。再是撞到樹乾,準備迎接足以輕易摧毀成年人脊柱的反作用力,他已經做好了死的打算。
半晌,他睜開雙眼,看著盡管顫抖不已但完好無損的雙手,隨後又摸了摸自己的後腰,一臉的難以置信:“我……我還活著?我明明?明明直直地被甩飛過來……以花青老師的身高,和我撞在樹乾上的高度……再計算重力加速度……這,這起碼應該比從十樓的高度跳下去所受的傷更嚴重。可是……”
就在讕瑟面臨生死危機導致大腦飛速運轉的時候,花青焚的聲音響起:
“你就在那裡待著,別靠近戰場,也不要胡思亂想。馬上防護屏障會收攏,你應該剛好就在收攏後的屏障之外。屏障只是對內排斥,所以我無法阻止你入內。讕瑟,這是你近距離觀察異人之間生死實戰的機會,希望你能從中獲取重要的眼界和該有的經驗。”
“異人?覺醒者?”讕瑟喃喃道:“觀察異人之間的生死實戰?寒天!?”
花青焚的言語之氣非常凝重,讕瑟不敢違背,卻又擔心起寒天的安危。
將死之際,讕瑟不僅僅是明白了自己之所以沒死的緣由,更是想清了寒天與自己一路走來的種種異常,之所以這麽長的時間裡寒天都沒有與其他人有過任何交談的可能性只有一種,那就是:
只有自己才能聽見他的聲音,只有自己才能與他交談,也只有自己才能輕而易舉地看見寒天……
天空的顏色似乎愈加深沉了,湛藍的帷幕像是戳破的氣球般迅速縮小,它穿過樹木和花草,也穿過讕瑟跌坐在地的身體和雜亂無章的思緒。
一個幾近透明、遍布規律紋路的五十米直徑的半球,矗立在讕瑟跟前。
“開火!”為首的武裝士兵發出指令。
“嘭嘭嘭……”
“噠噠噠……”
“嗖嗖嗖……”
密集的無縫隙打擊攢射在寒天所在方位……
硝煙四起,槍火聲猶如驟雨。
土石飛濺,成片的樹木倒下。
可是為何,沒有反擊也沒有哀嚎悲鳴?
又是為何,沒有求饒也沒有火焰升騰?
每人一梭子子彈下去,士兵們又立即上好彈夾,等待下一輪指示。
濃煙慢慢散去,一片接著一片。
視野漸漸清晰,一寸接著一寸。
人形,浮現輪廓。
只見那抹身影不急不緩地邁開腳步,輕輕走來。
“你是何人?又有何目的?”斯文男子推了推眼鏡,問。
寒天確信在場的每個人都能清晰地看見自己後,停下腳步。隨後拍拍衣袖,才開口回答道:
“不過是一閑人罷了,所以也沒有什麽目的。”
除了二十名武裝士兵,其他人都面面相覷。
寒天接著說道:
“能談談嗎?朕只是無意間觸碰到了,嗯?機關?明顯不是非常專業的入侵者。這便意味著朕無意冒犯或者背後勢力沒有實力摸清此地的情況,
所以應該不足為懼?” “噢?”花青焚單手叉腰,面露不屑:“要是真的無意冒犯,就不可能出現在內院的裡世界。”
“他是一具靈體。”武僧走上前:“也可能是一縷殘魂,或者,一道分神。”
“出竅?”衣著輕浮的男子弄了弄五顏六色的頭髮,又撇撇嘴,道:“能出竅的覺醒者最起碼也得是六階的業火境,還必須是靈力異能才有可能做到近距離的靈魂出竅,像他這樣我們找遍內院也找不到可疑肉體的存在的覺醒者,保守估計也是登上八階的靈仙境。留著,很可能是個禍害。”
“殺。”斯文男子開口。緊接著,一條胳膊粗細的青莽從身後攀爬到他的肩膀。
黑色的符文呈環狀盤旋在花青焚腰間,隨之幻化為靈動的狂暴火焰,空氣也在驟然間焦灼。
花發男的身軀隱隱有白霧析出,再是融入白霧,模糊不可見。
武僧則是瞪大雙眸,金光綻放,梵音四起……
在場所有人都在短時間內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唯有一人例外,他就是,寒天。
“看來,好話你們是聽不進去了?”寒天側身抬起左手,用食指推了推耳屏,生無可戀道:“三十來個人便想留住朕?想好了嗎?”
武僧虛浮於低空,孑然道:
“隻貧僧一人足矣。”
緊接著,武僧喃喃頌上經文,好比實質的聲浪針對性地向寒天襲去。
寒天斜睨,冷冷道:
“聒噪!”
時間仿若停滯,在場的眾人有且僅有一個感受:
“如墜冰窯。”
寒天卻是閑庭信步地走到所有人跟前,冷淡地瞥了他們一眼。
最後輕飄飄地來到武僧旁邊,舉起手刀,側身劈下。
“嘩啦啦……”猶如玻璃摔碎的聲音。
待其他人回過神來,武僧的軀體早已變成數個冰冷的碎塊,砸在地上發出低沉的悶響。
冷汗,從所剩幸存者的額間淌下。
驚疑不定的神色也於霎時間閃現在他們的眉眼。
這名武僧抵達了何等境界,眾人一清二楚。可沒想到,僅僅是一個照面,他便是飲恨當場,關鍵是其他人還根本來不及做任何處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不!”讕瑟在屏障外看著眼前的一切。
“又有人……又有人在我的眼前死去……”讕瑟悲吟:“為什麽……為什麽?”
滾燙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流出眼眶,讕瑟終於無力地跪倒在地面,隻覺天旋地轉。
寒天的目光追來,看到的是讕瑟匍匐著,搖晃著錘擊地面。
荒唐,也可笑。
“朕的一生,滅十國,屠百城,手下亡魂豈已千萬?”
“你視人命如草芥,你不是人!”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後世之說所言極是。”
“不!天地只是對萬千生命一視同仁!你先有害死火車上的數百乘客,後又濫殺無辜。如有來生,你必不會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