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翟家別院
叩叩叩~
“梁先生……二少爺來電話找您。”
梁威點了點頭便起身走了過去,剛拿起電話就聽見了翟勝義近乎咆哮式的怒吼:
【他媽的你趕緊給我回來!!!立刻馬上!!!】
梁威將聽筒帶離了一下耳朵,頓了一下才問道:“怎麽了?”
【你先給我回來再說!!我讓人去接你了這會應該快到了!!】然後他就把電話給掛了。
梁威站了一會才放下電話,翟勝義莫名其妙地一通咆哮把他喊得有點蒙,而且老實說,他現在確實打算要回去的,因為他有一件事要辦。
一巴掌。
梁威決不能忍,無論是站在自己的立場還是翟家的立場。
這個仇必須報回來!
而且必須雙倍!!
帝都·顧家
樊時蘊坐在沙發上,他眉頭微皺,手指不停地敲擊著膝蓋,“他們一定有事瞞著咱們!”
顧爭鳴就坐在他對面,手裡一隻南石木根製的煙鬥,“太急躁了——”
說話的間隙,白色的煙霧緩緩滲出,似被雲霧籠罩了一般讓人看不真切。
“他們把齊行深擋在桌子後面,似乎藏了什麽東西?!”說到這,他猛地一拍大腿,“對!!沒錯!!他們一定藏了東西!!”
“那你找到了嗎?”顧爭鳴連頭都沒抬。
樊時蘊一時語塞,但他又不甘心就此沉默,“齊炳元在前天從議院的資料室領了一份文件,我猜他一定是將齊行深退出參選的事寫了上去,更甚至……”說到這,他傾身上前,“更甚至是整個齊家退出參選。”
“那又如何?文件呢?在你手上嗎?抑或是你看見了?”
顧爭鳴一連四問,句句都讓樊時蘊答不上來,眼看著他就要下不來台了,門開了……
天青色的緊身旗袍,柔亮的光澤就像頂級的汝瓷,烏黑透亮的青絲如同盛開的大麗花,隨意地撥在耳後,高跟鞋踩出來的滴答聲就像輕叩的門扉,每一下都跟著心跳。
“嵐夫人。”樊時蘊站起來迎接她,看她的眼睛就像是在看救星。
“齊炳元這個老東西又在玩什麽花樣?死了都還讓人不消停。”
柔軟的身體斜入懷中,慵懶溫順得如同一隻貓。
“齊老格局大,心思又縝密,可不敢輕易下結論。”顧爭鳴點了一下女人的鼻子,手指柔柔的,像瘙在了人的心芽芽上。
嵐箬輕笑了一下從旁處拿來一隻盒子,裡面是一盒‘杜夫麗’的煙絲。
顧爭鳴喜歡煙鬥,更加喜歡煙絲,尤其是產自‘馬貝裡’的烤白煙絲,這個品種尤以‘杜夫麗’最為出名,也最為昂貴。
它有著溫和的基調和賦予了各種香味般微妙的甜蜜,末尾又會給人一種驚喜的激發,讓人深深地迷戀其中。
細細的撚了來,鳳仙花的指甲輕挑了火苗,紋理漂亮的煙鬥就這樣籠罩在了一片縹緲之中……
顧爭鳴嗅得深,陶醉其中無法自拔。
“樊家送的東西總是能讓人心歡。”她俏皮地衝著樊時蘊眨眼,後者立刻投來感激的目光。
“他懂事,你討喜。”聲音中充滿了慵懶。
這時,樊時蘊的手下走了進來對著他的耳朵一陣細語,樊時蘊的臉瞬間黑透,眼裡銳光閃過。
“怎麽了?”
樊時蘊沉了沉氣才道:“我帶來的人被殺了,是翟家乾的。”
顧爭鳴卻不以為意,
“那人很重要嗎?” 樊時蘊搖了搖頭,剛要張嘴說什麽就被打斷了。
“既然不重要,就不要讓那些個小角色去左右你的心情,”他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不值得。”
“他不過是翟家的一條狗,居然敢挑釁我?”
“那又如何?你居然在跟一條狗計較?”顧爭鳴親了一下嵐箬,嵐箬巧笑著回應他。
顧爭鳴畢竟不在華海,在樊時蘊的眼裡,梁威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條狗那麽簡單,雖然咽不下這口氣,但此時卻不好再說些什麽。
嵐箬看了一眼樊時蘊,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微轉了一下。
“呵呵~今兒欲催來了,拿了不少好東西。”
“他來做什麽?”乍一聽這名,顧爭鳴明顯不悅。
嬌豔的唇霎時半掩在了玉腕之下,“兒子闖禍了唄,他那個惹事的兒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打發他去華海避一避……”
“是為了華海市商業會長一職吧。”
“他心心念念的不就這個事?到底是自家人,又聽話,總好過旁的。”
“他有那個本事?”
“依我看啊,這是件好事……”嵐箬再次看了一眼樊時蘊。
樊時蘊立刻會意,“不錯!只要我們咬死齊家退政的事,齊家就完了,但若翟家插手,這事就會變得不好辦!現在要做的就是讓翟家少管閑事!”
“哦?你打算怎麽做?”顧爭鳴突然轉向樊時蘊的眼神帶了點意思。
樊時蘊精神一振,立刻侃侃而談:“現任華海商業會長與翟家交情不淺,很多時候我們在華海行事受阻就與這個有很大關系,加上翟勝明與其暗箱操作,很多客商在洽談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地往翟家靠攏,再加上……”
“你父親跟翟世彬鬥了一輩子,充其量不過是平起平坐,說實話我不是很滿意,這會讓我質疑樊家的能力,我會想,當初的協議會不會太草率?”
樊時蘊心裡咯噔一聲,但他還是平氣道:“翟家是商戶出生,樊家到華海時翟家已經立足多年,自有一套經商之道,很多商戶也都是與翟家多年關系並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打破,而且外資的進入,樊家已經將獨家代理拿到了手裡,這個平衡已經在慢慢打破了。”
顧爭鳴沒說話,但似乎有所松動。
於是樊時蘊再接再厲道:“如果這個時候會長換人,還是自己人,這對我們百利無一害不說,也可將翟家牽製在華海讓他們分身乏術,一旦顧家將首府拿到手……”
“顧欲催是個蠢貨,盡人皆知,他去當會長對你又有什麽幫助呢?”
“人傻才好辦事,他只要聽話,剩下的就是我們說了算,總比聰明人好對付。”
顧爭鳴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他站起來拍拍樊時蘊的肩膀道:“聽說最近樊老爺子身體不大好,可惜我一直不得空不能親自前往,正好我那裡得了些好東西,你可代我轉交,也權當我看望老爺子了。”
“家父一定會非常高興。”
顧爭鳴又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留下來吃晚飯吧,我們也可以繼續探討一下齊家藏得那個東西……”
是什麽?
嵐箬笑看二人離去的背影,如同罌粟一樣的紅唇裂開一道縫隙……
。。。。。。。。。。。。。。。
從上午到現在,紐催萊坐在馬路邊一動不動的快三個小時了。
八月的太陽毒辣的就像那人說的話一樣,他無法躲藏又不可反抗。
【從今兒起,這十六裡鋪你便不用再來了,我這便算是斷了你的活計,斷了你的財路……】
憑什麽!!憑什麽你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決定了我的命運!!
憑什麽!!憑什麽我不得不照你的話去做還要感恩戴德!!
憑什麽!!憑什麽你們可以肆意欺凌他人還覺得理所應當!!
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
我就要待在這裡!我還要待到天黑再天亮!我看你們能不能把我打死!!
呸!!十六裡鋪有什麽好!!以為我多稀罕!!大不了再去給人家練拳!!什麽了不起!!!
“催萊!!!”老板娘從遠處跑過來,“快!!!麻雀出事了!!!”
!!!!
麻雀被打了,被打得很重,打人的叫‘曹禿子’。
曹禿子是隔壁街區的混子王,也不過比紐催萊大了一歲。
他姓曹,之所以叫禿子,是因為他頭上有一個碗口大的疤瘌,跟人打架,被人薅了頭皮,好了之後就再也不長頭髮了,久而久之的,大家就叫他曹禿子。
紐催萊雖然與他比鄰而居,偶爾有些口舌之爭,但大多數都相安無事。
一來:討活路的方式不一樣,掙得也是小錢;
二來,築為開的廢品站也能讓他們換些糊口錢。
之所以今天有了衝突,也不為別的,麻雀撿的煙頭賣了些錢,雖然少,但也有人眼紅,幾個小的上去就搶,麻雀怎麽肯放手。
起初只是動嘴,結果動靜大了,曹禿子就來了。
討活路的孩子下手往往很重,因為沒有大人管教,出事是常有的。
“先把人送醫院!剩下的我來想辦法!”紐催萊抹了把臉,他將麻雀背在背上往屋外跑。
“你一個半大的小子想個屁的辦法!!”文靜背上一個洗的發了白的帆布包,裡面是她的所有積蓄。
紐催萊這時候也顧不了別的了,他攔下來一輛黃麵包,上去就直衝醫院。
文靜從包裡拿出用舊報紙包著的一遝錢,正準備繳納,紐催萊就將她手給擋了回去,把自己的積蓄一股腦地塞入玻璃窗內。
文靜急了,她趕忙扯住紐催萊:“你幹什麽!!!這可是紐扣上學的錢!!!你瘋了嗎!!!!”
“現在麻雀比較重要!紐扣的錢我會想辦法再湊!”
“你能想什麽辦法?!!!還不是去挨揍!!!”文靜把錢塞回紐催萊懷裡,自己趕忙讓醫院結算寫單子就要結帳。
紐催萊又哪裡肯?他已經很對不起文靜了,再說了,這錢也是文靜攢了好些年的,裡面還有築為的血汗。
兩個人推推搡搡的,嗓門也越來越大,終於引來醫院保安,一通訓斥之後才消停。
手術室的門緊閉著,紐催萊和文靜幾乎一瞬不瞬地盯著上方的燈。
紐催萊的心還格外亂:
他沒了那份生計,也沒了那份體面的工作,麻雀又重傷,生死未卜。
他摸著迅速扁下去的錢袋,這是他的全部家當,是他弟弟的學費,更甚至是未來的希望,可是現在……
紐催萊抹了一把臉,他想:如果麻雀沒事,那這一切就都會好轉。
……
夜幕降臨,家裡還有幾張嘴,文靜先回去了,走廊裡只剩下紐催萊,剛才護士來告訴他錢不夠了,需要再繳納,於是紐催萊把剩下的所有錢全部交了上去。
錢袋子空了,再要,就真的沒有了。
麻雀重傷的樣子突然就出現在他的腦海裡,思緒,也開始飄遠……
麻雀:可憐的孩子,大冬天的被趕出家門,隻著一件薄衫,凍得瑟瑟發抖,正背著紐扣翻垃圾堆的紐催萊看見他拚命用一個破爛的紙箱子包裹著瘦小的身子,那樣一個破爛的紙箱子又怎麽擋得住?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地還腫著半張臉。
紐催萊可憐他,就施舍了一碗熱粥給他,還分了一床破棉被,從此以後,他就成了紐催萊的跟屁蟲,因為臉上長滿了雀斑,所以改名麻雀,原來的名字他打死也不說。
紐催萊將頭埋得很低……
十六裡鋪被趕,麻雀別打,再到現在的身無分文,壓得他無法喘息,拳頭越攥越緊……
他媽的!!!老子今天就混帳一回了!!!
。。。。。。。。
“元哥,這事就這麽平了?這錢也不夠啊?”
元三抽了支煙,啐了口痰才道:“當然不能就這麽算了,白胖子給我盯緊了,這家夥嘴巴裡從來沒一句實的,說的話就他媽跟放屁一樣,我不信他就這點家當,還有……”他將煙屁股扔到地上用腳碾了又碾,“給我查一查那小子的底細,看看什麽來頭。”
“來頭?一個半大的孩子?”
元三一巴掌就呼過去道:“他媽的就說你是個蠢貨!!!你沒看出來今天張山平是在保這小子嗎?!!!當我元三眼瞎是不是?!!!”
手下捂著半邊臉頰子道:“不會吧……這小子都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還能……”
“我叫你去就去!少在這給我貧嘴!你那意思是我眼瞎是吧!”元三狠狠地踹他一腳, 直將人踹翻在地。
“不不不不不不!!我去我去我去我這就去!!”那人爬起來一咕嚕地就跑了。
待到人走遠了,元三才從褲兜裡摸出一把鈔票,沾了沾口水,哼著歌的一邊數一邊走,剛過了拐角才進了胡同口,篼頭就被人罩上了一口大麻袋,緊接著一榔頭敲下來,元三都還沒來得及叫喚就倒下了。
紐催萊緊張的手發抖,棒子掉了他都沒察覺,等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他才顫顫巍巍地蹲下去想看看元三是不是被他一棍子給敲死了,誰知道才蹲下去一半,麻袋裡的人突然動了動還伴有一聲呻吟。
仿佛有根什麽線給扯斷了一樣,他就再也受不了的開始拳打腳踢,像一個發了狂的瘋子。
張山平他惹不起,白胖子手斷了,就只剩下這個元三了,他才不管這家夥有什麽三頭六臂,心裡的怒火和怨氣一股腦地全都撒在了元三身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直到人一動不動了才懼怕得一屁股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好長時間才哆嗦著去探鼻息……
還好還好~
紐催萊吐出一口氣的同時,火速翻找元三的褲兜,他剛才看得清楚,元三就是把錢放在這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手太抖,抑或是太害怕了,一連幾次他都沒能找到褲兜的開口處,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幾聲咳嗽聲,紐催萊頓時嚇破了膽,當下也顧不得再翻找,連滾帶爬地就逃走了……